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覆山河,血色凉歌 第599节
掌膳不住地点头哈腰:“二圣请稍待,小的这就领着他们,立即烹作。”
傅沧泓和夜璃歌方退出御厨房,回转龙极殿。
没一会儿,掌膳领着宫侍们呈上御膳,果然道道色泽鲜亮,口感极佳,傅沧泓尝了一筷,不由连连咂唇:“不错不错,歌儿,看来你这一指点,可谓是化腐朽为神奇啊。”
“有吗?”夜璃歌也挟起一筷来尝了尝,味道确实不错,但跟自己预想的,还有一段差距。
“怎么?”
“没什么,这也很不错了,姣杏儿。”
“奴婢在。”
“传本宫的话,打赏御厨房上下人等。”
“是,娘娘。”
……
“今科大考,定于下月十六正式开院,主考官,严思语,副主考官,杜威,魏东平。”
听着曹仁宣读圣旨,百官们各自心中五味杂陈——
严思语任主考,这本在意料之中,可这杜威和魏东平?
“臣等谢恩。”
严、杜、魏三人出列,跪倒于丹墀之下。
傅沧泓淡淡眸光从他们脸上扫过:“卿等俱是满腹韬略,才华过人,望卿等禀忠直之心,为国简拔人才。”
“臣等遵旨。”
“退朝。”
严思语一出殿门,百官们便纷纷围了上来:“恭喜严大人,贺喜严大人。”
“多谢,多谢。”严思语团团抱拳,“严某实不敢当。”
“听说今科人才济济,各地更是出了不少俊杰,想必此时已然齐至京师,只等开科,便高中红榜,名扬天下。”
“是啊,诸士子们苦心潜读多年,所为的,可不就是这一天吗?”
“你我皆是科考出身,当知个中艰难,也不知今科有哪些士子,可连中三甲,拔得头筹,为天下众人瞩目?”
官员们说着,笑着,不管是否言出己心,总而言之,就算凑凑热闹,也是好的。
第五百一十六章:障眼法
这日下朝后,严思语和从前一样,步行着出了宫门,朝自己的府宅走去,还未到大门前,便见半条街人头攒动,堵得水泄不通。
这——
他便没有近前,只远远地站着,仔细察看着动静。
“我们要见严大人!”
“我们要见严大人!”
但听得人群里有人喊道。
严府大门紧闭,并不见人应答。
“这严大人也真是,架子挺大,也不知道,要多少银两才能叩开这扇门。”
“听说这严大人是个清官,怕和从前的主考官不太一样吧。”
“清官?天下哪有什么清官?凡是当官的,都一样,见钱眼开。”
严思语的眉头微微拢着,思忖半晌后,转身走进另一条小巷,从自家角门进入后院,再入正堂。
秦三元正在院子里,不住地徘徊来去,面色很是焦急,冷不防看见严思语出现,不禁唬了一跳,赶紧道:“大人,您可算是回来了,你看这,这,这——”
严思语把手一摆:“我都知道了。”
“门外的那些人——”
“让他们闹去,等他们闹完了,自会离去。”严思语走到石桌前坐下,一派神情自若。
眼瞅着天色渐渐黑尽,外边那些人果然都散了。
“三元啊,去取文房四宝来。”
秦三元点点头,取来文房四宝,严思语令他研了墨,仔细思索一番,提笔在宣纸上写下:“凡入此门者,今科皆不取。”
写完,搁下笔,将宣纸交与秦三元:“且去贴在门上。”
“是。”秦三元点头,接过宣纸,进内室寻来浆糊,整整齐齐地贴在门上。
果然,严府门前那条本就简陋的街道,再次恢复了平静。
科考如期举行,士子们鱼贯进场,遵守秩序,在主考官悬出考题后,奋笔疾书地作答。
科考一连进行了七天,收齐一千三百张试卷,三位主考官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阅卷室里,杜威和魏东平恭恭敬敬地将严思语让到主座上:“严大人,您请。”
“两位请。”
三人分席而坐。
严思语方清清嗓音道:“三位,这一千三百份卷子,咱们各自都要阅一遍,给出评判,再由书案根据平均成绩,择出最优良的一百二十份,进行第二次审阅,选出前四十名,第三次审阅,择出十份,送呈御览。”
“这——”杜威和魏东平均面现难色,心中暗自嘀咕——话说这主考官大人,似乎也太严些了个,其实这一千三百份卷子,完全可以分由三人审阅,根本不需要如此复杂的程序。
“我知道,如此一来,自然会花费不少的时间,可我也是不想因为个人取向偏颇的原因,而遗漏真正的人才,未知两位大人,可还有什么异议?”
