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02-里世界
曾经的记忆恍惚而过，洛四钏重新睁开双眼。
她在行舟四号其实过得很不错，因为陈宵弦是行舟四号的院长，于是她算是被特殊对待了。
但是在禁区，每一个异梦病人都被严加看管，哪怕有陈宵弦的照顾，洛四钏也还是要被看管起来。
只是相比其他异梦病人，她真的算是最好的待遇了。
洛四钏和照顾她的护士们关系很好，她来这里之后渐渐打听到了禁区其他异梦病人的状况。
那些人在入侵后无法控制自己，基本都变成了疯子，一遇到人就想杀死对方，哪怕被注射了镇定剂也还是疯疯癫癫的。所以为了其他人的安全起见，他们都被严密地关押着，只有治疗医师才能接触。
洛四钏则不同，她是罕见的大部分时间都保持清醒的异梦病人，来行舟四号的这一个月，她发病的次数几乎没有，就算是发病了也很快就能冷静下来，甚至不需要用镇定剂。
也是这个原因，所以洛四钏并没有被关押起来，行舟四号的治疗师只是给她上了手铐，把她安排在了禁区a栋定期注射药剂。
洛四钏长得好看，性格很温婉，所以治疗师和护士们都很喜欢她。
只是洛四钏很清楚，这都是表象。
哪怕看起来
她过得再好，也无法掩盖a栋只住了她一个人的事实。
禁区其他危险的异梦病人的牢笼是他们的房间，洛四钏则是整个a栋。
她的力量太过可怕，就算她很少发病，也被警惕的治疗师们建议把a栋清空，只留她一个人住。
而且还围绕着a栋建了电网。
洛四钏知道，他们这是害怕她发病克制不住自己，跑出a栋发动了入侵。
毕竟这是有先例的，她跑出洛家，意外掀起了一场入侵。
只是仍然难免无措。
她在行舟四号，前所未有的孤独。
每当她遥遥望向窗外的天空，总是不由自主地去想洛枫竹。
她不在洛家，哥哥还好吗？
今天同样如此。
洛四钏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又看到了那本书。
这本书是多年前洛枫竹送给她的。
送给她的时候已经是本旧书了，像是被人翻了很多遍。
洛枫竹递给她时笑着说：“我认识的一个人对这本书不太感兴趣，但我觉得不错。”
洛四钏其实也对这本书不太感兴趣，但因为这是洛枫竹送给她的书，所以她一直保存得很好。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敲门声。
洛四钏看向门口：“请进。”
门被来人推开，一名护士走了进来。
护士推着推车，朝洛四钏笑了笑：“洛小姐，该打针了。”
洛四钏点头，看着护士推着推车走到了沙发边。
护士戴上橡胶手套，拿起针管，灌入药剂。
洛四钏撩起衣袖，露出了手臂。
锋利的针头刺入白皙皮肤，鼓起一个鼓包。
护士缓慢推动针筒，慢慢将药剂注入洛四钏体内。
洛四钏皱着眉，忍着不适感。
这款药剂一注入体内就会开始胀痛，洛四钏每次注射都很痛苦，但却只能忍耐住这股痛意。
“好了。”
护士拔出针，摁上一根棉签，又掰去针头，把注射器丢入回收桶。
洛四钏压着棉签，刚打完针，神情有些恹恹的。她随口问到：
“姐姐，这是我入院的第几天了？”
护士收拾推车的动作微顿，但很快恢复正常，声音温柔：“今天刚好是第四十天呢。”
“是吗……”洛四钏垂着眼帘，没有再开口说话了。
护士很快推着推车又离开了。
她走后，洛四钏昏昏欲睡，于是她慢慢躺倒在了病床上，闭上眼睡着了。
与此同时，门外。
护士对陈宵弦恭敬地说：“院长，已经给洛小姐注射了药。”
陈宵弦点了点头：“她……有问什么吗？”
护士摇头。
陈宵弦神色不变：“好，我知道了，你先走吧。”
护士离开了。
陈宵弦则是走到洛四钏房间门口，将门上的挂牌取下。
挂牌上是洛四钏的基本信息，和她铭牌上的基本重合。
