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相见
鲁肃开着小汽车来村里的时候，村上的小子们正在忙着捉蝉。
最近这一边的蝉变少了，他们只好再去远一点的地方抓。
听说村里进来了一辆小汽车，小孩子们把手里的网兜竹篙一扔，迅速了回了村。
这年头两个轮子的都不常见，更不要说四个轮子的，能有机会看一眼，都能够吹一年的牛皮。
别说孩子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就连大人都忍不住纷纷从家里出来，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那小汽车开得很慢，在顾淮家门口停下。
大家吃瓜看热闹的心情更激动了。
顾淮听见了外头汽车的鸣笛声，早有预料会有这么一天，对正在烧火的萧晓说：“有人来找你了，出去看看。”
萧晓抹了一把灰乎乎的脸。
找她？
她其实在村里没什么存在感，除了大虎，几乎没有人会来主动找她。
带着满脸的疑问，萧晓走到门口，看见了那辆黑车。
萧晓的疑问更多了。
这辆车她认识，是鲁阿姨的。不过她来这里干什么？
鲁素从车上下来，没等萧晓说一句话，就抱着萧晓开始哭。
萧晓更懵了。
她求助似得看向旁边的梅秘书，秘书也抹了抹眼泪，和萧晓解释：
“萧小姐，你就是我们鲁总要找的人。”
萧晓忙挣扎，想说搞错了。
她们要找的人都已经三十来岁了，她才九岁多，怎么可能和她有关系？
梅秘书继续说：“你妈妈化名萧梅，其实真正的名字叫鲁梅梅。”
所以这些年，她们一直都没有找到她。
萧晓还是觉得有些不太相信。
但她贪恋鲁素身上的温暖。因为她真的对自己很好，尽管她是一个陌生人。
鲁素很快恢复了平静。
她问萧晓：“你妈妈......在哪个医院。”
她来的时候，秘书已经把事情给调查清楚，之所以问萧晓，只是希望萧晓能和她一起去。
萧晓果然开始犹豫。
鲁素说：“你可以带着人一起。”
顾淮踏上了去精神病院的道路。
萧晓最近手头上存了不少钱，全都是从顾淮的手里拿到的。光是她手里都有将近三十多块钱的存款了，她觉得顾淮不可能再为了十块钱卖掉她。
毕竟如果没有她，谁去药店把蝉蜕给卖了？
有了钱，萧晓对于顾淮的信任，到达了一个巅峰。
萧晓的妈妈被送进了村外的一个疗养院里。
因为他们没有钱，所以送的地方很差，住的地方和猪圈没有什么太大区别。
看见外头颓圮的墙壁，鲁素还是没能忍住眼泪。
都说近乡情怯，她走到这里，有些不太敢进去。
贴心的梅秘书了解鲁素的想法，低声问：“要不然我去把梅梅姐给接出来？”
鲁肃摇头。
她深呼吸一口气，牵着萧晓的手，下了车，走进了疗养院。
疗养院的里头还不如外头。
台阶上有呕吐物残留的褐色，还有一些红锈色的斑点。
或许是血迹，或许不是。
几个人略微不适，只有顾淮神色如常。眉宇间除了嫌弃，并没有什么其他多余的表情。
萧晓怯怯：“那个，这应该不是人血。”
她安慰众人道。
她之前经常来这个疗养院，帮她妈妈洗澡送吃的。但后来因为顾淮的原因，忙起来了，总顾不上这边，叫她觉得有些内疚。
这里只有几个护工，大家都很忙，没时间接待几个人。
所以还是萧晓带着顾淮等人找到了萧晓妈的房间。
萧晓推开房门，里头一个长发女人正坐在床头，看着窗外。
外头光线照进来，叫她的轮廓看起来有些模糊。
单从背影来看，这就是个很美的女人。
鲁素几乎是立刻眼泪就下来了。
她颤抖着声音道：“梅梅.....”
对面的背影似乎顿了一下。
“妈！”
鲁梅梅这才转过头来。
她看向萧晓，眼中不乏温情：“小小，你来了？”
鲁梅梅看起来十分正常，根本就不像是个疯子。
但顾淮心里头清楚，这是她正常情况下的样子。不正常的时候，她差点把萧晓活活给掐死。
但萧晓不怪她。
她知道，是因为自己的存在，才会让阿妈遭受那么多的非议，也正是因为她的存在，阿妈才没有办法开始她自己的新生活。
萧晓蹲在鲁梅梅面前，将她的头发拨开。
“妈，我带你离开这里好不好。”
她知道，这回鲁素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要把她妈妈带走。
鲁梅梅神色温和，摸了摸萧晓的脸：“不走，妈待在这里挺好。”
萧晓听了她的话，没忍住，低头开始抽泣。
她明白妈的意思。
有个疯子妈，她只会被人歧视，被村子里头的孩子欺负，被人嘲笑。
只有离开了她，萧晓才能过正常的生活。
鲁素不清楚村里的生活，但不妨碍她从萧晓的脸色中琢磨出一点什么。
她蹲下身，对坐在床上的鲁梅梅说：
“梅梅，还认识我么？我是姐姐。”
鲁梅梅抬头看着她，半晌没有说话，似乎在很仔细的辨认她是谁，又似乎什么都没有看。
良久，她继续转头过去和萧晓说话。
时间早已给两人的脸上都留下痕迹。鲁梅梅从鲁素的脸上没有得到任何信息。
直到鲁素拿出一张全家福，举给鲁梅梅看：
“梅梅，你还记得这个么？”
黑白照片已经有些泛黄，一家人的笑容依旧洋溢。
一个长得很像鲁素的女人，旁边站着一个温和男子，旁边还有两个小女孩。
鲁梅梅被这张照片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她看向照片，忽然开始流泪。
鲁素颤抖着，指着其中一个小女孩：“记得么？这个，是你。”
又指着另一个：“这个，是我。”
鲁梅梅的眼泪浸湿了照片。她忽然用力点头，夺过那张照片，放在贴近胸口的位置，努力点头，用力点头，拼命点头。
但她还是没有认出鲁肃来。
她只认识照片。
能认出照片，已经让鲁素很高兴了。
她伸手抱住鲁梅梅，后者这回没有拒绝。
鲁素泪如雨下。
鲁素带走了鲁梅梅，把萧晓留给了顾淮。
她本来是想连同萧晓一起带走的，但是顾淮的话打消了她的这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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