“下官无异议。”
“下官无异议。”
无论如何,严思语终究是主考官,杜威和魏东平就算心怀不满,也仍然只能照办。
当下,严思语将试卷分成三份,三人便伏案细阅起来,一时之间,只听得笔尖游动的,极为细小的沙沙声。
……
高高的凌天阁上,夜璃歌静静地站立着,眺望着苍茫的天空。
这段时间,《命告》似乎已经完全平息,也就意谓着,天下真地平静了。
也许那所谓的“皇考秘录”,只是——
只是一种障眼法。
是这样吗?
以她之聪慧,似乎,也无法完全看清这一层。
“凤兮凤兮莫奈何……”一声惊弦,忽然从高旷的云间传来,夜璃歌一怔,旋即抬头,但见缭绕云彩间,似有一只金光耀动的凤凰,正在展翅飞舞。
只是——
凤凰的身周,一直被一层看不见的网,死死地困着,而那凤凰却似浑然不察,只管一味挣扎,似要带着那张网飞向天空。
不好!
夜璃歌暗呼,身体里忽然涌起冲动,想要飞起,去助那凤凰脱围,但一切已经来不及。
凤凰尖鸣一声,周身忽然爆射出一团灼目的光华,继而炙烈地燃烧起来,把整片天空映得通红!
夜璃歌霍地瞪大双眼——那是某种喻示吗?
不过这景象,转瞬即逝,天空很快恢复清明,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夜璃歌久久地站立着,站立着,直到整片天空完全变得黑暗,方才迈着有些缓滞的步伐,下了凌天阁,慢慢朝龙极殿而去。
且说龙极殿中,傅沧泓正仔细审阅傅延祈的策论,读来字字精灿,让他都不禁赞叹。
“母后。”倒是傅延祈,先察觉了夜璃歌的归来,起身唤道。
“嗯。”夜璃歌点点头,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璃歌?”傅沧泓微觉诧异,也站起身来。
“我没事,只是有些倦了,你们……继续。”
话说如此说,可见她如此,父子俩哪还有什么心思做学问,都围到她身边,神情关切。
“我真的只是倦了。”夜璃歌勾唇一笑。
傅沧泓仔细看了她一小会儿,向傅延祈使了个眼色,傅延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傅沧泓这才在她的身边坐下,拿过她的手,攥在掌心里,细细地摩挲着:“说吧,遇到什么烦心的事儿了?”
“只是我……胡思乱想罢了。”
“怎么个胡思乱想法?”
“白日做梦,看到一只凤凰……涅磐了。”
傅沧泓的心却“咯噔”一声响,然后强打起笑容道:“果然是白日做梦。”
“我也知道自己是白日做梦,所以,你该做什么,还做什么去吧。”
“那我陪着你。”
“好。”夜璃歌点点头,阖上双眸,傅沧泓起身倚到榻边,轻轻地,轻轻地把她抱入怀中,其实,他一直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她想做什么,只是不愿挑明。
倘若你真爱一个人,便会心心念念只欲她(他)好,并不想看到他(她)有丝毫的不快乐。
夜璃歌呼吸均匀地睡着了,傅沧泓轻轻地把她放进被褥里,静静地看着她。
她很少这个模样,流露出心底的疲惫、无奈、沧桑。
傅沧泓的心里不由漫过几许疼惜。
傻瓜……
你总是这样,时时刻刻都在忧虑,却不知道这样很累,让看着你的人,也觉得累。
“母……”
身后响起细碎的脚步声。
“嘘——”傅沧泓转头,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示意小妙儿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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