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 55 章
两日后,夜晚。
六本木某处大厦顶层。
雾白的大雨哗啦啦冲刷着地面,顺着人行道边的沟壑渗进水泥缝里。巨型落地玻璃窗外的霓虹光晕涣散,倒映在路边轿车漆黑的车身上,轮胎驶过路面掀起一片水花。
叮――――
杯盏相碰发出轻响,侍者的声音垂着眸几乎不敢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格…格兰利威大人,您的咖啡……"
像是被按下暂停键似地,桌边正打着电话的修长身影微微顿了一瞬。
那是个一身黑色的年轻人,精细雕琢的白色半面面具盖住了他的大半张面庞,但随着他轻轻抬头的动作,一时间,那几分露出来的下颌线条就已经足够优美清晰。
成步堂薰对着侍者轻轻点了下头示意,一根手指勾住杯柄。
耳麦里突然响起一个警觉的声音∶
“什么人”
"……没事,我还在目标现场附近。"
薰却只像是完全没听出那道声线里的杀气,银勺静静地搅动着液体∶
“根据线报,今晚松尾会的那个现任会长应该还是会按照惯例出现,但是他们手里有热武器,所以警方这次的行动可能不会有预想中那么顺利。”
“你现在距离目标有多远”
“五百米,不用担心,只要一有情况我很快就能赶过去。”
薰垂眸抿了一口温热的咖啡,说∶
"……琴酒。"
此时是晚上十点半。
由于大量危险的粉晶在miko夜总会内部被秘密起获。于是,警察内部在事发仅仅几天后就迅速组织了一场突入行动,涉及机构从专门负责该项事务的缉/毒处横跨到本厅以及辖区的搜查一课。
只是,在这场警察和松尾会的对抗之中。
位于风暴核心的松尾会虽然还没意识到危险……但潜行于暗处的黑衣组织显然已经嗅到了血的气味。
成步堂薰正双臂撑在顶楼餐厅的桌子上坐着,眺望着雨幕中的miko夜总会。
他拆下刚刚和琴酒通讯的耳机,转而将另一个微小的窃听设备轻轻地放进了自己的耳朵里。
嗡嗡作响的嘈杂人声里立刻响起来,传来的一线汇报还带着电波的杂音。
“报告指挥部,这里是行动一队。”
此时,miko夜总会门外不远处。
特警队长头盔向上扬起一条缝隙,长期作战生活中训练出的目光锐利而坚定,音量极低地道∶
“全队已抵达现场,等待进一步指示!”
现场气氛严肃沉默。
三组全副武装的特警手持微型冲/锋/枪埋伏在潮湿的巷道和草丛中,没有丝毫分神,作战服包裹着他们浑身紧绷的肌肉,俯身贴墙的姿势几乎像敏捷的猎豹。
而他们面前的目标场地音乐声依然震天响。
几个马仔还在门口顶棚下面蹲着抽香烟,吞云吐雾间手里的票子混着赌/博筹码叮呤哐啷往下掉,酒后烟后的眼神迷蒙面颊绯红,还在互相推搡着叫骂,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的靠近。
“全员待命,汇报现场情况。”
耳机里传来缉/毒处长冰冷的声线。
"是"
队长锋锐的目光悄无声息地左右望了望,压着自己的耳麦∶
“目前现场情况一切正常,根据线人报告,主要目标松尾会会长已于十分钟前进入房间内,直到现在没有任何动静。"
“店内的普通群众呢”
"已经全部秘密疏散完成了。"
队长回答道,转头一打手势压住自己身后的年轻队员们,目光又凝回了门口那几个骂骂咧咧的马仔身上。
“现在店内都是黑///道团伙成员,随时可以行动!”他正说着∶
“请指挥部――”
可刹那间他忽然顿住了。
圆睁着的眼睛瞳孔骤缩
轰隆――!
冲天而起的爆炸霎时映亮了夜空!整个夜总会的中层纸片一般四分五裂,热浪滚滚滚自楼上汹涌喷出,四周灌木警车瞬间掀飞一大片!
