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罗曼罗兰
“这是北原——是特别特别好的人!”
安东尼拉了拉北原和枫的衣袖, 眼睛亮亮地看着自己刚刚认识的新朋友,声音愉快地向对方介绍道。
被超越者们用关心的眼神送回了楼下的北原和枫坐在安东尼的边上,对面前看上去只有**岁的孩子温和地笑了笑, 伸出了自己的手:
“北原和枫,很抱歉,之前伯爵先生在的时候没有向你自我介绍。”
小仲马站在旅行家的面前, 没有伸手,只是抿了抿自己的嘴唇,用有些警惕的目光看着这个和自己的父亲一起来到这里的大人。
他不喜欢自己的父亲, 自然也对自己父亲的朋友充满了警惕的心思:尤其是对于那些可能成为自己父亲的新情人的家伙。
……那些来到父亲家里的情人都很可怕。
“亚历山大?”安东尼歪了一下脑袋,跑过去又拉住自己的新朋友,有点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表现得这么抗拒, “北原真的特别特别好啦。”
小仲马不太适应地扭了一下头, 但最后还是在安东尼期待的眼神下别别扭扭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搭在了北原和枫的手掌上。
“亚历山大·仲马。”他小声地说出自己的名字,眼睛看着旅行家,语气听上去有种固执的倔强, “还有,不要叫我小仲马。”
他不想别人在提起自己名字的时候,总是把他和自己的父亲绑定在一起。
北原和枫愣了愣, 然后很愉快地笑了起来,蹲下身揉了揉对方的头发:
“这个啊……我还以为这是最基本的事情, 都不需要提呢。”
“你当然是独一无二的, 不是吗,小亚历山大先生?”
小仲马有些讶异地抬起头, 看着这个似乎和一般人不太一样的大人, 于是也很高兴地露出了个灿烂的笑:“当然啦!我和他才不一样呢。”
他才不要做自己糟糕父亲的影子, 也不要成为和父亲一样的糟糕大人。
“亚历山大的确不像伯爵先生哦。”
安东尼看着两个人一下融洽起来的气氛,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表达了对这个话题的赞同。
然后下一秒注意力就被窗户外面的蝴蝶吸引走了。
“诶诶,是蝴蝶——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北原和枫安然地喝了一口茶,看着和自己打完招呼,被安东尼拽着袖口拉去玩的小仲马,眼底泛出一丝笑意。
小仲马看上去和伯爵长得并不是很像,外貌更多偏向他那位母亲,头发也是更加柔和的棕栗色,小小的卷起来,像是一只乖巧的羊羔。
而且由于年龄太小的缘故,他的面孔上还保留着一种雌雄莫辨的柔和,并不是大仲马那样标准西方美男子的坚硬线条。
就算是那对几乎长得和伯爵先生一模一样的蓝眼睛,也可以通过其中流淌着的不同情绪,一眼看出彼此的区别。
“倒也挺好的。”
旅行家笑着摇了摇头,小声地说了一句,随后便惬意地靠在了桌子上,享受着这份属于秋日的暖阳。
如果说私生子的身份是永远缠绕在三次元的小仲马身上的诅咒,那么在这个有着异能的世界里,他还有着摆脱这个身份的可能。
就算他更喜欢自己那个没有异能的世界,但也不得不承认一点。
——对很多人来说,异能是他们打破自身命运的奇迹。
“说起来,同样都是小孩子,小亚历山大他就比魏尔伦要靠谱多了。是吧,北原?”
波德莱尔的声音在他的耳边懒洋洋地响起,带着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的味道。
……小孩子,这么也没有错。
北原和枫对波德莱尔话里的称呼挑了下眉,但也没有接着这个话题说下去的意思,只是握住了对方带着冰冷凉意的手指:“结束了?”
“只是我结束了而已啦,后面还有好多人等着呢。”
刚刚从楼上下来的波德莱尔心满意足地把自己的脸埋在旅行家的胸前,从喉咙里发出了舒适的呼噜声,用一种夸耀的口吻说道:
“不过我把狄更斯那个家伙骂的可惨了!谁叫这个家伙敢说我们社长啊——就算是社长的确有性瘾,但这也不是那个家伙可以说的!”
北原和枫抱着黏在他身上的波德莱尔,闻言嘴角抽搐了一下:“等等,雨果先生他……”
“嗯呐。”
波德莱尔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点了一下头:“不过北原没必要担心。社长他只喜欢女孩子,否则我们亲爱的伯爵先生估计早就白给了。”
北原和枫沉默了一下,感觉这件事情离谱,但是没有想象中那么离谱。
虽然雨果他脾气好的要命,总是喜欢走神,反应比正常人永远慢半拍,穿着正正经经的西装三件套,看上去严肃得不能再严肃。
——但他是巴黎人啊jpg
巴黎人有个性瘾怎么了?难道很有问题吗?
