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大婚(二)
终是到了这一日,六月初六,大婚的日子。
天还没亮,秦鸳便在丫鬟与喜婆的伺候下,开始梳洗打扮了。
这是她盼了整整五年的日子,五年了,她终于要成为他的妻了。
五年前,秦鸳从护国寺祈福回府,在路上被人劫持,是炎谅出手救了她。
自从那个白衣少年掀开轿帘,问她:“姑娘可有受伤?”之后,她的眼里就再也看不到别人了。
那如沐春风般的声音,不仅驱走了她的恐惧,也直击她的心房,原来世间还有这般好看的男子。
她一出轿子便看到侍卫跪了一地,她才知道原来救她的就是当今炎帝,后来他还将自己的轿撵让给她,命侍卫送她回府,自己则是骑马回了宫。
而后一次次的进宫,一次次的相遇,与她而言只是一次次的沦陷。
自那以后,秦鸳便日日求着爹爹要嫁给王上,秦琼反对过,骂过她,关过她,可最终还是答应了。
赐婚圣旨下到秦府的那一天是她十三年来最开心的一天。
而今天则是她人生最开心的一天,她终于得偿所愿了,要嫁给她命中注定的那个人了。
可秦鸳不知道的是,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命中注定,最初的劫持,以及宫中的每一次相遇,都是炎谅安排的。
秦鸳只是炎谅用来牵制秦琼的一步棋而已。
秦鸳换上大红的喜服,坐在镜子前,看着喜婆为她梳头,镜子里的女人明眸皓齿,肤若凝脂,在大红色的喜服衬托下格外的娇媚动人。
秦鸳:“嬷嬷,我好看吗?”
嬷嬷看着镜子里的秦鸳:“好看,娘娘是奴婢见过最好看的人,也是整个大玘最好看,最有福气的人。”
秦鸳:“可皇宫那么多女人,王上不会看厌吗?”
嬷嬷:“即便皇宫女人多,娘娘在里面也是顶好看的,再说了,您与王上的情谊岂是那些女人能比的?”
秦鸳听了,满意地笑了。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响起了丫鬟嫣红慌乱的声音:“少爷,少爷您不能进去,王后娘娘还在梳妆呢。”
秦柏宁大吼一声:“你给我闭嘴,没有什么皇后娘娘。”
秦鸳站起身:“嫣红,让少爷进来。”
秦柏宁推门而入,就看到一身嫁衣的秦鸳,此刻的她美得就像仙女一样,可也如仙女一般似乎正在越飘越远。
他冲到秦鸳面前,抓起她的手:“阿姐,阿姐你不要嫁他。”
秦鸳看着他:“宁弟,你说什么傻话呢?”
秦柏宁:“我带你走,不管爹怎么反对,我带你离开这里。”
秦鸳示意屋子里的人都退下,她拍了拍秦柏宁的手:“好啦,你别闹了,你姐是入宫为后的,又不是去吃苦的。”
秦柏宁:“你当真愿意?”
秦鸳轻轻地戳了戳他的头:“你傻啊,这婚事本就是我自个儿求来的,你忘啦?”
秦柏宁松开了手:“那炎帝有什么好的?”
秦鸳坐回镜子前:“不许你这么说,日后他就是你姐夫了。”
秦柏宁苦笑一声:“姐夫?”
秦鸳透过镜子看着秦柏宁:“我知道宁弟你舍不得我,但阿姐迟早是要嫁人的,如今能嫁给喜欢的人你应该替我高兴啊。”
秦柏宁:“喜欢的人?”
秦柏宁缓缓退出了房间,喜婆跟丫鬟们又鱼贯而入,整个相府喜庆又热闹,可秦柏宁此刻仿佛什么都听不到了。
梳妆完,太监宣完旨,秦琼就领着秦鸳到了门口。
秦琼:“鸳儿,从今以后你便是大玘的王后了,入了宫凡事小心,也要伺候好王上,早日为王上诞下嫡子。”
秦鸳:“是,女儿谨记。”
秦鸳还想跟秦柏宁说几句,但回过头却看不到他的身影。
吉时一到,秦琼就替秦鸳盖上了喜帕,秦鸳在喜婆的搀扶下,缓缓走向轿撵。
秦柏宁躲在内厅的门后,透过门缝看着秦鸳一步步走向那个16人抬得轿撵,华丽的霞披拖着地,似乎也拖着他的心。
秦鸳坐在轿撵内,透过喜帕看着路两边百姓的欢呼,看着满城的张灯结彩,她是唯一一个从皇宫正门走进去的女人。
同样身着喜服的炎谅此刻正站在朝堂大殿门前,他微微低着头,看着那抹红色一步一步走近,直至他身侧。
炎谅闭眼,深吸一口气,最终牵起她的手,一起祭天,一起叩拜太后,也一起接受百官朝拜。
夜幕降临,一切礼毕,炎谅身心俱疲,但他不得不拖着沉重的身子回到慕鸾宫,因为里面的女人还对他有所期待。
一进寝殿他就屏退了所有的侍女,向床边踱去。
秦鸳坐在床边盖着喜帕看着地面,直到一双绣着龙尾的鞋沿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她的手指微微蜷起。
炎谅掀开她的喜帕。
秦鸳缓缓抬起头,看到眼前人的脸,她一愣,为什么,这张脸好似不像她一般欣喜?为什么她有那么一瞬间好似感觉到了一丝失望?
