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尊女相 第168节
“夫妻对拜。”
一身绯红色外袍的云裳出现在花厅之外,靠着门槛笑看着一身火红新郎服装的陆慎眉头紧锁,平素里握惯了宝剑的手,此时正被逼无奈的握着一条红绸的顶端。
红绸的那头,非是他良配。
这一点,陆慎比谁都清楚。
然而……清楚的再清楚又有什么用呢,他能做的,要做的,只是……必须如此而已。
“送入洞房!”
俗气的十六个字,断送了他的一生。
云裳在门口轻声一笑,这一声笑里因为沾染了几许的轻蔑而显得格外的引人注目。
众人纷纷将视线放到她的身上,刚刚大家都在看着新人行礼,没有人注意到这里居然多了一个人出来。等大家都看清楚来者到底是何人的时候,已经呼啦啦得到跪倒一片。
“给无忧公主问安,公主万安金康。”
看着眼前呼啦啦跪下的一群人,云裳的视线从她们的头顶掠过,直接落在了有些惊愕的陆慎的身上。
她的身上带着好闻的且浓重的酒香气,从她出现的时候开始,花厅里的酒香就扑鼻而来,果然,云裳一摇一晃的走进来的时候,还不忘解下来腰上的酒壶来灌上几口。
“陆二公子,紫湘公主,真对不住,我来晚了,给你们道喜呀。”她笑嘻嘻的往陆慎身上一靠,陆慎皱了皱眉仍然一只手托住了她的腰身。
凤紫湘拨开眼前的珠帘,眼底有万年的冰霜,而笑容却是温婉得体,果真是一派贤惠妻子的样子。朝着云裳友好的笑了笑,“云裳妹妹,你也来为我们祝贺吗?”
云裳笑着站直了身体,朝她也笑了起来,羡慕似的摸了摸她身上的大红嫁衣,“凤冠霞帔是一个女子一生之中最美的光景了,紫湘公主你是个有福气的女人,能够嫁给陆慎这样好的男子。”
陆慎讶异的看了她一眼,她今天到底是真醉了还是……
她为什么要说这些话?又是为什么要在这个场合下说出这些话?她的用意,她的心意……他都统统不能理解,更没能想明白。
云裳的嘴角挂着羡慕的笑容,晃了晃脑袋,“我今日在府上喝了些酒,有点不清楚,还险些忘记了今天你们的好日子。哈哈、哈哈、这么可笑的事情。”生怕她再继续说下去什么让大家都难看,让陆慎和凤紫湘难以下台,顾籽萄赶紧出席离座,走到她的身旁挽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云裳,你说你是来给人家道喜的,可不能两手空空呀,快拿出来,你的贺礼呢?”
云裳哈哈笑了起来,笑声之中轻蔑和鄙夷的意味深长。
双手放在胸前拍了两下,随即,在花厅的后面就立刻涌上来一队人,领头的正是她莲心小筑里的大管家,旻言。
旻言今天打扮的很是精神,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好像今天陆慎成亲对于莲心小筑上下来讲都是一件大大的喜事一般。
陆谨眉头一锁,看向旻言的身后。
旻言笑嘻嘻的走上花厅,朝着云裳行礼,又朝着陆慎和凤紫湘行礼,嘴里说着喜庆的话,“给陆二老爷,紫湘公主见喜啦!奴才带来了我们公主精心为您准备的贺礼,望陆二老爷笑纳。”
陆慎点了点头,朝外头看了过去,一看,脸上的神色也不由得一变。
随着旻言身后进来的,是十名身姿窈窕,面容清秀美丽的少女,年纪大约豆蔻,个个是肤若凝脂,有沉鱼之姿容。
“还不过来,给陆二爷见礼?”她一声吩咐,十名美人排成一行站好,纷纷向陆慎服了一服身子,“给陆二爷问安。”
“陆二哥,这十个姑娘都是小妹从苏杭之地搜罗来的美人,个个都十分善解人意。”云裳随手拉起一个女子的手到陆慎的跟前站好,一双清媚的眼睛里闪着动人的光,“而且,最重要的,这十个姑娘至今都还是完璧之身。”
花厅里的众人一阵哗然,早就听闻无忧公主素来胆大,可他们谁都没想到她竟然胆子大到如斯境地!拂了凤紫湘的面子就等于拂了皇帝凤紫泯的面子!
就在这个尴尬已极的时候,花厅外有人又高唱一句,“陛下驾到!”
第二百八十六章 知己的苦心
就在这个尴尬已极的时候,花厅外有人又高唱一句,“陛下驾到!”