“所以这都不是重点啦。重点是狄更斯那个家伙,真的超级超级蠢,连我都看不下去了。”
波德莱尔大大方方地坐在旅行家的腿上,伸手抱住对方的脖子,整个人像是一条眷恋着人类体温的蛇,几乎和怀里的人完全贴在了一起。
他就这样紧紧地抱住着对方,用混杂着讽刺的撒娇口吻说道:
“明明会下意识地被尸体吸引,但是既没有敢于承认和面对这一点的勇气,也没有克制住自己的意志力:北原,你说他是不是个蠢货?”
“至少我从来都没有掩饰过我对于尸体、死亡、**的热爱。”
波德莱尔眯起自己酒红色的眼睛,把人抱得更用力了一点,声音听上去好像一段梦呓:
“就像是我会承认我喜欢北原,还喜欢死去的北原,喜欢北原的尸体,喜欢北原的鲜血,喜欢从你死去的生命中诞生的一切一样……”
我爱着你。
所以我如此贪恋着你。从你的生命到你的死亡,全部的所有的一切,我都想让它属于我,即使我知道这是一种糟糕透顶的恶意。
但就像是一个食欲惊人的厨子,我可以为了填饱自己,从而特地去烹饪我的心。
……我的心脏,我的灵魂,我的。
波德莱尔眨了眨眼睛,用极轻快的速度在北原和枫的头顶落下一个吻,露出一个恶作剧成功的恶劣微笑:“所以有没有生气,北原?”
“没有哦。”
北原和枫看着对方,最后叹了口气,把人抱在了自己的怀里:“倒不如说,你要是真的能把恶意对着我的话,我还会高兴一点。”
明明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恶意,但是却从来不愿意去伤害自己身边的人,只是把矛头指向了自己,靠着折磨自己获得一时的安慰。
就像是一个贝壳。
如果不愿意毁灭自己体内的珍珠,那也只能日复一日地忍受着不断加剧的痛苦,把自己折磨得遍体鳞伤。
明明是一个想要热烈地活下去的人。
明明是那么眷恋着美好,留恋于温暖和温度的人。
北原和枫闭上了眼睛,主动地抱紧了对方,声音轻得就像是一声叹息:“其实我不介意你在痛苦的时候咬我一口的,夏尔。”
“即使我是一条有毒的蛇也没关系?”
“那你在咬自己的时候怎么就不记得自己是一条有毒的蛇了?”
“……可我会心疼的。”
波德莱尔嘟嚷了一声,主动挣脱了对方的拥抱,别扭地转过头,“就像北原不愿意伤害我自己一样,我也不想要伤害你。”
因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大的混蛋,所以再受到怎么样的伤害都没有关系,但是北原不一样。
——即使在脑海里已经想出了第一千万种对方的死法,在看着他的每一刻都在想象着怎么样折断这只飞鸟的翅膀,但波德莱尔也没有办法真正地说服自己伤害他。
尤其是在对方表达出对自己的恶意之前。
这可能是世界上最后一只还能够理解他的鸟了。
也可能是世界上最后一个看清他的本质后,依旧愿意走到他的身边,把自己身上的温暖借给他,理解他,安慰他的人。
很珍惜的,珍惜到连他都不希望让对方受到什么伤害。
“那可以对着我哭哦。”
北原和枫托着下巴,看向突然不好意思的波德莱尔,笑着回答道:“我一直都会在。”
所以,随时都欢迎你来找我。
哭也好,悲伤也好,甚至是单纯的发泄。
我一直都会在的,夏尔。
波德莱尔愣了愣,然后呜咽了一声,把自己的脸埋在桌面上,一副完全受不了对方的委屈模样:
“呜呃,这是什么糟糕的妈妈台词啊,北原你再这样下去我真的会把你当妈的。可恶,我明明只是想要谈一场和身体有关的短暂恋爱而已……”
“你都不觉得自己过分吗,北原!”
的确是故意打了发直球的北原和枫歪了一下头,然后笑了起来:“没有哦。何况我觉得夏尔你其实应该也挺高兴……”
“停停停!再说我真的会哭的诶!”
“嗯?我刚刚好像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楼上传来一个陌生的年轻声音,语气里面看戏的意味简直是十成十没有一点掺水:
“波德莱尔,要不要快给大家哭一个,来弥补一下这个被英国人搞砸了的美好周末。”
波德莱尔一下子停止了自己有九分是在故意夸张的呜咽,幽幽地转过头,看向正走下楼梯的人:“……凭什么啊,大扑棱蛾子。”
“你说谁大扑棱蛾子呢?”