剧烈的震荡地震一般蔓延开来。
钢筋铁架嘎吱作响。
坐在大厦顶端的成步堂薰动作猝然一停,同时听见耳麦里琴酒沉声∶
“怎么回事”
成步堂薰冷冷地“不知道。”
窗外火光大亮,暴雨也还在下。
六本木中央位置的混乱瞬间导致了周边交通瘫痪一片。
然而,只有薰仿佛完全不受周围环境的影响,在这个时候随手将风衣脱下,扔在椅背上,露出下面防火坚固的作战服。
呼――――
在侍者们惊愕的目光之下。
他径直伸手推开了二十层楼高的窗户,在大楼的钢筋上固定好了锚钩发射器。
下一秒,漆黑的钢索如同离弦的弓矢一般飞速射出,带着剧烈的破空声精准地刺进了下方夜总会顶楼燃烧的墙里
而绳索的声音也显然引起了琴酒的警觉∶
“格兰利威!你要干什么!”
“执行任务啊。”
成步堂薰能感受到对面的气压骤降。但他此时面对着下方猛烈翻涌的火海,依然只面不改色地说道∶
“从警察手里把松尾会会长带回来,生死不论――这不是您给我的命令吗”
"……"
琴酒碧绿的瞳孔一凛,咬着牙,扶在保时捷车门上的手忽然猛地收紧了。
骨节“咔咔”作响中,他苍白冰冷的手背上青筋无声爆起。
但成步堂薰已经不打算再和他说任何话了。
青年的表情从头至尾没有一丝波动,灵巧的身躯只飞速向前狂奔,膝盖弯曲身体微侧,借着加速度的冲力倏然向下俯冲
他如同一只漆黑的猎鹰在黑夜之上划过,滑轮急速转动,迎面而来的尖锐高空风"呼――――"地吹开他的发丝,露出下方冰冷面具的一角,映着下方已经战斗起来了的混乱的人群,和上空燃烧着的火红的烈焰!
而与此同时。
外面树林里的降谷零也是猛地一颤!
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不远处刺目的火光。
炸……炸了!
零此时正浑身套着方便在夜间行动的黑色冲锋衣和黑色鸭舌帽,蹲伏在外面的树后,明亮的火焰映亮了他惊愕的表情。
怎么回事
降谷零自然不属于警视厅这次突入行动的行动队。
因此,他会出现在这里的理由只有一个―――
为了那个诡异的“儿童绑架案”。
“我得去找那个主谋会长当面问问,毕竟“这两个案子’实在是太像了,松尾会里可能残留有什么''那个案子'' 的线索也说不定。"
在从警察学校的窗户翻出去之前,他曾经这样对身后的人说道∶
“所以不管如何,我今天都要跟着搜查一课一起去现场,hiro。”
而现在,面对着眼前燃烧的景象。
降谷零只感觉自己的心脏正在狂跳,本能地像是从那里面感受到了一股跨越十几年时光的直觉般的吸引力。
仿佛是冥冥之中有什么强烈的预感在翻涌。
好像…他真的快要找到了。
他于是心一横,迅速将自己的外套解下来,披在头顶上。
随后趁着警方突入,马仔们兵荒马乱的一刻跟着混进了人群里,飞快地跑向了夜总会的深处。
"妈的谁把条子招来的"
“嘭”的一声巨响,铁棍当头砸翻一片人
仅仅在几分钟后,整个夜总会里就已经彻底混乱成了一片。
一名松尾会的保镖嘶吼着起身,头顶上刚刚还明亮绚烂的灯泡全爆了。
那声爆炸像是什么信号一般。
他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眨眼的功夫,楼就突然炸了……然后荷枪实弹的警察就冲了进来……
底层的守卫于是立刻拔/枪射击,但特警明显比他们更快!双方同时开火,整个一楼立刻被弹雨淹没。
周遭又黑又混乱,一时间除了激烈的交火,人群中弹凄厉的叫喊和火焰燃烧的爆裂声以外他根本听不见任何东西。
他只能踉踉跄跄地站在二楼向下望,听见耳边有同伴在咆哮∶
“会长呢!会长在哪里――”
“会长还在‘房间’里”
保镖条件反射地大喊。
嘭――――
一根被炸断的房梁在这时轰然砸下来,新燃起一片火场。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保镖的动作突然僵住了!
