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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今天每个人都有些不一样了。董小葵不由得抬眼去瞧许二,外面风有些大,吹得他的衣衫飘乎乎的。他站在车门旁,语气还是冷冷的,又有些漫不经心的,他扫了戴元庆一眼,说:“你知道就好,每个人都有禁忌。你可以滚下车了。”
戴元庆瞧着许二,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句:“你真让我滚下车?”
许二不再说话。转过身靠着高架桥的栏杆,从口袋里摸出烟,叼了一支在唇边,接着又摸出了火柴划了几下,腾起了火苗。周围的风有些大,大约是没有捂好,那火苗熄灭了,他又重新划了一根火柴,在手心里悠悠地腾起温暖的小火苗,这一回点着了烟,明明灭灭的。这让董小葵想起爸爸,记忆中,爸爸最喜欢与人在天井里聊天,有时候晚饭毕一直聊到天黑,期间会一直说话,间或抽烟,那时打火机是稀罕物儿,都用火柴,大红灯笼高高挂的火柴盒封面,黑的火柴头,在盒子上一划,就会腾起火苗。那时,还是有些风会从甬道里灌进来天井中,所以,爸爸和邻居会互相挡着风,依偎在一起划火柴,火柴腾起小火苗,温暖四溢的,烟头上的火也会在暮色里明明灭灭的。
于是。她就知道爸爸在楼下天井里,在那株老的石榴旁,因为这个记忆太深刻,以至于爸爸离开多年以后,好多个黄昏,她在木板的吊楼栏杆上,有时还会呆呆地寻找那一点点的火光。
只是,这几年,人们的生活水平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她已经多年没有见到过抽烟用火柴的人了,也许久没有见到有卖火柴的地方。火柴的踪影渐渐只能在收藏杂志上见到,在火花展览会上瞧见。倒是这几年,攀比打火机的人越发多了,动不动就什么ZIPPO限量,在手里百无聊赖地旋转着,配着一脸傲然的神色,越发显出暴发户的气质来。即便那真是限量版的打火机,限量版的油,那打火机腾起的火苗,也总是失却一种优雅,少了些许的沉淀与从容。
可以,见着许二几次,他竟然都是用火柴抽烟。而且那样地从容。她不知不觉靠着车窗怔怔地瞧着他。前排的戴元庆见许二转过身不理会,坐了一会儿,倒是坐不住了,下了车,有些斥责地喊:“许老2,你闷不闷啊,同一件事做这么多年,反反复复的。”
许二一手夹着烟,慢慢地转过来,扫了戴元庆一眼,依旧是漫不经心的神色。似乎对着戴元庆说了一句话。但由于隔着一段距离,外面的风有些大,许二声音本身就小,所以,董小葵并没有听清楚他说什么。只是戴元庆在听了许二的话后,整张脸满是不可置信与震惊,还有咬牙切齿的愤怒。然后下一刻,他上前一步,抓着许二的领口,大声说:“算是老子犯贱。你以后是死是活,我一句话都不说了。今天是最后一次。看得破,看不破,全凭个人造化。”
他说完这句话,放开了许二,愤愤地盯着他。
许二手中还是夹着烟放到唇边吸了一口,晕黄的路灯下,脸色一如既往的平静,神情懒懒地瞧着戴元庆。
“懒得理你。”戴元庆懒转身又坐回车里,将安全带系好,伸手调了调音乐,放了一首《春江花月夜》,听了几分钟,横竖不是味,他于是又探出头说:“你不是那么想不开,要从这里飞身下去吧?许二公子。”
许二也不说话,只是慢腾腾地抽完烟,将烟头熄灭,又掏了纸巾将烟头与燃烧完得火柴梗包上,这才回到车里。回到车里,他也不将烟头径直放进烟灰缸,而是从小抽屉里掏出一个密封的小铁盒子,那铁盒子像是某种方的香烟盒,铁盒表面有大朵暗纹的牡丹盛开,这倒像是董小葵小时候吃过的某种糖果盒子。他轻轻一摁,将烟头连同纸巾一并扔进去,又将那盒子盖上,重新放到小抽屉里。他的动作很轻。这让董小葵十分的震惊,在她的记忆里,会抽烟的男人,不管是乡下还是城里,不管是哪一种身份地位,在有垃圾桶与烟灰缸的时候,或许会将烟头扔到垃圾桶或烟灰缸里,但是没有时,一般都是随地乱扔,或者塞到某个看不见的缝隙里,鬼鬼祟祟地走人。
可是许二,却是这样漫不经心地做了这样的动作,十分有教养。他的那个铁盒子看起来也不是临时起意装逼用的,因为看上去并不新,借着车里的光,可以看出棱角处有磨损的旧痕迹。是旧物,有岁月的痕迹,看上去有些年头。旧物必定牵扯着旧事吧。
他也是个有故事的人,也许心里也是藏着一段哀伤的。董小葵靠着车窗,瞧着他挺拔的背影,不知不觉间,心里泛起淡淡的疼惜。
许二系好安全带,又发动了车子,在发动车子的同时,问:“戴大公子,这么多年,你也应该自己学着开车了。”
戴元庆立马愤怒地回了一句:“呸,许二你真是掉渣,这么快就开始打击报复了。”
许二不说话,伸手将那音乐换了,从《春江花月夜》换成了《月亮代表我的心》,这下许二都有点意外,又调了几下,还有什么《往事只能回味》《美酒加咖啡》,弄得戴元庆都不由得哈哈笑:“许二啊许二,你居然你还好这口。”
“你知道还说。”许二语气淡漠。继续调了一阵,最后终于是调到了一首英文歌,也不知是什么名字,是个女声在淡淡地唱着,他这才停了下来。
戴元庆则是还在笑,说:“没想到你家老大居然好这一口。”
“大哥持重,跟着姑姑几年,听歌品味一向如此。”许二还是漫不经心的口气,车开得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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