这一声如同炸雷落海一般平地惹出一番惊涛骇浪来,众人刚刚站了起来,又慌忙跪拜下去,对着当朝的九五之尊行礼,口呼万岁金安。
凤紫泯今天十分的喜悦,红栌跟在他的身旁扶着他走进花厅,一向沉稳冷静的脸上带出和蔼的笑意,朝着百官一挥手,示意他们平身站起。
“陛下驾临寒舍,老臣不胜惶恐。”一直处于世外之人状态的北侯陆灿慌忙上前迎接,在凤紫泯身前跪拜下去,凤紫泯双手相搀,“老侯爷今日是二公子的大喜日子,一切虚礼就都免了罢。”
陆灿站起身,陆谨和陆慎都过来见礼,也被凤紫泯拦住。云裳磨磨蹭蹭的跟在他们的身后,一对清媚的眼睛瞧着凤紫泯似笑非笑,嘴里漫应道,“云裳给陛下请安。”
凤紫泯看了看她醉眼朦胧的样子,摇了摇头,很自然的走过去拉了她一把,免去她的跪拜之礼,云裳微微笑了下,她本来也没打算要真的给他跪了行礼。
“仪式刚刚进行到哪里了,继续吧。不要耽误了吉时。”有人给凤紫泯搬来了高脚的太师椅,凤紫泯居中而坐。因为有了天子在场,花厅里的气氛一下变得紧张且隆重了起来,那十个姑娘跪在一旁,瑟瑟发抖。
凤紫泯垂目看了她们一眼,问道,“下跪等何人?”
陆灿看了一眼含笑不语的云裳,见她根本没有回答的打算,只得硬着头皮支支吾吾的应了一声,“回禀陛下……这是……嗯……”
一句实情让老侯爷憋得脸都红了,也没说出所以然来。他要怎么说?难道直接说,这是无忧公主给他儿子送来的新婚贺礼么?
云裳轻笑一声,看着脸色变得难看起来的凤紫湘,缓缓的说道,“回禀陛下,这些都是云裳送给陆二公子的新婚贺礼呀。”说完还纯真的眨巴眨巴眼睛。
凤紫泯脸上的笑容一敛,压低了声音说道,“胡闹。”
云裳呵呵的笑着,走到跪在地上的那些美女面前,转过头来对凤紫泯道,“陛下,我听说为人妻子最是辛劳,要相夫教子,是一辈子的苦差事,我心疼紫湘公主,不想让她如此操劳,故而准备了一些奴婢仆从来伺候她嘛,这难道不是我的一番好心,难道不是送给陆二公子的最好贺礼么?”
“有道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眼看着紫湘公主就要从夫了,我这个她的好朋友可绝对的要给她做后盾呀,不能让陆慎以后欺负了她呢。”
这一番话,怎么说,都让人觉得有些不对劲,也不能让他人所信服。
凤紫泯摇了摇头,看着陆慎,“算了,女大不中留,紫湘嫁给了你,就是你们陆家的人了,以后日子要好好过,紫湘,你也要尽早为陆家开枝散叶,做好妻子的本分。”
云裳默默一笑,凤紫泯刚刚说出“妻子”这个词的时候,让她不由自主的想到的是……“棋子”。
这么说也没错,反正凤紫湘嫁给陆慎就是涌了见不得人的手段,而凤紫泯却极力促成了这件事,这其中,以及背后的深意,已经不用他人再去想了。
一场喜宴,竟似乎是被这两个插曲而闹得近乎不欢而散了。
云裳在酒宴上喝得十分尽兴,凡是有人来敬酒,她都来之受之,一派淡然闲适的享受姿态。
她不知道,在婚房里的凤紫湘已经将钢牙咬碎,这份人前的羞辱她一定要不择手段的给夺回来!
“楼云裳!”
三个字仿佛从齿间蹦出,带着金玉尽碎的决绝和狠辣!
春桃进来的时候,凤紫湘手中端着的喜盒砰的一声丢在了她的身上,砸得春桃一个没留神躲开便坐在了地上。
“废物!”凤紫湘勃然大怒,扯下自己的珠帘凤冠丢在床上。春桃大惊失色的扑上去,替她弄好散乱下来的头发,“公主息怒啊,这个珠帘只有等您的夫君到了才能亲自为您拿下来啊。”
自己的夫君……
凤紫湘沉默了下来,对呀,不管怎么说,不管那个人他要怎么不愿意,要怎么排斥自己,在鸳鸯谱上,她和他是一对被写好的情侣,是一辈子相濡以沫的夫妻啊。就算楼云裳再怎么厉害,再怎么能折腾,她也只是一个和他同朝为臣的不想管的官员罢了!
春桃惊悚的看着凤紫湘嘴上浮现出来的阴冷笑纹,慌忙之中勾住她的一根头发,凤紫湘想也没想,直接抬起手来就赏了她一巴掌,“滚!”