只见就在那根房梁倒塌的位置,一名浑身漆黑的青年正鬼魅般地从火焰内踏了出来。
黑衣黑裤包裹住了他修长的身形,在这种枪林弹雨中,也只平静而缓慢地行走在烈火之中……手里的麻醉/枪正往下滴着血,苍白的面具仿佛是地/狱中收割灵魂的死神。
【草草草那个标志性的面具】
【格兰利威!是我老公格兰利威啊啊啊啊】
【草这个是真没想到……好久没看见我家酷哥了呜呜呜呜呜老婆来亲亲】
【格兰利威,一个每次出场都帅得不得了的男人我真的疯狂dokidoki!!!】
【都让开都让开!! (整理头发) (拿出玫瑰花)
格兰老婆,好久不见了,请问我是否可以讠】
【笑死了,好家伙,这可是真酒啊这你们也敢贴啊hhhhh】
【他是真酒也不妨碍我爱他!没有人不爱高智商高战力还腰细腿长的大美人真酒(嘶哈嘶哈……】
【楼上口水擦擦,琴酱 is watg you】
【小格兰~~真的传承了琴爷杀伐果断的画风诶,不愧被top killer那么看重哈哈哈】
【啊啊啊啊琴酒我命令你把格兰利威放出来!! 让他多出来做点任务,这种大帅哥怎么可以只缩在组织里长蘑菇】
【好奇,所以今天格兰也是来收人头的吗(思考】
“你…你是……”
保镖浑身血液冰冷,一股他自己也不明白的恐慌,和渗入骨髓的寒意让他手脚痉挛,几乎"哐"哐"哐"哐"一下摔倒在地上。
可格兰利威面具后的眼瞳深沉得像是望不见底的海。
他像是没有意识一般,机械性地向前举起枪,瞄准了保镖的胸口――
砰
强力麻醉药效使得对方迅速昏迷。
只是他的眼瞳还停留在了以为自己要被杀了的前一刻的表情,僵硬的面庞分外扭曲,在此时死了一般倒在地上。
高跟皮鞋“嗒――――嗒――”地走过他身边,声响几乎融进了嘈杂的火场里。
楼下双方都还在继续枪/战。
警方在呼叫增援,黑//帮在发出最后的垂死怒吼。
可没人发现就在他们的头顶之上,那个来自第三方组织的“人形兵器”已经悄悄入侵到了夜总会的核心。
【怎么感觉今天的格兰好温柔啊,他居然用麻醉弹 】
【我乍一看那人还以为他死了……估计自己也没想到自己能活吧x】
【这可是top killer琴爷手下的崽诶,这都能活,估计够出去吹一辈子的了吧x】
【但是好怪哦…格兰是这种人设的吗他之前追警校组的时候都那么凶的,虽然最后放了点水但是今天这也太……】
【话说回来他那次放水也很奇怪吧还被景光打了一枪…格兰利威你在干什么啊格兰利威(震声】
【那次不是猜的格兰认识警校吗不会真的要被盲压对吧】
【可是格兰一真酒干啥认识警校,救命,我忽然有点怕……】
【今天这个是直接对敌对组织都放海了……他这样回去真的不会被琴酒打死吗……】
【我也感觉,虽然还是在做任务,但格兰利威这一次的气质好像有点不太一样的那种味道(摸下巴)】
【眼神也有点不太一样了……什么情况】
【话说刚刚零零是不是跑进来了,他俩不会碰上吧我天! 】
【啊啊妈呀刚刚太混乱了我都没注意到零猫猫……】
【不要讲鬼故事啊】
滚烫升腾的浓烟中。
成步堂薰从一个被他放倒的保镖身上取下门卡,随后“咣当”一声踹开了铜墙铁壁的会长房间,手里柯/尔/特外观的麻醉/枪置直指向内部――
但房间里却毫无动静。
他连忙几步跑上去,却正在那张宽敞的大床上发现了松尾会会长已经开/枪自/杀的尸/体,鲜血从太阳穴漆黑的弹/孔里流淌了满满一片红潭。
“你的目标死了,自/杀。”
薰按开耳麦对琴酒说道,视线迅速扫过现场,嗓音毫无感情∶
"根据床单上的出血量和凝结程度判断死亡已经超过十五分钟―――你还要把尸/体带回去吗"
“……”但对面的人似乎不太想理他。
环境音里隐隐有车辆行驶中按喇叭的噪音,男人深沉的呼吸像是在强压着怒火。
那就还是要的意思
成步堂薰懒得和他磨蹭。
于是他直接单手将尸/体拖了起来,却突然听见!
