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公主病
“小丫头，发什么呆，父王要去宫里，也不同父王道别。”南王无奈的点了点女儿的额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那么入神，喊了几声都没应。
沈芙抬头看向自己的父王，长身玉立，容貌俊美，哪怕中年了依旧是不少闺中少女的梦中情人，因为父王不仅长得好，而且专一不滥情，母妃去逝后，南王府除了一个康姨娘就没有别的女人，多少人眼馋南王妃的位置。
从前她打着父王不能背叛母妃的旗号，其实只想自私的霸占着父王对她一个人的宠爱，极为讨厌接近父王的女子，从来没想过父王失去了母妃，这么多年该有多么的孤独。
此时沈芙禁不住的心生愧疚，起身扑进南王怀里，闷闷的道：“父王，早点回来。”
南王还没反应过来，她又直起身来，顽皮的推着他出门，边嘻笑道：“父王快走吧，进宫后记得先用膳，然后再处理政事，女儿等你回来。”
南王见她古灵精怪的样子可爱得紧，反手揉了揉她的后脑勺，开怀道：“好，父王忙完就回来，这几天你别乱跑，若是真要出门记得多带几名侍卫。”
沈芙将他推出花厅门外才松了手，乖巧的点头应好，父王此时去宫里，想必是去调锦衣卫继续查她被绑一事，她知道这事儿父王不查个水落石出是不会罢休的，而她也想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想害她。
看着父王修长的身影消失，沈芙眸色也冷了下去，淡淡的喊了一声，“玲珑。”
玲珑闻言，赶紧过来向她行了一礼，“郡主，您有何事吩咐奴婢？”
“回千香院。”
说完她抬腿往自己的千香院走，就似没看到身后的姚秀和陈妍。
玲珑应了一声赶紧跟上。
陈妍见她要走，立刻朝她跑去，边跑边喊着：“姐姐──芙姐姐，你等等妍儿。”
姚秀没有去拦陈妍，她看着沈芙的背影，脸色阴沉，眸光像是淬了毒。
尽管沈芙看起来依旧霸道不讲道理，当然她仗着王爷的宠爱在王府积威已久，也没人敢同她讲道理，但是那浑身的气势就如换了一个人似的，说话做事也有了章法，不再是一贯地肆意妄为。
她不懂，这么多年沈芙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下，为什么突然就脱离了她的掌心，她心中又急又恨，一时愣在了那里。
陈妍人小腿短，好不容易追上沈芙，一把拽住沈芙的衣袖，委屈的问：“姐姐，你不喜欢妍儿了吗？为什么不理妍儿？”
沈芙低头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又抬眸目视前方，脚步未停声音有点冷，“本郡主不是你姐姐，只是你远房表姐，以后叫表姐即可。”
“表姐和姐姐不是一样的吗？”陈妍不明白，她现在是真的感觉很委屈了，为什么一向对自己好的芙姐姐会突然变得这么奇怪。
沈芙拨开她拉着自己衣袖的手，语气严厉，“妍姐儿回自己院子去吧。”
说完她便加快了脚步，陈妍被她突然而来的厉色吓到了，愣愣的呆在原地，一股气没顺明白，顿时打起嗝来。
以前不管她想要沈景阳的什么东西，芙姐姐就算不耐烦也会替她拿来，芙姐姐现在怎么可以这样？不但抢她的玩具，还凶她！
“妍儿，妍儿，你怎么啦？”姚秀跑过来将陈妍转过身来，见她又哭了起来，边哭还边打嗝，便心痛得不行，“乖妍儿，不哭了，啊，不哭了，什么事儿又哭得这么伤心？郡主打你了？”
姚秀心里一急将陈妍转了一圈，发现身上并没有被打的痕迹，才松了口气。
“嗝，姐……姐姐……嗝……呜……呜呜……嗝……说不是……嗝……呜呜……”
她又哭又嗝根本说不了一句连贯的话，也不知道要表达什么。
姚秀怕她嗝久了嗝出什么毛病来，赶紧打断她道：“好了，好了，有什么事不打嗝，不哭了再说，娘先送你回院子。”
