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三 章
过去的几天里,赵建林一边伤心难过,一边也认真盘算。
其实,他就是想找个对象,好让在农场的日子没那么难熬。
是佟珍珠最好,因为她是五分场乃至团部公认的大美人,不是,其实也成。
他在脑子里把农场的女知青全都过了一个遍,最终锁定了孙娅和刘爱玲。
说起来,五分场有不少漂亮的女知青,但赵建林可不是没见识的人,普通的漂亮他看不上。
孙娅和刘爱玲都比不上佟珍珠,可也各有特点,孙娅总是一副娇滴滴的样子,让人挺有保护欲,刘爱玲则是身材特别好,有一把细腰,走路宛若杨柳扶风,一摆一摆的,也挺勾人的。
这俩人都对他挺有意思的,一个给他写过情书,一个给他送过炒花生,他权衡了一番,选择了刘爱玲。
不为别的,只是觉得刘爱玲可能更容易上手。
他现在,不想多花半点时间,像之前那样傻乎乎的追求人家姑娘了,成就成,不成就拉倒。
不过他觉得刘爱玲好,其他人也不是瞎子,去年,还有两个重庆来的知青为了刘爱玲打架呢。
他也得抓紧了。
日落西山,赵建林拿着从镇上买回来的雪花膏去找了刘爱玲。
真是巧了,刘爱玲早就听表姐陈楠说了,赵建林和佟珍珠没有处对象,她耐心等了这么些天,也正准备去找他呢,两人一拍即合,你有情我有意,趁着天黑就拉上了小手。
在赵建林和刘爱玲卿卿我我的同一时间,佟珍珠下工去食堂吃了饭,准备洗一下头,和另一个女知青楚秀兰拎着水壶去打热水。
半道上,楚秀兰忍不住低声问,”珍珠,你到底咋想的啊,你前几天不还说,觉得赵建林挺不错的吗”
她和佟珍珠不但是高中同学,小时候还是邻居,关系特铁,是彼此最好的朋友。
佟珍珠叹了口气,”他的条件是挺好的,各方面比我希望的还高,可也不知道怎么了,我最近越看他,越觉得像我爸。”
“所以指定不是什么好人。”
楚秀兰万万没料到竟是这个原因。
小时候她家和佟家住对门,佟家的事儿她都知道。
佟珍珠的爷爷是一家纺织厂的老厂长,她的父母原本都在厂里工作,她妈是车间工人,她爸是厂里的会计,后来他爸自学了夜大,被调到了轻工局,当上了国家干部之后,他就看不上工人妻子了,回到家总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佟珍珠的妈妈沈玉梅怀疑丈夫外头有人,可抓不到证据,她也是个脾气挺硬的人,既然丈夫不想跟她过了,她也不勉强,孩子也不要,十分干脆的离了婚。
还立即就改嫁了,二婚丈夫正是佟珍珠爸爸的堂弟。
她这么干,本来是为了气前夫的,可没想到,也就前后脚的功夫,前夫佟贵民就娶了一个年轻的女干部。
沈玉梅这才琢磨出来,自己是上了当了,那俩人指定是早就搞在一起了,她领着娘家人冲到前夫家里又打又砸的。
还把五岁的女儿抢过来了。
老话说,宁跟要饭的娘,不跟当官的爹,可有时候老话也不对,这沈玉梅把女儿抢回来了,却并没有好好养着,一想到那坑人的前夫,就把气撒到孩子身上。
楚秀兰倒也见过一回佟珍珠的爸爸,穿得人模人样的,挺讲究的,还戴着一副眼镜,笑眯眯的,看起来一点儿不像坏人。
因为时间久远,她努力想了想,“像吗,不像吧,赵建林长得一点儿也不像你爸啊。”
佟珍珠说,“不是五官长得像,而是那种气质像,他肯定也是个花心的人。”
楚秀兰并不认同这话,赵建林是去年才来到五分场的,这半年多有目共睹,他不是一门心思在追佟珍珠吗
楚秀兰正要反驳,孙桂芳匆匆跑来了,说,“珍珠电机又坏了,赶紧跟我走”
佟珍珠是电工组的,平时没什么事儿,跟着其他知青一样在橡胶林里忙,但若要出事故了,不管什么时候都必须立即赶过去。
她把暖水瓶递给楚秀兰,跟着孙桂芳一起去了发电室。
去年,五分场又来了大批知青,随着职工的增多,用电需求也高了,场长不止一次说过,要换一下发电设备,无奈农场没钱。
现在还是用一辆手扶拖拉机带着一台老电机发电。
这么着发电成本倒是不高,但像个老牛拉破车,三天两头的出问题。
电工组组长姓陈,嗓门大,还挺爱说粗话,他一边拆开零部件检查,一边发牢骚,“妈了个巴子的,一个月坏了六次了,这破玩意儿不能再用了,田场长,下次再坏了我可不管了啊”
田场长眉头紧皱。
陈组长捣鼓了半天,试了试还是没电。
这时,一个个头儿很高的男知青走进来了,一来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五官俊朗,神情淡漠,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就连眉梢间都是冷意。
明明穿的和其他知青没什么区别,甚至还更破,但却给人一种很强烈的冲击感。