哐
打斗的声音忽然无限贴近了他。
似乎就在一墙之隔的位置,走廊里的酒柜被撞翻,有玻璃杯连着花瓶和水洒了满地。
肉/体碰撞的声音在烈火的燃烧里如同火星般爆响,随后好像又猛地撞上了什么柜子,木制轰然结构坍塌,稀里哗啦地倒下去――
那是降谷零砸穿了屏风的动静
如果将时间拉到七年后,他将能轻而易举地在这种场合里杀出一条血路。
然而,现在的降谷零还只是个理论知识丰富的警校生。
即使他的确怀着要调查真相的决心冲了进来。
但他紧接着要面对的是一楼的枪/战,以及上面几层那一大堆已经在特警突袭和爆炸的双重惊吓中杀红了眼的马仔。
整个战场此时极其恶劣得远远超乎了他的想象,所有以前的预测都是低估,是真正拳拳到肉的生死一瞬――――
降谷零试图绕过所有人,但在潜行上三楼的时候依然被逃窜中的黑//道发现了行踪。
怎么会这样
他原本预计可能会经历一些战斗……
但是,这是直接从新手村进了boss战是怎么回事
说不后悔是不可能的,此时那个体型有他两倍大的保镖正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扔上了墙,径直砸穿屏风摔进了后面的空间里,动作带着混黑和毒//贩特有的狠辣。
但零却也在此时恢复了清醒。
多年训练的战斗本能,使得他在落地前依然用手肘支撑住了自己的身体,一发力就又弹了起来。
却正看见对方再次凶狠地向他扑了过来,于是本能地抄起了旁边的椅子向前一挡,刚刚好听见子弹擦过去的声音――
这人也有/枪!
他的眼瞳瞬间阴沉,当即一个俯身滚地又躲开两发连续射击。
眼见三/枪没打中个小孩,那个保镖满脸的横肉几乎都挤在了一团,迅速再次瞄准了他,食指扣下扳机―――
叮!
然而,与枪/声同时响起的,竟然是刀片锋利的破空声!
一柄闪着寒光的匕首自十几米外飞来――
霎时间“叮”一声钢铁撞击,巨大的力硬生生让手/枪脱手飞出!
弹道在最后一刻偏移,一头栽进了天花板里。
保镖本能地回头。
却只看见一道黑影箭步冲来,在他去掏自己身上另一把枪之前就一把擒住了他的胳膊,同时抬腿狠踹他膝弯!
电光火石间形式逆转,他浑身扭曲着被青年卡死在地面上,关节错位带来的痛感让他放声惨叫。可对方却仿佛只是个杀/戮机器,在此时再度从一个扭曲的角度将人向上一拽,所有关节几乎全被扭到极限,几乎要一寸一寸地折断――
格兰利威猛地发力,将人直接反身摔了出去!
"……"
降谷零推开满地杂物,在这时终于将自己艰难地从地面上撑了起来。
或许是刚才打斗的动静过于激烈。
在那个保镖昏迷后,整层楼似乎都静了下来。
一时间只听得见火焰被风吹起的呼声,火舌顺着木柱盘旋升腾……如同一支柔软而曼妙的舞。
他在此时一只膝盖抵在地上,有些怔怔地抬起头,几乎下意识地想说“谢”。
却忽地看见那个一身黑衣的修长影子站在他几米开外的位置。
他的手臂还在刚刚的战斗中被断木划开了个小口,殷红的血整顺着他细瘦的手腕滴落下来,又在落地的时候就被火焰蒸发,将空气染上血的气味。
“你…”
零的瞳孔几乎被压缩成针,浑身血液冰冷地看着他一点点地…向他转过了头。
………熟悉的白色面具在火光中被映亮。
“是你”
他的脑海里霎时间警铃大作!