回到她和陈妍住的栖梧院，栖梧院是她曾经出阁前住的，这院子虽然在西院，但是栖梧院位置采光都不比千香院差，虽然不如千香院那般前有荷塘，后有花园，可比起康姨娘住的榆怀院却不知好到那里去了。
刘嬷嬷见母女俩回来了，赶紧迎了出来，“夫人，小姐，你们回来了。”
“进去再说。”姚秀表情凝重的将陈妍塞给另一位迎出来的丫鬟，“春桃，带小姐下去洗一洗，然后准备晚膳。”
回来的路上陈妍便没有打嗝了，将沈芙的话给她重复了一遍。
姚秀听了只觉得坠入了冰水里，沈芙这是什么意思？她如今要留在这府里唯一的依仗就是沈芙，如果沈芙要和她划清界限，是不是就说明想将她们赶出王府，赶回陈家？那怎么行，想赶她出府门都没有！
姚秀一路黑沉着脸和刘嬷嬷进了主屋，吩咐刘嬷嬷将房门关了，然后将她对沈芙今天的表现产生的怀疑和沈芙对陈妍说的话都给刘嬷嬷说了一遍。
“刘嬷嬷，你说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姚秀压低声音对坐在她旁边秀凳上的刘嬷嬷问道。
“夫人，依老婆子看，你还是要多做打算，如今郡主年纪大了，不是小时候那般好说话了。”刘嬷嬷皱着眉头，眉心挤出深深的川字纹。
“她昨儿都还好好的，今儿回来就开始疑神疑鬼，莫不是有什么人给她出主意？”姚秀眉头也蹙得紧紧的。
刘嬷嬷未说话，还在皱眉沉思，她突然一拍大腿，吓了刘嬷嬷一跳，“嬷嬷你说，这一位莫不是被人调换了，是个假的吧？”
刘嬷嬷稳了稳心神，不赞同的摇摇头，“夫人莫说胡话了，谁敢冒充亲王之女，何况这么多年夫人还知道郡主长什么样吗？依老婆子看，但凡是人落了一次难，性格都多少会有不同。”
“嬷嬷，我不想离开安南王府。”姚秀着急的抓住刘嬷嬷的手，刘嬷嬷是当年她来王府，表姐玉曦和给她的嬷嬷，刘嬷嬷无子无女这么多年一直把她当女儿看待，这些年她最信任的也只有刘嬷嬷了。
“可夫人你得尽快想办法让王爷娶了你啊，若不能成为当家主子，寄人篱下不管再风光也总归不是个事儿。”刘嬷嬷无奈的说。
姚秀摇了摇头，神色有些难堪，咬牙切齿道：“嬷嬷，三年前那次，你又不是不知道，从那之后王爷都不正眼看我，若不是有沈芙挡一挡，王爷早就把我赶出府了，现在连他院子都进不去，也不知道玉曦和对王爷下了什么蛊，都死了这么多年了，王爷还为她守身如玉，古往今来那位皇子龙孙不是三妻四妾，偏生他要故作清高！”
刘嬷嬷眉间的川字纹更深了一些，“一次不成夫人便吓破了胆，如何才能做成大事成为安南王府的当家主母？”
姚秀抹抹眼角，哀婉着说：“嬷嬷，这不是我命苦吗，你就别说这些话往我心里扎刀子了，但凡我也能让王爷看上，那还需要嫁去陈家吃这么一趟苦。”
刘嬷嬷见姚秀装腔作势，烂泥扶不上墙的模样，心下极其不屑，照她看吧，这满身的绫罗珠翠也掩盖不了姚秀骨子里的小家子气，还处处认为自己比先王妃玉曦和要强，先王妃那是何许人也！开国玉相的独女，当初多少名臣公子求而不得的白月光，南王又不眼瞎，怎么可能看得上她姚秀，若不是为了主子的大业，她才不会留在这么愚蠢的人身边！
她眼里一抹怨毒一闪而过，转而对姚秀笑道：“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老婆子倒是在老家亲戚那里听过一种奇物，名字叫什么福寿膏，据说吸食过后就会每天都想吸，到时候只要夫人你将这福寿膏攥在手里，还怕王爷不听你的话吗？”
姚秀眸光一亮，喜道：“有这么神奇的东西？嬷嬷，那东西……不，那福寿膏现在何处，嬷嬷可有带在身上？”
“夫人，那东西可不便宜，那也是需要银子去买的，老婆子哪有那身家。”刘嬷嬷一脸的为难。
姚秀面上的喜色顿时就少了，“也是，需要多少银子？”
刘嬷嬷没说话，只伸出一个手掌。