陈宵弦取下挂牌后，挂了一个新的上去。
新的挂牌上只有五个大字——
「进入入侵中」
陈宵弦拿出手机，拔出一个号码。
“陈院长。”电话里的人恭敬地说。
陈宵弦抬腿离开洛四钏房间门口，“加固电网，外围再加一层新电网。派一队特警死守a栋，一旦检测到入侵波动立即狙击她。还有，吩咐安全区的苏锐欲准备接人……”
陈宵弦的声音随着远去的身影一道逐渐消失。
洛四钏再度醒来时，已不在行舟四号自己的病房。
她正躺在一个密闭的容器中，穿着自己的病服。
容器内部昏暗无光，整个空间狭窄得就像是只能勉强容纳三个成年人。
洛四钏发现自己不在床上时，先是慌了一瞬，但她很快就又冷静了下来。
自她遭受入侵之后，她就逐渐变得理智冷静起来，无论遇到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都能很快稳定情绪。
她先是尝试站起来，但她发现这狭窄的空间甚至不允许她站直。
她身高一米七，比一般女生偏高，却也不算太突出，现在在这个空间却连站直都做不到，可见这个空间的狭窄。
洛四钏曲着背，抬起手臂去摸这个空间的顶部。
触感顺滑中带着些粗糙的磨砂质感，如同一种蛋壳。
等等……蛋壳？
洛四钏思路一顿，下一瞬，她像是明白了什么，又摸了几下这个空间外壳。
忽地，她下定决心，一鼓作气抬脚就踢。
“咔——！”
一声清脆的响声响起，洛四钏眼睛一亮——开了！
洛四钏脚旁被她踢出了一个大口，一丝不太明亮的光透入空间内。
原来真的是蛋壳！
洛四钏又踢了几脚，豁口越来越大，最终可以容一人通过。
洛四钏趴了下来，顺着豁口爬了出去。
一出去，她就呆住了。
因为她确实在一个巨大的蛋壳内部。
而四周不止她这一个蛋。
粗略计算有二十个蛋正整整齐齐按环形摆列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圈。
只是除却她这一个蛋被她从里面弄碎了以外，其它的蛋都圆润光滑，没有一点破损。
而所有蛋都被放置在一个宽阔的圆形平台上，这个平台是周围最高的建筑，凌于空中，远离地面。
数根高柱拔地而起，在空中汇于一点。
这个造型，像是一个空中的鸟笼。
洛四钏爬出蛋壳，有些搞不清现在的状况。
她遥遥看向空中。
这随意的一眼却再度震撼了她。
远处，乌云在空中翻涌，一座高耸入云的城市浮于空中，被乌云包裹住。
一座高桥跨越虚空，联通了那座乌云城市和洛四钏所处的鸟笼平台下方。
但因为视野所限，洛四钏无法看清高桥联通的具体两端。
这……究竟是哪里？
洛四钏无所适从地站在原地。
过了好一会儿，她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洛四钏下意识地躲到了自己刚刚破壳而出的蛋壳后方，警惕着来人。
进入鸟笼平台的人的身影引入眼帘。
对方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一身黑衣，留着寸头，神情稀疏平常，他远远就看见了躲在蛋壳后的洛四钏，也没做什么动作，只是冲她喊了一声：
“出来吧，我不会伤害你的。”
洛四钏没动。
苏锐欲无奈地挠了挠头：“说真的，先出来吧，大家都是异梦病人，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你出来，我给你解释这里的情况。”
“我记得，你是新进c市行舟四号的异梦病人，对吧？”
洛四钏顿了顿，终于，出声回应了对方：“你是谁？”
苏锐欲见她终于开口了，松了口气：
“我是苏锐欲。”
“我是这里的总负责人，e市行舟四号的异梦病人。”
“这里是入侵内部。”
“无论如何……欢迎你来到安全区。”
洛四钏颤了颤眼睫，最终还是离开蛋壳后方走了出来。