他一瞬间仿佛又再次回到了山坡上的那个凌晨,看见了被撞烂的车和黑洞洞的枪/口,浑身肌肉迅速地下意识绷紧了∶
“你为什么……为什么会在这里”
降谷零的眼珠颤抖着环视四周,这才在那个面具杀/手的不远处,看见了一具头部开洞的中年人的尸/体。
松尾会在社会上也享有一定的名誉,他们的会长也曾和政商合作出席过重要场合。
因此,零在一瞬间就认出了那张熟悉的脸……
刚刚一瞬间漫上喉咙的感激之情,在尸/体和之前回忆的双重刺激下已经彻底消失得干干净净。
降谷零表情变幻,嘶声道∶
“你杀了他”
"……"
但格兰利威没回答,戴着面具的脸似乎有些僵硬。
只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
降谷零还处在刚才遇险后的应激状态中,浑身警觉带刺,咬着牙艰难地开口∶
“你到底……你到底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之前被枪指着死里逃生的回忆弥漫上来。
而怪异的感觉也在这第二次被拯救中愈演愈烈。
在那件事后的无数个夜晚里,降谷零都曾回想过当时的场景。
可无论他怎么思考,也找不出对方放过自己的原因,而这使得他对于自己被放过这件事产生了更加难受的感觉。
……仿佛是他在和对方同流合污似地。
但是那个人明明看起来只是和他差不多的年纪,可下手的力度,方式,和那股残忍的熟练都已经远远不像是他们这个年龄的人会做的事……
“你为什么……咳!为什么……要和那些家伙一起杀人”
无数疑惑和纠结在这时闪过心头。
即使浓烟呛得他咳嗽不止,但他依旧艰难地说着,到最后几乎嗓音嘶哑∶
“……你又为什么总是要救我”
青年的身躯忽然顿住了。
在那一瞬间,他像是下意识地有一个想伸手扶起他的姿势。
但却又仿佛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阻隔一般…硬生生刹在了前一秒。
他的手上还在淌血,木刺扎进他的手臂里,鲜红的液体很快染红了衣袖。
可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被什么更压抑而痛苦地东西包围着似地,手指在此时颤抖着弯曲出一个小弧度。
青年在面具后的眼睛定定地注视着他,看着他跪倒在地却丝毫不敢靠近。
复杂的情绪在他的眼底翻滚升腾,阴沉的眼眸在这一刻忽然显得格外剔透,像是蒙上了一层水。
那个质问他的身影,和漫天落下的火焰的一切细节都清晰地倒映在那双眼眸里,明明触手可及……
却又仿佛是,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你为什么要杀/人”
――――“为什么”
金发青年充满的质问回荡在他的耳边,那是警察对于犯罪者的训斥,带着不加掩饰的怨气和愤怒。
为什么……
可这到底又是为什么呢……
格兰利威注视着他,眼瞳里被一种莫名的情绪占据着。
他的眸光闪烁,恍惚间似乎能从里面读到一种久别重逢的喜悦,但却很快又被一种更加猛烈的暗色盖了过去。
……那是无法言语的悲哀。
他喉头哽咽了一下,好像松了松自己脖颈上的机械变声器,开口的嗓音有如被烈焰伤过的嘶哑,每一个音节都滴着血∶
"…零。"
他说道。
喻――――
仿佛一道巨雷忽然劈中了他的身体,又像是千万盏丧钟齐鸣,降谷零的耳膜连着整个人都在这一刻被自灵魂深处的颤动震得空白一片。