姚秀问：“五两？”
她摇头，“五百两才有一小盒。”
“五百两？”姚秀失声惊呼，发现自己声音太大，又赶紧捂了自己的嘴，压低声音道：“嬷嬷，会不会太贵了，如今虽说我管着千香院，也拿了不少的好东西，可也经不住这么耗啊。”
刘嬷嬷淡声道：“这可不是老婆子找夫人要价，人家就是这么告诉老婆子的，五百两一小盒够吃半月，少一个铜板都不行，这种宝贝夫人你以前可曾听过？退一万步讲，只要夫人你拿捏住了王爷，成了南王府真正的女主人，以后还会没银子给你花吗？”
就见姚秀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她又凝眉思索片刻才道：“嬷嬷，果真那般有用？”
刘嬷嬷点头，“老婆子还能骗夫人不成，老婆子年轻时候结识的姐妹是在平阳的大户人家帮工的，她那夫人就用福寿膏惩治她家那不听话的老爷，据说现在那家老爷可听话了，将屋里的妾室都遣散了，夫人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瘾来了让他学狗叫都成。”
说着，刘嬷嬷也觉得好笑，不由的掩嘴笑了起来。
姚秀倒是听刘嬷嬷说过有这么一位姐妹，也就不再怀疑，如今死马当成活马医，说不定还能有奇迹，她便也下定决心，咬牙道：“好，那就先拿两盒试试。”
“那老婆子就给我那老姐妹写封信，银票给她附过去。”
“好，我这就去给你拿银票，嬷嬷，这么贵重的东西，可一定不能出岔子。”
“老婆子省得。”
“夫人，饭菜已经备好了，什么时候用膳？”春桃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姚秀看了刘嬷嬷一眼，刘嬷嬷拍拍衣服站起来，走到门口，打开房门对春桃道：“叫她们拿过来吧，小姐呢？”
“夏草看着呢，我这会子去叫。”
春桃说完转身走了。
不一会儿晚膳搬上了饭桌，姚秀看着这一桌子丰盛的膳食眸光里俱是复杂。
这些年她这院子里的吃食都是根据千香院那边的规格，千香院吃什么，她的女儿就吃什么，再看看这满屋子雕工繁复精美，一水儿的黄花梨家具和各式贡品瓷器，鎏金镶宝的摆件，几乎都是她从千香院私拿过来的。
虽然王府里不是她掌家，但是千香院的私库都是她在打理，宫里那两位又心疼他们这位孙女，但凡有进贡的好东西向来千香院拿的都是头一份，加上王爷和世子给千香院搜罗回来的奇珍异宝，所以千香院的私库里金银珠宝，丝织古玩，书画珍籍，各种家具摆件等等十几个库房都不够装，塞得满满当当的。
这些年她偷偷送了些金银珠宝去外面私下置办的宅子里，可这些大物件儿她就是再眼馋也带不走，若是有一天真的被赶了出去，有那些金银傍身她虽然饿不死可又如何能过上像如今这般显贵的好日子，所以她必须得把这一切都牢牢的抓住！
“娘，妍儿不爱吃这个，太油腻了。”陈妍将春草替她布的一块鹅脯扔出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看着眼前一脸骄纵，没有公主命却被她养了一身公主病的女儿，姚秀只觉得颇为头疼，可她正要责骂就听刘嬷嬷哄道：“好好好，太油腻了妍姐儿不爱吃，那就不吃，咱们吃清淡一些的……”
“还是嬷嬷对妍儿好。”
姚秀的恼怒被刘嬷嬷这一番话驱散了，她不由的暗骂自己糊涂了，这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就算不是公主那也要金尊玉贵的养着不是，迟早有一天自己成了南王妃，妍儿自然也就成了真正的公主，骄纵一些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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