苏锐欲示意她跟着他走。
洛四钏跟上了他。
苏锐欲带着她从鸟笼平台的一侧走去，洛四钏看到了下方的长阶梯。
洛四钏这才看清了这里的全貌。
一个被高耸城墙围起来的环形城市，在平台上看见的那架高桥远远连接了乌云城市和这里的城门。
高墙之内，鸟笼高台是这里最高的建筑，位于城市中心。
大大小小的灰白色建筑围绕着高台而建，形成一圈又一圈的建筑群。
这里同样有居民，他们都统一穿着黑色服装，在建筑群里穿梭。
灰白色与黑色碰撞，再加上阴沉的天空，给人一种强烈的压抑感。
洛四钏本能地觉得不适。
苏锐欲一边带她下阶梯，一边跟她解释：
“我知道你应该很奇怪，因为你醒之前应该还在行舟四号的病房，只是睡了一觉，就莫名其妙来了这里。”
“不要慌张，这是正常现象。”
“你来到这里，说明你被选中了。”
“你应该知道入侵的基本概念，对吧？”
洛四钏想了想回答他说：
“另一个纬度的文明入侵，造成空间扭曲……另一纬度的高等生物以我们为食，蚕食我们的大脑。”
“对。”
“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们的世界和入侵世界是两个不同纬度的世界。”
“我们称入侵世界为里世界，称我们的文明世界为表世界。”
“里世界以高维生物的存在形式而存在……说的通俗点就是，高维生物没有形体只有灵魂形态，所以里世界的存在形式就是灵魂形态。所以里世界入侵表世界也就是靠扭曲我们的思想达成的。”
“而这里，就是里世界。”
苏锐欲说着，抬手遥遥指了指高桥连接的那座乌云城市：
“那里，是神明和怪物们的聚集地。”
“里面居住着神明和怪物们。”
苏锐欲又指了指阶梯下方：
“这里是安全区，是我们进入里世界后在虚空建立的人类基地。”
“那座高桥……也是人类建立的。”
洛四钏忽然打断了他：
“人类是三维生物，怎么能进入里世界？”
苏锐欲解释说：
“行舟四号精神病院，真名为「行舟计划第四代」。是人类为抵抗入侵而成立的研究性机构。”
“行舟一号，以研究异梦病的成因为主，成效很小。”
“行舟二号，以研究高维生物为主，研究得知了里世界的存在，并尝试通过各种方法使人类能够进入里世界。研究最终发现，一种用怪物血液和人类大脑组织为主构成的药剂，能够使异梦病人进入混乱状态，身体与意识分离，意识进入里世界，身体留在表世界。但这种药剂只能注射给被入侵过了的异梦病人，一旦给普通人类注射，人类就会暴毙而亡。”
“最终，异梦病人成功进入了里世界。”
“与此同时，人类发现在里世界内和怪物争斗，一旦取得了较大规模的胜利，就能阻止表世界的入侵发生。”
“于是，行舟三号开启了。”
“异梦病人通过入侵的能力在里世界与神明和怪物们战斗，最终以血的代价夺取了一块区域，建立了人类基地。”
“这就是安全区。”
“安全区建立后，行舟四号也建立了。”
“行舟四号在表世界收容被入侵了的异梦病人，给他们定期注射药剂，在达到一定剂量后，他们就会被送入里世界，成为为人类奋斗的新的战士。”
苏锐欲又指了指他们身后的高台：
“那个像鸟笼一样的高台，被我们称为「孵化地」。”
“每一个新进入里世界的异梦病人，都会以破壳的形式在那里诞生。”
“每诞生一个异梦病人，一个蛋壳就会破开。”
“一个月后，那个蛋壳会逐渐愈合，变成一个完整的新的蛋。”
“表世界一共有24个行舟四号精神病院，这里一共有24个蛋，每一个表世界的行舟四号每个月都能送入一个异梦病人。”
“你就是这个月c市送来的异梦病人。”
“所以我说——”
“欢迎来到安全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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