惊涛骇浪几乎将他眼前的整个世界都淹没,一切的人,声音,和场景都在飞速退去。
他感受不到火焰的灼烧,也听不见枪/声和惨叫。
身边的一切都仿佛被浸进了冰水里,画上了休止符。
唯有千年深海里冰冻的寒意被全数倾倒在了他的身上,让他从指尖到灵魂都在这渗入骨髓的寒意里止不住地颤抖起来,颤抖着……
降谷零下意识地张嘴,顶着脑部剧烈的抽痛,试图叫出那个被封存在记忆里的名字∶
春风席卷过大地。
时光箭一般穿过岁月千秋,倒带回那个漫山遍野鲜花盛放的时候。天穹蔚蓝辽阔,柔软的花瓣随着微风飘出很远,日光明亮散落,映在那个孩子璀璨如星星一般的眼瞳里。
而他从里面看见自己。
――――”你的未来光辉灿烂,而我只是你身后的阴影。”
……
“回去吧,零。”
格兰利威笑着说,声音苦涩得令人几乎感受到浑身骨节都在被一点点碾碎般的剧痛∶
“趁我还‘清醒’……快走吧。”
你要回去,回到你该去的地方,和你的同伴们在一起。
你会是最好的警察,你的胸前会闪耀着最骄傲的勋章。
所以。
不要再靠近了。
不要再……靠近我了。
噼啪燃烧的烈火中,降谷零只感觉自己的头像是被猛击过似地生疼,他的视线模糊摇晃着,却还是想向前伸出手――
咔!
然而这次迎接他的,却只有漆黑森冷的枪口!
降谷零雾时间呆住了。
“你…”
【我去这是什么神展开】
【啊格兰是……格兰利威就是那个天降吗】
【看样子是的, 之前零零回忆里那个在鲜花中的孩子虽然看不清脸,但是看年龄应该就是那个两个月的小伙伴没错了……】
【草啊,那就可以说通了啊!!为什么格兰利威一直在救零零!!】
【因为我认识你啊,你是我曾经的朋友,所以我会赌上我的一切来保护你……】
【刚刚如果格兰不救zero他就危险了,但是他自己受伤救他还被质问为什么杀/人…这是他想吗这是他想吗看得我要疯了】
【但是认识零的应该只有格兰利威,零好像已经不记得他具体的样子了,刚才看起来也是凭直觉认的,结果……】
【理性分析∶ 感觉看zero这次这么着急地也要冲进战场,估计这事儿得跟他们俩以前的经历有点关系。(摸下巴)】
【而且格兰清醒的时候这么温柔(他嗓子都毁了但是语气还是真的好温柔我爆哭),估计是为了保护zero才遭遇了什么吧,然后再重逢居然已经是这种场合…你是警我是匪从此再无瓜葛】
【都闭嘴啊!!本来就很虐了本来就很伤了你们分析完更虐了啊!!】
【格兰利威可能也不想出现吧,他之前都一直忍着没说话,最后叫零的时候感觉他好痛苦真的好痛苦……】
【毕竟他不出现,他就可以一直是那个和鲜花一起绽放的温柔天降,但是他出现了,这就注定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救命别刀了刀了刚刚忍住的眼泪飙出来了qaq】
【好家伙我真的好家伙,楼上都是些什么熟练自刀人(满嘴刀片】
【“你的未来光辉灿烂,而我只是你身后的阴影。”谁加的旁白啊我直接裂开……】
【好甜……好甜…他们相认了诶……】
【楼上姐妹清醒一点】
格兰利威此时已经不打算再做停留。
他在对方茫然而颤抖的视线里径直转身,忽然撑住栏杆,从三楼翻了下去!
"等等"
零飞速冲向栏杆,却只见下方早已是一片火海,高温和侵蚀的火舌翻腾,早已丝毫看不见那个人的身影,一切的声响都在此时被吞没在燃烧的巨响中。
“小绫――”
……
咚!
