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一言九鼎
回到希行宫后林衡霜命人去叫代厉。
“让他赶紧过来。”林衡霜一边自己脱掉外面的斗篷一边说道，“本帝姬有事吩咐他。”
“是。”
“帝姬……”红玉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还是将那云公子赶回狗窝吗？”
林衡霜将那斗篷扔给了婢女，想了想，道：“希行宫最下等的仆人住哪他住哪儿，以后希行宫最下等的仆人吃什么就给他吃什么。”
“是。奴婢待会就让人下去安排。”
“帝姬出去一趟累了大半天，现在应该饿坏了吧，帝姬晚膳想吃些什么？”红玉问，“奴婢马上吩咐厨房的人做了送过来。”
“随便。”林衡霜道。
她向来食欲不振，要不是为了裹腹补充力气，一直不饿她可以一直不吃任何东西。
红玉闭了闭眼，又是“随便”。红玉知道在帝姬这里“随便”就意味着逼一整个厨房的人开盲盒，里面全是罪名。
摆盘难看，油水太多，太辣太酸太咸，有葱姜蒜茄子丝萝卜丝芹菜段肉丁……通通不行。
饭菜是让厨子们随便做，做的不合帝姬胃口罪名小到滚蛋大到问斩就是了。
希行宫厨房厨子这些年厨子换了一批又一批，红玉有些头疼，至今就没出现个能摸清帝姬口味的厨子，死个厨子对希行宫来说是很平常，但厨子三天两头的死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啊。
“就没有什么东西，是帝姬特别想吃的？”红玉问。
上一世林衡霜成为女帝后吃过御膳房做的茯苓饼，不知为何她此刻就突然想起来了，但差不多的茯苓饼希行宫的厨子也做过，却不是她能吃下去的味道。
“都说了随便！”林衡霜不想因为一口吃的烦的不行，“没有什么是特别喜欢吃的，让厨房的人看着做就是了！”
“是是，奴婢这就去厨房吩咐人去做！”
林衡霜看着殿外沉沉的夜色，想起了今日夏清所说的话。
云修羽那个疯批上一世未曾登基，不知去向，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上一世天盛百姓和文武百官皆道国师清心寡欲不近女色，只有后来的女帝林衡霜才知道那道貌岸然的国师有更大的图谋。
他并非清心寡欲，而是在权和色上索求无度。
林衡霜初见他时惊艳过他身上的清风明月禁欲圣洁，而这些就像是泡影，在床笫之间他当着她的面撕扯的稀碎。
林衡霜曾真心将他当作自己的师父，可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那种。他却是一直将林衡霜当作提线木偶，复仇时拿她作为棋子，复仇后让她沦为禁脔！
最后甚至还给她灌药让她彻底忘记那些仇恨，做一个一无所求、只会乖乖听他话的行尸走肉。
她是女帝，他若是既想保全名声又想掌控权力，再没有将女帝玩弄于股掌之间更好的手段了。
可是上一世自己死了，他不登基为帝，是怕流言蜚语会脏了他清风霁月矜贵圣洁的国师名声吗？
林衡霜越想越觉得是这样，越庆幸自己上一世死的早！没真正被他弄成一具唯命是从的行尸走肉！
可是，云修羽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平白无故地消失呢？
之后天盛战乱被敌国入侵瓜分是不是和他有关？
入侵瓜分天盛的都是哪些国家哪些人？
要不是因为是晚上皇宫中戒备森严，林衡霜一定马上就会让人把夏清带过来问问。
不过知道夏清还在皇宫太医院就好了，来日方长，上一世的那些谜团她会慢慢解开。
“帝姬。”
林衡霜的目光从窗外沉沉的夜色中收回，转身看向进来偏厅的代厉。
“从明天起，你就开始在暗中监视云修羽的一举一动，他所有的动向你都要向本帝姬汇报。”林衡霜道，“今日，他不经本帝姬的准许就私自离开希行宫，这种情况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到时候我要你在暗中跟着他，看看他会见些什么人做些什么事。”
林衡霜才不会相信云修羽真的会安分守己待在她的希行宫里！
上一世萧府的灭门之灾致使他不择手段的复仇成为权倾朝野的国师，他并非池中之物，这一世林衡霜却偏偏想要掌控他！
他上一世可以将她当作提线木偶玩弄于股掌之间，这一世她为什么就不可以！
“不接。”代厉直接道。
林衡霜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你说什么？”
代厉抬眼看着面前的少女，巨大的黑色帽檐下眉眼冷清凌厉，倒也没什么波澜，声音低沉沙哑，如同凿开的冰，“我不接。”
“有钱。”林衡霜说的爽快，知道他特别喜欢钱，“一天一百两。”
“不接。”他道。
“本帝姬给的钱少？林衡霜问。
“不喜欢做这种事，监视一个男子，无趣又恶心，多少钱都不做。”他道。
林衡霜是看在代厉武功与云修羽之间不相上下才让代厉在暗中监视云修羽的，换旁人恐怕到时候连云修羽再翻墙出希行宫都不知道，自己又没让他拼了自己的命去要了云修羽的命！
一天一百两都足够买一个中阶水平的杀手当刺客了！
林衡霜恼羞成怒，“代厉，你是没签卖身契，但你人此刻还在我希行宫，真当本帝姬拿你没办法吗？本帝姬可没见过这世上有哪个剑客如你这般我行我素，丝毫不将自己的金主放在眼里！”
林衡霜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身边人的忤逆、顶撞、不受控制，最恨的就是背叛，她身边的人要么死忠，要么去死！
“我有把帝姬这个金主放在眼里。”
“收了帝姬的学费，每天两个时辰教习帝姬剑法，就是帝姬作为金主和我的关系。我们相处的每一个时辰都是因为帝姬一开始毫不犹豫地付了钱，而我如今尊重约定交出了时间。”
“赏金猎人时间宝贵，我不会为不相干的人浪费时间。其他人其他事，配不上我的时间。”
代厉说的坦荡，语气从容不迫，他看向林衡霜的目光从来都很沉稳、平静，有些窥不透的复杂，眨眼后那些复杂便隐于眼底归于沉寂。
“又臭又硬的烂石头！”林衡霜直接对着他破口大骂，“你最好对本帝姬还有点用，不然就你这样的家伙早就被扫地出门了！”
她雇佣过的杀手刺客不少，就没见过如他这么拽的！
但他的武功……让林衡霜不合时宜的想起了带刺的玫瑰，呸呸呸，林衡霜被念头激得一阵恶寒，分明就是块棱角带刀的破石头！
“不愿意在暗中监视云修羽，那就精进你自己的武功，比起让你暗中监视云修羽，本帝姬也更期待你有朝一日可以亲手杀了云修羽。”林衡霜道。
代厉清俊冷冽的面容上眸光闪烁，他看着少女，还是开了口，“如果有朝一日我真的杀了他……”
“如果你真的杀了云修羽。”林衡霜接过他的话，笑了笑，“想要什么，本帝姬都会满足你。”
云修羽就是她的梦魇之渊！
是她从上一世一直延续到这一世的魔障！
只要能让她彻底摆脱那种恐惧，消除她帝途上的最大阻碍，千金万金算得了什么。
届时她登基为帝，这整个希行宫她都可以当做奖赏送人！
“帝姬一言九鼎。”代厉平静幽深的目光直直地盯着面前的少女。
林衡霜看着代厉，感觉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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