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一些量变(已修改)
许鹤刮完盘子里最后一滴汤汁, 抬眼看向傅应飞。
傅应飞的眼睛明亮而坚定,整个上半身看起来十分轻松,只有紧紧抓住桌角的手指骨在微微泛着白, 用力到好像要把木桌掰下来一块。
可见傅应飞并不是像表现的一样轻松, “我们谈谈”这四个字似乎就已经耗尽了他的勇气。
许鹤抿完了最后一口,放下餐具,“你想谈什么?”
傅应飞愣了愣。
近年来,他与许鹤对话的时候基本不需要把话说全, 就可以得到近乎完美的答复。许鹤总能恰到好处地猜到他的所有问题, 并且事无巨细, 一一给出答案。
他以为今天也会像以前一样。只要说一个开头, 许鹤就会直接做出回答, 而他甚至都不需要把问题说出口。
可是没有。
傅应飞直觉这次得靠自己, 于是犹豫一瞬,磕巴又艰难地将腹稿中的内容一字不落地说出来, “我……嗯……你怎么看我对你……的感情?”
许鹤扬了下眉头。
一整句话里没有一个“我喜欢你”, 但是字字都透露着“你知道吧?我喜欢你, 你呢?”
委婉,但却目的明确。
许鹤意识到傅应飞好像对于亲口说出“喜欢”这两个字带着天然的恐惧。
父母失败的婚姻和爱情让他觉得爱情一旦开始便已经走向结束, 所以对于直言不讳带着本能的抗拒。
甚至在一段感情还未开始的时候就患得患失,以至于他暂时只敢试探,而不是直言不讳。
许鹤耸了一下肩,“你表现得其实挺明显的, 只是我一直没有察觉到,但我认为这也许是年少时期的冲动, 你有可能会后悔, 我觉得我们应该给彼此留下一点余地, 而不是弄到最后连朋友都难做,我是很珍惜你的,傅应飞。”
傅应飞手指一用力,把桌角贴边的木皮抠下来一块,鼻子一酸,用力眨了两下眼睛。
许鹤恍若未见,“我不是说冲动就必然没有好结果。”
“只不过我们现在还是朋友和队友,身份也都是学生,过早地开始一段会让我们本来十分平衡地关系产生质变的感情,只会导致我们被青春期的荷尔蒙冲垮理智。”
“我们还没有成长到可以用理智遏制本能的程度,所以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觉得人类之所以能胜过动物,是因为我们能用理智压制本能,包括食欲,□□等等一系列可能会阻止我们前进的**。”
许鹤顿了顿,低头看向面前的盘子,“所以现在还不是开始的时候,明白吗?”
傅应飞把抠下来的木皮放在手里搓弄,“嗯、你不觉得这种感情……不正常,额就是……比较小众?”
许鹤眯起眼,疑惑充满了脑子。
首先,傅应飞如果没有把握,绝对没胆子冲过来问:你对我的感情怎么看?所以这位榆木脑袋的接应已经猜到了他也对他有点好感。
那么是什么样的呆头鹅,才能在已经知道和心上人相互有好感的情况下,问出“我的感情正不正常”这样的问题?
他故意冷哼一声,“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觉得我不正常?”
傅应飞盘木皮的动作一顿,他将这句反问在心里翻来覆去重复了至少三遍,这才意识到许鹤好像亲口承认了喜欢他这件事,于是呆若木鸡地坐在餐桌前,表情一片空白。
许鹤一手支在桌面上,拖着下巴欣赏傅应飞的木鱼神态。
竹马小时候真可爱,趁他还没长大多逗逗。
等人长大了、成熟了、反应过来了,就没他逗弄的机会了。
“说啊,你是觉得我不正常吗?”
“我没觉得你……你不正
常。”傅应飞的耳尖近乎红到透明,他猛地站起来,胯骨撞到了餐桌边缘,把木桌震得向上一抬,却像感觉不到疼似的,“我去洗碗。”
“我觉得我们还没谈完。”许鹤对着傅应飞扬了扬下巴,“坐下,继续。”
傅应飞又回来,本能坐下,双手规规矩矩搭在桌子边缘。
“既然你想要谈,那么我们就该开诚布公,争取一次性解决问题。”
许鹤深知,如果这次不将问题完全解决,下一次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傅应飞不是天天都这么有勇气。
“虽然最近几年你比之前好好了很多,但是仍然不会将想要的东西说出来。你不会表达。”
许鹤顿了顿,鉴于傅应飞的情商,便直言不讳道:“你不能指望我永远去猜测你在想什么,万一我想错了,而你既不会问又不会说,那么我们之间或许会产生无法挽回的误会,我本人讨厌那种误会,难道你想那样?”
傅应飞摇头。
明明想要谈谈的人他,但许鹤却始终掌握着这场谈话的主导权。
或许他该试着把想问的和想说的全部拿出来给许鹤看看,至少要将主动权拿回来一点。
一点点也行,他不能一直这么被动,“那你认为什么时候才是合适的时候?”
许鹤愣了愣,傅应飞竟然悟得这么快?
开窍了?会问了?
情商从海底浮起来了?
“等你……问问题的时候把我们的关系纳入考虑范围,而不是因为害怕结果所以只问我对你怎么看的时候。”
傅应飞歪着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脑袋,这么说来,鹤鹤是觉得他还不够直接?