春桃慌忙退了下去,走到屋外合拢上房门的她揉着自己的痛处,狠狠的朝屋里看了一眼。
同样恶毒且森冷的眼神儿,竟然和房间里的那个新娘的,如出一辙。
半个时辰之后,宴席上的人多半已经滚到了桌子底下,还有些半清醒半醉的相互搀扶着踉跄着往外头走,又有一些人忙着和陆谨和陆慎告别。
凤紫泯早就回去,而云裳却还在酒桌上,一手撑着头,一只手捏着两根细细的竹筷,有节奏的敲着自己的酒杯,叮叮,叮叮。
满座的宾客都离去,只剩下她和站在自己身后的旻言。
陆慎在门口送走之前的最后一个客人,回过头来的时候,她也已经摇摇晃晃的起身,旻言赶忙扶着她,被云裳一甩膀子,丢到一边,旻言没有办法也只好是跟在她的身后,谨防她会忽然摔倒受伤。
瞧着她摇摇晃晃的从自己的身边走过,陆慎甚至不能辨清他此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她的嘴里哼着不成调子的曲子,咿咿呀呀的是他不曾听过的曲调。
旻言在后头不好意思的解释说,“二爷您别介意,公主她……最近一直心情都不太好,她……唉,这么跟你说吧,莲公子走了,不辞而别,公主还没能适应过来。所以情绪上有些失控……”
陆慎摇了摇头,她的情绪,很平静,也没有激烈,是在一个正常的范围之内。只是,她太平静了,他知道,云裳此时的脑子还是一片清明的,她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知道自己现在做的,到底要承受怎样的后果。
她都清楚。
可她还是这样义无返顾的做了。
想起拿十个被她送来的姑娘……陆慎就一阵好气又好笑,这算是替他出气了么?
可也不能改变任何的事实吧?
他摇了摇头,瞧着前头渐行渐远的那道纤细的身影,唇边溢出来一个自己都没察觉的微笑。
旻言一惊,看在眼里,犹豫半晌低声道,“二爷如今已经是皇家的驸马,公主若是日后……还请二爷多多照应。”
陆慎的眸子一沉,他如何不知道,功高盖主是人臣大忌,而恃宠而骄难道不也是人臣的忌讳吗?
这样简单的道理……她会不懂么?
陆慎的眼中闪过不自然的神色,他的心似乎想到了些让他觉得不妙的东西,却又不可轻易说出。
云裳……
他的心陡然一颤,解开胸前的大红绸花丢在地上,大步流星得到朝前头紧追几步,来到云裳的背后一把把她扛了起来,放在自己的肩头,云裳正哼着曲子,被人呼啦一下扛到肩头,瞬间有些天旋地转的眩晕,不过……
云裳的手臂攀到眼前这个人的脖子上,呵呵的笑了起来,没心没肺的点着他的脑门道,“你不是说走了就不回来了么?你不是走的很潇洒么?有本事你别回来呀!”
陆谨在他背后大惊失色,追上两步,“二弟,你要干什么?”
他能干什么?
陆慎头都没回,扛着云裳往外走,云裳在他肩头咯咯的笑了起来,伸手去抓头顶上拂过的叶子,揉碎了丢在他梳得整整齐齐的头顶上。
留下一路的碎叶和一路的欢笑。
旻言紧张的跟着追了出来,在陆谨身边停下,“陆大爷,这……二爷不会做糊涂事吧?”
陆谨摇了摇头,这两个人,一个不得已而为之,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
都是苦命的。
看着旻言如此担心,陆谨只能宽慰他道,“别担心,二弟他……有分寸。”他对自己的弟弟有信心,他会如此,不过是因为……同病相怜而已。
陆谨说着这样违心的话,自己都不能相信。
陆慎是他一奶同胞的弟弟,他的心里在想什么,他是一清二楚,相反的,他在想什么,陆慎也一清二楚。
这也就是为什么在那天陛下赐婚的时候,陆慎根本没有反抗,根本没有为自己做任何的辩解的缘故。陆谨知道,陆慎是想在用这个赢取了凤紫湘的笨方法来让自己忘记了另一个女人的存在。
但是他忽略了,那个走进他内心深处的女人,怎么可能乖乖的看着他成亲!而不闹出一点动静来?
一直沉稳的她,还是动了。还是变了。
在失去了莲准之后,她的一颗心,也变得更加难以让人揣测。
树荫另一头,云裳环抱住眼前人,将头放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深深的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猛然睁开了眼睛。
这个人的身上……
没有她熟悉的莲花的淡雅香气!
“你是谁?”她忽然挣脱了这个人的钳制,从他的肩头跃下,站在他的面前,一双星眸冷光连连。陆慎看着她戒备的神色,眼中流淌着痛色,他伸出手,捂住她的眼睛,“别这样看着我,你到底……要将我认错多少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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