第十九章 让人省心的家伙
失眠症席卷马孔多后,人们对于多出来的十个小时不知如何安排,他们最开始夜以继日地忙活,农田里的麦子一茬又一茬地被割下,建筑工人加班加点地工作,很快就把活儿都干完了。
于是马孔多的娱乐业迅速发展起来,平常没有时间享受的居民终于可以丰富贫瘠的精神世界,马孔多也因此晋升到了镇级单位,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
最火爆的莫过于卡塔利诺的店。
店主名叫卡塔利诺,是个富态的老女人,她不是个什么正经的人,开的店也不怎么正经。
表面上卡塔利诺的店售卖酒水,提供住宿,实则马孔多的老人都知道,这其实是一家妓院!有的任性的女人缺钱了,就来卡塔利诺的店里租个房间,然后卡塔利诺会介绍一些男人进去。
而她本人还会经常揩男人的油,把手放到不该放的地方,有的小年轻禁不住这种折磨,甚至不敢经过这里,而有些老色鬼则会更加激动,直接去找妓女的房间。
当然,每当好汉弗朗西斯科来店里卖唱时,人们都会痴迷于他悠扬婉转的歌喉,虽说吸引了很多客人,但妓女也就没有生意了,卡塔利诺对他真是又恨又爱!当然,她有时还要做些春梦,关于她和强壮潇洒型男弗朗西斯科的故事。
活干完了的人们,把卡塔利诺的店挤得爆棚,弗朗西斯科就坐在舞台中央,声行并茂地吟唱着自编的歌谣,时不时还要引用尤尼尔的几句名言,引得众人喝彩。
还有些人闲着无聊,就三五成群聚在街头,聊着一些老套的笑话,当笑话都讲完的时候,他们就再次重复一遍,甚至演变到了无聊的程度:“包子跟豆子打架,包子把豆子给揍了叫什么?”
“扁豆!”听了无数遍的人们异口同声地说道。
“那豆子把包子给揍了叫什么?”
“豆沙包!”
“那豆子被打出了血,叫什么?”
“红豆!”
“那豆子不仅被打出了血,还被打出了胃病,叫什么?”
“红豆饼!”
无聊的循环不停进行着。
村子的另一边却要热闹多了,青年模样的马格尼菲科·比斯巴勒正当街表演着他的小丑戏法。
只见他以滑稽的姿势吹着一个红气球,本来透明的气球,越鼓越大,上面居然浮现出一个裂开大嘴笑的小丑,而且无论从哪个角度观察,小丑的眼睛总是盯着你。
每一个人都说小丑正盯着他,然而事实上他们早已把马格尼菲科围成了一个圈。
气球眼看就要炸了,马格尼菲科把它打了一个结,朝着围观的众人说道:“哪位观众愿意来配合我的一个表演?”
“选我!选我!”一个女孩积极得蹦蹦跳跳,把手举得高高,黄色的双马尾一晃一晃的。
“好吧,有请这位女孩。”马格尼菲科极其绅士地邀请她。
“什么嘛,你怎么不叫我的名字。”女孩嘟起小嘴生气地说道。
马格尼菲科贴在她的耳边悄悄说:“米拉,要是别人知道咱两认识的话,就会觉得你是托了。”
“好的,朋友们,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马格尼菲科右手拉着女孩的小手,左手伸出手中的透明小丑气球。
接着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气球砸在了女孩脸上,砰得一声爆开!
哗啦啦!爆炸的瞬间小丑的嘴巴好像笑了起来,数个彩色的糖果从本来空无一物的气球里飞出来,掉在了被吓了一跳的米拉的脸上。
“呜呼~”观众纷纷喝彩,掌声雷动。
马格尼菲科强忍着腰间的肉被米拉揪着的疼痛,向观众笑道:“小丑戏法“糖果气球”演出结束,欢迎父老乡亲们打赏!”
可惜,这般热闹的情形没持续多久,失眠症终于露出了它尖锐的爪牙。
尤尼尔找到了失眠症的源头——何塞·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的家。
见印第安人卡塔乌雷失去了踪影,徒留下姐姐比西塔西翁作仆从,尤尼尔察觉到不对劲,他三言两语就挑出了她的破绽,最后她不得不亲口承认:
“对不起,我以为我逃离了村落就能逃离诅咒,想不到它竟然一路跟了过来,我们之所以宁可抛弃王位也要定居在这里,躲避诅咒也是一个主要因素,我们本来的部落已经被失眠症折磨得不死不活了。”
她强调道:“失眠症最初的确只会让人失眠,但人们的病情会逐渐加重,不可逆转地恶化到更严重的境地:失忆!”
这么离谱的说法,何塞·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对此嗤之以鼻,认为这是无知的印第安人又杜撰的一种疾病。
但尤尼尔严肃地说:“我们应该尽快行动。”
既然无论学了什么都会不可抗拒的遗忘,尤尼尔就大方的让学生们放个长假,而刚好毕业的马格尼菲科和奥里雷亚诺也找到了事情做。
奥里雷亚诺在学校进修了铸造专业,他就改造了一下家里尤尼尔落下的实验小屋,把它变成一个打造铺,用夜晚的时间练习打造,并借此掌握了高超的金银器工艺。
只不过他最近陷入了一个怪圈,每当他学会一个新的打造方式后,他就会立马忘掉曾经的一个经验,以至于技艺不得寸进。
他猛地想起了那个由“失眠”变为“失忆”的笑话,他四处询问曾经的同学,发现不只是他,整个马孔多都渐渐遗忘了一些东西,包括金丝雀该怎么煮着吃,牛奶是怎么变出来的,田子里可以结出黄色香蕉的香蕉树又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为了解决失忆症而忙得焦头烂额的尤尼尔翻找他曾经的发明,希望能找点有用的东西。
至于发明一个东西,尤尼尔每当脑海里浮现出大致的想法时,就会有一只无形的手按住它,不让它浮出水面,尤尼尔知道这是因为智慧被限制且分散了,无法支撑他做些大胆的造物了。
幸运的是,他偶然间看见丽贝卡拿着苞谷米喂鸡,鸡的脖子上套着“肉鸡”牌子:这是肉鸡,不可用作斗鸡。
尤尼尔突然醒悟:“可以批发生产这种牌子,给每个东西挂上,牌子上写明这个东西的名字和用法!”
于是尤尼尔号召人们制作名牌,给金丝雀的脖子上套上:金丝雀,肉质酸且紧,建议仅食用其肉翅,配牛奶最搭。“牛奶”注解请见奶牛。
又给奶牛的角上套上牌子:奶牛,食草,肉质鲜美,亦可挤奶。又在另一面写上:牛奶,奶牛乳汁,有多种食用方法,可煮沸后和咖啡混合,亦可生拌煮熟的金丝雀肉翅。
如法炮制,马孔多里的每一件物品都挂上了名牌,如果有人忘记了,他只需要看一眼名牌就能重新记起来,失忆的症状逐渐缓解。
何塞·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感叹道:“弟弟,感觉自从你失踪回来后,真的变了好多。”
“哈?变了很多吗?”尤尼尔有些心虚地回应。
“是啊,你真是变成了一个让人省心的家伙啊!”他看着尤尼尔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尤尼尔舒了一口气,随即叹道:“失眠症还没结束呢,一但名牌或是文字的意义也被遗忘,那我们勉强维系的现实终将支离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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