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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男人轻声笑了,双手隐藏在过长的白色袖子里,似乎只是随意在附近走动,心血来潮走到了他的面前。于是,阮适艰难地定了定神,小步挪动到旁边,心想这样实在太丢脸了,又把头低下去,像等待吩咐的小仆从。
“你叫什么名字?”男人没有用任何东西遮挡脸上怪异的花纹,没有眼睛,可观察的动作是非常明显的。
阮适结结巴巴说了。
男人又问:“你在做什么呢?”
以为男人对他在做的事情感兴趣,阮适一五一十讲述了自己如何清理沾了泥、枝叶残骸的小路,如何捡起花枝再埋到假山附近,之类的。见男人没有打断自己,他有些困惑,绞尽脑汁思考还有什么值得一说。他很紧张,潜意识却不希望交谈就这么结束。
他闻到了淡淡的熏香气味。
男人并未计较他的词不达意,也不曾评价所谓的工作、同伴或者纯粹为了充实话题才提起的天气,保持着缓慢的步伐。阮适根本没察觉自己被带着越走越远,耳根有些泛红,手指不自然地揪着衣服下摆。终于,男人抛出了下一个疑问:“听起来真不容易。你成年了吗?没有人帮你,自己需要偿还这么多的债务。”
“我,我满十八岁了。”阮适难为情得很,年纪太轻了,承诺也是没什么意义的,“我会还清的。如果需要我我很勤快,可以完成很多工作。”
“好孩子。”许久,男人微微颔首。
这时候,他们不约而同停下了。阮适骤然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走进了重重纱幔背后,正踩在禁止进入的宅院的地上。这里的一切都精致得超出想象,他不安地动了动脚,不知道该转身出去,还是保持原状。
男人还在“看”他,从某种程度上说,这是阮适第一次生出了对方真正盯着自己的感觉。不是管家视若死物的冷漠,也不是其他人别有用心的眼光,而是专注的观察,仿佛从未见过像他这样的人。
“你很适合这里。”男人的笑容也是很淡的,“回去吧,我们下次再见。”
阮适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去的,理性重新回归躯体之际,他已经站在房门前了。蓝从门缝里探出头看他,眼神古怪,至于红还在痛苦地哀嚎,阮适看见几只蜘蛛从她们房间的窗口爬出来。
他觉得不太舒服,赶紧远离蓝的视线,才渐渐冷静下来。
几天后,阮适被调去禁地里工作了,毫无征兆的。在红生病、蓝愈发沉默的时候,他已经走进了奢华的宅院内部,鼻腔萦绕着不轻不重的熏香的味道。
内部的符纸比外面更多,密密麻麻,却悬挂了大量的纱幔掩饰,飘飘欲仙。他差点认不清路,怕自己闯进不该去的地方,心里忐忑不安。但那个男人,他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似乎刚从一场长梦中苏醒,微微眯着眼睛。平日齐整的长衫也略微松垮,领口处没有系上扣子,露出脖颈。像雪那么白,但蕴含着不容忽视的力量感。
“早上好。”阮适觉得应该主动打招呼。
男人点点头,走近了,阮适才发现对方手里拿着一本书,翻阅过很多次了,书页的四周起了毛边。大约是很深奥的内容,他连标题都看不懂,急忙收回目光,看着自己的脚尖。明明男人没有眼睛,每次动作,扭曲的花纹就仿佛活过来了一般他并不觉得当中有什么不对劲,潜意识合理化了对方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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