炎谅朝着她笑了:“折腾了一天了,鸳儿可累?”
秦鸳笑着站起身,果然刚刚是她的错觉吧。
秦鸳:“臣妾不累,王上累吗?”
炎谅叹了口气,转了转脖子:“累啊。”
秦鸳:“那臣妾伺候王上就寝吧?”
炎谅看着她,邪魅地一笑,然后朝她张开双手:“好啊,那鸳儿替朕更衣吧。”
秦鸳抿了抿嘴,缓缓伸出手,如侍寝嬷嬷教的那般,替炎谅脱下外套,解开腰带。
她将外套跟腰带放到旁边的衣架上,但一转身就被炎谅搂住了腰。
炎谅摘下她的凤冠,脱下她的喜服外衫,抱起她将她放到床上。
他的左手垫着秦鸳的脖子,右手轻轻抚摸着她的青丝,她的眉眼,她的唇瓣,而后指腹在她的唇上一抹,便倾下身来。
秦鸳的手抓着炎谅的衣襟,紧张又期待地闭上了眼睛。
但就在两人双唇快触碰到的时候,炎谅放在秦鸳脖子后的手一使劲,秦鸳便失去知觉,昏睡了过去。
炎谅抽回手,站起身,看了一眼床上的女人,突然扯掉自己身上的喜服扔在地上,然后从窗户翻身上了屋顶。
他呈大字型躺在屋顶上,看着满天星辰,绚烂璀璨,心想:礼部还真是挑了个好日子啊。
也不知躺了多久,他坐起身,任由风吹乱他的发丝。
炎谅知道此刻他应该下去,应该跟秦鸳圆房,这样才能打消秦琼的顾虑。
秦鸳不止是他制衡秦琼的棋子,也是秦琼制衡他的棋子,他应该控制好这颗棋子,这样才有利于大局。
可刚刚他却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在进入寝殿的那一刻,他多么希望盖头下的是寒姜蕊的脸,即便知道这不可能,可在掀起盖头的那一瞬,他还是止不住的失望。
同样失望的还有江城子,他在黑市隐婆的药铺里,拿着一根针不停地戳着一只母鸡。
那只母鸡被他戳得“咕咕咕咕”地乱窜。
隐婆抢过他手里的针:“我这鸡惹你了?”
江城子甩了甩手:“你这鸡不下蛋了,我帮你治治不行啊?”
隐婆拿着针指着他:“你是使毒的,我才是治病的,要治也轮不到你啊。”
她转过身边走边说:“王上大婚,普天同庆,不出去逍遥快活,来这儿戳我的鸡?有病!”
江城子气鼓鼓地往地上一坐,她才回去两个多月,那家伙居然就跟别的女人大婚了,早知道当初他就不应该让她回宫。
也不知道那丫头现在知道真相了没有?现在是伤心呢,还是难过呢?
被认为应该伤心难过的寒姜蕊,这会儿正抱着十几个红鸡蛋,美滋滋的吃着。
炎谅一到就看见这女人正蹲在地上“叩叩叩”地敲着鸡蛋。
寒姜蕊看到头发乱糟糟,衣服乱糟糟,还只是穿着里衣的炎谅,不禁跑过去问到:“你犯错了?被罚了?”
原来宫里还有这种刑法,罚人半裸奔的?
炎谅看见那堆红鸡蛋就来火:“不是让小鹰子给你送吃的了吗?你怎么还去御膳房偷东西?”
偷的还是他跟别的女人大婚用的喜蛋。
寒姜蕊:“小鹰子只会送糕点,我都要吃吐了。”
说着他把炎谅拉到那堆蛋旁边:“王上大婚还是蛮好的,厨房里有好多红鸡蛋,还有好多好多红色的东西,你看你看,我偷了这么多都没被人发现。”
寒姜蕊说完转过身,就发现炎谅的脸比锅底还黑。
王上大婚好?这个女人为了几个蛋,居然就把他给卖了。
寒姜蕊以为他被罚了心情不好,于是敲开一个喜蛋,递到他嘴边:“你尝尝。”
炎谅:“不尝。”
寒姜蕊:“尝一个嘛,吃饱了心情就好了。”
炎谅别过头:“不吃。”
“吃嘛吃嘛。”寒姜蕊拿着那颗蛋在炎谅嘴边比划来又比划去,结果手指不小心碰到了他的唇。
炎谅瞬间就像被下了咒一样,不自觉地张嘴,不自觉地咬了一口。
寒姜蕊:“好吃吗?”
炎谅看着她,嚼着蛋:“还……行。”
寒姜蕊将剩下的蛋塞到他手里,自己也去剥来吃了。
炎谅看着手里的蛋,民间有说法,喜蛋要在新婚之夜与娘子一起吃,他这……也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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