许鹤有点口渴,他站起来为自己接了一杯水,喝了第一口,才咽下去了一半,傅应飞就说话了。
他坚定而充满期盼地发问:“我喜欢你,你呢?”
“噗——咳咳咳咳!”
许鹤呛得满脸通红,手忙脚乱地抽纸去擦桌上的水,一边咳嗽一边疯狂锤胸,什么运筹帷幄,稳如泰山全都被丢到一边。
傅应飞悟得也太快了!坐过山车吗?!
他很快止住咳嗽,坐在椅子上反思,五分钟之前的自己好像应该把话说得委婉一点。至少要让傅应飞平白琢磨一段时间,而不是当场了悟,掏出回马枪往他心窝子里重重戳一下,戳得人神思不属。
傅应飞拿来一份止咳含片,又重新倒了一杯水放在许鹤手边,蹲下来,仰视他,“你呢?你是不是也喜欢我?”
他蹲下时一条腿微微向后,一条腿曲起,他将左手手肘搭在屈起的左腿膝盖上,身体微微前倾,满眼期待,却近乎逼问。
许鹤甚至又想到了梦里傅应飞单腿跪在墓碑前给他送戒指的场景。
著名心理学家费洛伊德在《梦的解析》一书中提到。梦是现实的延伸,梦是有意义的精神活动,梦境中所看到的一切画面,都可以在现实生活中找到来源。梦境中所演示的内容,其实是内心深处对某种愿望的渴望。
比如梦里傅应飞去扫墓的地方其实是上辈子他父母兄长埋葬的墓地。
他确实见过那片墓地,而给他封骨灰坑的师傅也是曾经给兄长封坑的那位。
如果一切皆有来源,只有傅应飞送戒指没有现实依据的话……就代表着他内心深处,确实对这件事有所期待。
许鹤满脸通红得靠在椅背上,抬起手背遮住嘴唇,视线漂移,甚至想要摇醒五分钟之前的自己。
他根本无力招架被自己点开窍的傅应飞!
“你不告诉我吗?”傅应飞追问。
许鹤点了点滚烫的脑袋,浑浑沌沌,用最后一丝自制力拉住自己的理智,“我对你有好感,但或
许还达不到喜欢的标准。”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才道:“我觉得我们现在应该专注于别的事情,人生不止是有……爱情,你、你明白吗?”
傅应飞贫瘠的量词系统无法分辨好感与喜欢的微妙区别。
他感觉这两个玩意好像是一样的,并没有什么差别。
但鹤鹤说不一样就不一样吧,有好感也不错。
“我明白了,我们现在还是朋友,但是以后有成为恋人的可能。我去洗碗。”
傅应飞快乐地收好碗筷,擦好桌子,用一种极其刁钻的姿势端着碗钻入厨房,背影里都写着高兴。
许鹤松了口气,走了就好走了就好。
他将滚烫的面颊贴在餐桌上,又伸手贴住另一边,喃喃,“这就想通了?原生家庭带来的伤害这么好治愈?他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许鹤百思不得其解。傅应飞不仅想通了,甚至还顺便学会了表达。虽然语言直白,但是语义明确。
他们好像莫名奇妙得达成了共识,关系似乎发生了质变,好像又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许鹤喝掉了傅应飞倒的水,洗漱完毕后摊开作业。
要命,他的心动惩罚大业遭到了毁灭性打击,今天至少需要做一整套卷子才能抵消他犯下的错误!
许鹤开始奋笔疾书。
傅应飞哼着歌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许鹤边上堆起来的作业本,内心升起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鹤鹤那么优秀,以后考上大学之后要是被更优秀的人骗走了怎么办!他必须成为追求者里最优秀的那个。
于是两位运动员在达成人生阶段性目标共识的晚餐后,因为不同的原因奋笔疾书,提升自我,规整作息,直到第二天繁忙的训练开始。
意大利的上班时间有点晚,许鹤担心回国之后无法适应国内的快节奏生活,于是就将早上五点到九点半这段时间规划成跑酷练习。
两人决口不提昨天发生过的事情,一切好似回归到了昨日之前,但是安东尼还是敏感的察觉到了不同。
傅应飞在帮许鹤拨开汗湿的头发!
手机锁屏明目张胆地换成了和壁纸一样的照片。
许鹤玩游戏的时候会靠在傅应飞的边上,是有接触的那种!
安东尼神色恍惚地结束了上午的训练,对着雷欧喃喃,“我觉得俱乐部应该在门口立个雕像,下面写上我的名字,安东尼·丘比特。”
雷欧:?
你疯了?
“我觉得你应该好好考虑一下下午即将举行的比赛,对面那个队伍请来了一对南韩外援,其中有一个是南韩的最佳自由人。”
安东尼满脸无辜,“可是对付自由人不是二传和攻手的事情吗?我只是一个替你们滚地板的小天使罢了。”
许鹤从安东尼身后走过去的时候正好听到了这句话。
他想到安东尼的手机,感觉这人确实和小天使丘比特挺像,于是决定给他赠送一个名家雕像作为礼物,如果安东尼不要也可以转手卖钱的那种。
而南韩……
许鹤想到第一次参加u15时碰到的南韩队长,情不自禁在心里叹了口气。
但愿他们在经历过上次的“队长超龄事件”之后有所改善,别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至于南韩新来的自由人……
哈哈,他最喜欢对着自由人发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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