【我的妈呀……】
【宿主你…我不配你玩了我不陪你玩了】
成步堂薰带着系统从暗门里跌跌撞撞地摔出来。
外面清新地空气涌入喉咙瞬间刺激得他剧烈咳嗽,雨声大作之外,耳边却还不停地回旋着系统受到严重惊吓的大呼小叫
【我真的以为我们要死里面了呜呜呜……你下次能不能换个办法,你能不能别那么吓人,我的小心脏真的不行……】
【 “你哪有心脏cpu” 】
薰白它一眼,微微眯起了眼睛∶【“死不了,放心。而且绫里薰以前见过他,这迟早都是要暴露的。”】
既然要暴露。
现在也正好有这么好个机会,那不如就先让格兰利威和降谷零记忆中的那个"天降"对接一下。
让格兰在论坛的好感也先飞升一波,为之后打点基础。
不过他唯一稍微有点措手不及的是,他本来以为降谷零会知道点轻重,只跟在特警后面一起行动。
谁知道这个家伙居然靠自己的力量冲上了高层…还跟黑//道的人正面对垒了起来。
要不是自己及时赶到可能真有点危险了。
………真不愧是警校组里人气最高的成员啊。
不过也没事,反正他的计划从整体来说是顺利进行了,目的也已经达到了。
这样的话,今晚就还只差最后一步――
“呼……呼…”
画面上,戴着面具的青年捂着自己受伤的手,沿着墙根行走的步伐战栗而摇晃。
火场中剧烈的战斗似乎已经消耗了他的全部力气,此时只能用肩膀撑着墙壁借力,突然间又猛地捂住嘴,一股腥甜直冲喉头!
"咳咳…咳…"
不知道多久以后,他才慢慢地喘过气来,无力地顺着墙向下滑,几乎全凭被残酷训练出的本能才堪堪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下一秒,只见一支盛满血红试剂的针管出现在了他的手里。
格兰利威定定地看了那支试剂片刻,面具下露出的下颌已经被冷汗打湿,整个人苍白而无力。
但是,他盯着它的目光却发怔而迷蒙……
那仿佛是在盯着自己的解脱。
【呜呜呜格兰利威我的小格兰……】
【还是第一次看得格兰利威那么狼狈的样子,刚刚还跳火海也是(疯狂吸氧jpg)】
【啊啊啊啊啊怎么都是些痛了也死咬着牙不出声的坏猫猫啊――――】
【再配上刚才的场景更刀了…零还在找他,但是他只能一个人回到黑暗中……】
【他伤成这样,他该去哪里啊qaq零零回去还有警校组照顾,但是格兰利威只能自己一个人在安全屋处理伤口吗……】
【幻视一些遍体鳞伤的独自舔伤口的猫猫了……】
【再等等!等零酱和景光也进组织,格兰就不会一个人了家人们!】【你在说什么鬼话那只会更刀好吗】
忽然间――――
“唔”
格兰利威像是猛地踢到了什么
霎时间他整个人眼前眩晕发黑,一下跌倒在草地上!
手中试剂也应声飞出,骨碌碌滚出一大截。
他像是彻底被抽干了力气一般,迷迷糊糊地蜷缩在大雨和潮湿的草地上。
雨水混着血,沿着他的脸庞一点一滴地流淌下来……睫毛也被打得湿透,视线中的一切都只光点似地模糊着。
…直到一双手忽然将他抱了起来。
哗啦啦――――
大雨还在持续不断降下,乌云密布的天际似有雷鸣。
琴酒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这里。
此时正一手托着他的膝弯,一手扶着他的肩膀将人固定在了怀里。
他只感受到怀里的青年浑身的作战服都已经被雨打得湿透。
那片面具外的脸颊皮肤苍白发冷,发丝也凌乱散落,湿漉漉地贴在他的胸口,在那件昂贵的黑大衣上晕开一片水渍。
“大哥。”
伏特加在他的背后站定,手里撑着一把宽大的黑伞,正在这时将他们全部笼罩了进去。
身后夜总会的房屋正冒着燃烧过后的黑烟。
似乎大局已定,远处道路上一片红蓝警灯闪烁,密集到几乎看不见其他的色彩,是警视厅扫尾的大部队正在继续赶往这边。
琴酒冷冷地向那侧瞥了一眼,转过身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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