从楼上下来的罗曼·罗兰下意识地反驳了回去,同时回想起了被法布尔家的蛾子扑脸的惨痛经历,感觉自己的脚步差点没有站稳。
但他还是深吸了一口气,用同样不爽的语气回答道:
“而且锦燕蛾可没有孔雀蛾的体型大,大扑棱蛾子说的是你吧,孔雀蛾先生?”
“还是说你比较怀念当年你在法布尔那里的第一个称呼?”
有着灰蓝色短发和紫色眼睛的罗曼·罗兰默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露出了一个礼节性的微笑,慢吞吞地说道:“苍蝇先生,嗯?”
波德莱尔一下子哽住,然后看向了旁边微妙地挑起眉毛的北原和枫,试图挽救点自己的形象:“等等,一开始难道不是蝴蝶吗?”
“是停在黄油上面的苍蝇。希望波德莱尔先生可以早日认识到自己的物种所属。”
罗曼·罗兰看了眼自己手里还没有来得及放下来的报销单子,淡定地开口:“顺便一提,这周巴黎公社空气清新剂的钱从你的工资上扣。”
会心一击。
顺带成功让波德莱尔想起了自己还欠着北原一大票钱的事实。
北原和枫在旁边笑得咳嗽了几声,伸手拍了拍身边蔫头耷脑的波德莱尔。
“其实我觉得这个昆虫还是很适合你的?毕竟你看起来也很喜欢它们。”
波德莱尔抬起头,眼神一下子变得更加幽怨了:“但北原肯定会更喜欢蝴蝶吧。”
他承认自己是不正常,所以对这个无所谓,但正常人谁就喜欢蛾子和苍蝇啊!
“唔。其实孔雀蛾也很好看啦,扑到脸上应该也挺可爱的……应该。”
北原和枫在对方越发郁闷的注视下忍不住又笑了一声,伸手揉了揉波德莱尔的头发:“但至少我很喜欢夏尔?”
波德莱尔:“……”
受不了直球的超越者先生默默地抹了把自己的脸,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工作没干,对吧,罗兰?”
在旁边看戏的罗兰一边看着自己手上的报销单子,一边淡定地点了点头:“北楼二十三层的档案室,第九个柜子。看在昨晚主动你加班的份子上,就这些。”
“了解。”
波德莱尔“切”了一声,站起身来,努力地压下了自己的心绪,似乎在瞬间又恢复成了一开始的样子,带着贵族式的慵懒和浪子的漫不经心。
这位巴黎最著名的浪子看向旅行家,露出了一个调侃性质的笑:
“晚上见,北原——鉴于你刚刚说的话,所以别把我关在门或者窗户外面哦。”
“那你得在巴黎的入室抢劫犯和小偷看望我之前来了。”
“那就这么一言为定了,我会记得给你带花的,不要想我。北原就交给你啦,罗兰。”
罗曼·罗兰挑了下眉,把终于看完的报销单子放在一边,然后看向了北原和枫。
“行吧。虽然还有很多话还没来得及说。”
他叹了口气,然后伸出手,自我介绍道:“罗曼·罗兰。在社长不在的时候会暂代对方职务的平平无奇打工人。爱好是写传记,人生目标是从这个全部都是男同的巴黎跑路……”
“写传记?”
北原和枫和对方握了下手,闻言有些惊讶地“唔”了一声,看向了对方。
这算是他遇见过的、少有还在从事文学事业的文豪了吧?
“其实也不算是传记,只是这么说比较正经而已啦。硬是要说的话……”
罗曼·罗兰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露出了一个显得异常危险的微笑:
“只是出于‘从巴黎彻底跑路的那一天,一定要把这些家伙的光辉经历出版,以给全世界民众瞻仰’的小小心愿而已。”
作为一个经常给雨果代班管问题儿童的打工人,罗曼·罗兰感觉自己对巴黎公社的人的忍耐度已经快要达到上限了:
天天不干活,天天制造各种各样的瓜和麻烦炫到他这个正常人嘴里,天天和男人搞来搞去,搞得他每天都在担心自己的[哔——]不保。
而且还动不动就破坏公物,还日常打架把彼此送进医院,还去逛红灯区不付钱,被抓后等着他带钱来赎人。
这群混蛋知道他因为打不过他们,所以忍了有多久吗?
呵,巴黎人。
等他退休之后,这群混蛋就等着打工人精心准备的黑历史背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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