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如果偶尔让我去一次酒楼,我会选珍馐楼或者清皖坊,但让我每日去酒楼,我一定会选香满楼。”
菀卿笑得花枝乱颤,“我就当你夸我了。可是这人去酒楼,不就是寻一个新鲜感吗?”
话说的倒对,阮清浔却不认同,“如果我来了第一次,我心里一定会留一块位置给它,总有一次午夜梦回我会想起它,然后只想吃它。”
“那倒是它的荣幸。”
荆皖听两人对话听得迷迷糊糊,总觉得她们在说其他的什么,不只是这桌饭菜或者这个酒楼。
菀卿低眸掩饰眼里的情绪,“一不小心扯远了,把荆小姐晾到一边可不行,你们找我了是有什么要紧事?”
荆皖摇头,“没关系,我就是那什么……工具人。”
工具人这个词当然是阮清浔教给她的,只是她怎么这么会活学活用啊?!
迎着菀卿诧异的眼神,阮清浔连忙转移话题,“我们今天来是想和菀姐姐谈一个合作,不过我一来发现这里不需要……”
“但说无妨。”
“我想代表清皖坊卖菜谱给香满楼,或者专门为香满楼设计菜谱,但我不要钱,我想要分红。比如一道菜香满楼净赚二十文钱,我抽取五文钱,这些菜肴要用专门的盘子盛装,上面要有我们店的印章。”
菀卿没有质问或者答应,她很认真地在思考。
荆皖撺掇她:“姐姐,这门生意稳赚不赔啊,而且您和我们清皖坊多有缘,我们叫【清皖】,您叫【菀卿】,这就是天定的缘分。”
菀卿笑得饶有兴味,“上次见你,你还是跟在哥哥后面的小豆芽菜,像个小鹌鹑一样躲在哥哥后面,后来听说荆家小姐最是能干,今天一看,还是个嘴抹了蜜的小说客啊。”
荆皖对她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不过这也不妨碍她套近乎,“那我有没有说服您啊?姐姐~”
菀卿看着她们青春活力的样子,眼里有不为人知的羡慕,年华似水匆匆而过,谁为旧人哀悼一声?
“谈合作不是那么容易的,回去草拟一封契约再来吧,如果我不在直接找香满楼的掌柜。”
这算是成功一半了?
阮清浔心里松了一口气,经过安景的打击,她可没有了最初的笃定,这两大巨头搞不定,怎么让那些小喽喽自己来找她?
她的大业差点死在摇篮里。
“荆皖妹妹,劳烦你去楼下看看掌柜在不在。”
这是明晃晃地把她支开啊!
不过荆皖不在乎,她乐得去下面松口气,“是,我去看看他在不在,然后和他聊会儿闲天。”
荆皖出门后,气氛微变。
“阮姑娘没什么想问的吗?”
阮清浔有些紧张,她感受到了突如其来的压迫感,是一种由内而外的压迫。
她该问什么?
你是真的不孕不育吗?
“菀姐姐真的结婚十年了吗?看起来真是年轻。”
菀卿莞尔一笑,这个姑娘真是没让她失望,也让她有些意外的惊喜。
“我二十七了,快变成半老徐娘了。”
阮清浔感受到周围的压迫感消失,她松了口气,看来自己没说错话。
“我二十七岁的时候,肯定没您那么好看。”
“但是一定比我能干,比我幸福。那日见你和荆家公子一起,你和他……”
这谁跟谁啊!她赶紧否认,“不不不,我和荆公子只是朋友,不过我已经成亲了,是一个士兵,前几日刚去京城。我还有个孩子,已经五岁了。”
不对,她干嘛要提孩子?!这不是戳菀卿的心窝子吗!
她补充了一句;“不是亲儿子,是继子,像亲儿子一样的继子。”
菀卿心里觉得惊讶,没想到这个姑娘还这么的有魄力。
用现代的话来说:做不好生意的继母不是好军嫂。
“那姐姐呢?”
短短的四个字包含了太多问题,阮清浔不是一个单方面全盘拖出的人,她肯定要获取几乎同等的信息。
菀卿的声音很低,像是低吟出声:“我啊,我刚和离。”
菀卿是商贾之家的女儿,却爱上了一个书香门第的公子,因为爱他们披荆斩棘走到一起。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十年,他们的感情破裂于七年之痒,他迷恋于灯红酒绿,质问她为什么“不下蛋”,早就丢了读书人的风范。
她自我怀疑,自我厌弃,日日郁郁寡欢、寻医问药,成了他们眼中深入浅出的神秘人。
父母是最强大的后盾,她和离之日,如十年前一般的骄傲地说:“三年时间,你日日留恋于娇女塌,却依旧无后,所以,这一定是我的问题吗?”
他只当一个笑话、一句撒气来听,不曾放在心里。
父亲将家中店铺契约一分为二,对幼弟说:“比起你,为父先认识你长姐,自然是多珍爱她几分,今日将这些资产分她,你可服?”
幼弟心中自有鸿鹄之志,“我本男儿自强不息,应当自己创造未来,而非寄托于家中积蓄,长姐是女儿,理应多疼几分。”
这是她的家,她一转身就能看见的家。
阮清浔大约猜到了这个“和离”背后的故事,无非是以无后为理由,相互折磨到爱意消散罢了。
“今日的姐姐比那日的姐姐美上太多,如果那个东西不能带给你快乐,那就丢了吧。”
这次谈判算不上谈判,更像故人重逢、知己相会,她们谈天说地,互诉烦恼。
“这些年我倒是没几个朋友,如果有空,我定会去清皖坊看看,你们没事也来菀府来找我玩玩。”
“好,一言为定。”
荆皖还在一楼看着墙上的书画,见她们下来了,指着一幅画询问:“姐姐,这幅画很是好看,是谁画的?”
这幅画很是霸气,感觉山水人家不拘泥于田园悠闲,更多的着笔于山海辽阔,它没有太多的技巧,只是一种单纯的抒发。
菀卿一看,愣在原地,不过很快就恢复正常,“这是我前夫画的,也是我看上他的缘由,看来我们的审美还挺相同。”
阮清浔微微皱眉,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她径直上去撕开画的一个角。
“你怎么……”荆皖没说完就语塞了。
这竟是一张附着上去的纸,不过颜色与原画过于相近,寻常人看不出来。
纸张下面是另一个署名!
菀卿从平静到惊讶再到恍然,她所谓的缘分不过是蓄谋已久和李代桃僵!
荆皖仔细一看,“是穆雷鸣将军!”
阮清浔跟上去一看,还真是,这个圈子又绕回来了。
不过……这倒是绕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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