还并不仅仅因为长得特别帅,而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宛若山泉一般冷冽。
把他和周围其他人都很明显的分开了。
他叫许运昌,也是北京知青。
陈组长看到他,简直和看到救星一般,立即放下手里的工具,“小许来了,你快帮着检查一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许运昌没说话,接过工具先检查了一下外部装备,然后把电机给拆开了,发现是励磁回线断裂了。
接好之后,拉下闸,电压上来了,屋里的二十瓦的电灯泡一下子亮了。
田场长舒了一口气走了。
陈组长用黑乎乎的大手猛拍了一下许运昌,说,“小许,谢谢你啊,明天我请你喝酒”
“我存了一瓶石林春,这酒香着呢。”
许运昌淡淡的说,“不用了。”
发电机修好了,但并不意味着就万事大吉了。
农场要啥没啥,连个专业的有经验的电工都没有,陈组长别看是电工组长,也是野路子自己琢磨出来的,当初线路铺设的乱七八糟,也很容易出问题。
孙桂芳和佟珍珠,还有其他成员,每人拎起一个帆布包,里面装了必要的检修工具。
一个叫王春山的男知青抢先说,”孙桂芳,咱们一组吧“
为了安全起见,每次检查路线,都是两个人一组,而且一般都是男女搭配,这样分工比较合理。
这个王春山和孙桂芳是一个劳动小组的,确切的说,他一直在追她,孙桂芳倒也不是对他没有好感,但王春山是昆明人,她大好年华,一门心思想的不是亲亲爱爱,而是如何回北京。
两个人的关系只能就这么混着,一直也没有正式处对象。
许运昌往常一般修好电机就走了,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竟然也主动问,“佟珍珠,我跟你一组”
他说话的时候并没有笑,就连微笑都没有,但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意却不见了。
她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因为她长了一张太过好看的脸,在男女问题上,她一直是特别注意的,不但私下里从来不跟任何男知青单独相处。
在日常劳动中也是能避免尽量避免。
不过,今天电工组的人来得不齐,女知青就来了她和孙桂芳,剩下两个也是男知青。
相比较而言,她还是更放心许运昌。
虽然她不熟,但这人在他们五分场是十分有名的。
原因也很简单,农场所有的男知青包括男职工全加一起,有一个算一个,都不如他长得帅不说,还都不如他聪明,不但会修电机,场部的拖拉机,大喇叭,或者收音机坏了,也都是他来修的。
像赵建林那样的,纯粹是因为家庭背景好,为人又出手阔绰,其实单论个人条件,远远比不上。
之前,农场最受欢迎的男知青就是他了,好多胆大的女知青给写情书表白,送饭,还要帮他洗衣服。
可甭管是谁,就连田场长的侄女也一点面子不给,他统统不理人。
后来,也不知道谁透露的,说许运昌的父母和大哥都被打成了关到了牛棚里。
这下子,没人再敢往他身边凑了。
也因此,不少女知青背地里都戏称许运昌是高岭之花,不必走近,远远地看着就成了。
这样的人,让佟珍珠觉得很安全。
他俩负责的是粮仓那边的线路,距离这边有点远,到了地方之后,许运昌根本没用佟珍珠干活儿,只是让她拿着手电筒,他爬上爬下的,很快就把所有的电线都检测完了。
发现了一处小问题,有一处接头的黑色胶带几乎全裂开了,不过问题不大,重新缠上就可以了。
忙完天都黑透了。
这会儿倒是起风了,比白天凉爽了不少。
佟珍珠是个爱干净的人,惦记着回去洗头,脚下的步子走得很快。
许运昌和她保持了一致的步调,也没有说话,只是绕过路过一片林子的时候,他拿着手电不停的乱晃,像是要找什么东西。
他突然说,“佟珍珠,麻烦你等我一下”
农场用电紧张,只能保证最基本的室内照明,路灯是一概没有的,这到处黑漆漆的,佟珍珠心里再着急,也还是停了下来。
大约二十分钟,她都有点不耐烦了,许运昌终于从山披上下来了,手里拿了一大把不知名的野花儿。
佟珍珠好奇地问,“这是什么啊”
在黑暗中许运昌无声地笑了笑,说,“是七里香,有驱蚊的功效。”
走到女知青宿舍门口,佟珍珠说,“许运昌,谢谢你。”
许运昌没说话,把那一束七里香递给她,似乎是怕她不要,转身就大踏步走远了。
白天劳动强度大,同屋的女知青不少都上床躺着了。
楚秀兰从蚊帐里钻出一个头,压低了声音说,“珍珠,怎么才回来啊,水壶里有热水,你的水盆和洗发膏都在水池边上,快去洗头吧”
佟珍珠不舍得用手电,借着窗子透过来的一点光亮洗头,外头蚊子多,她把那一束七里香摆在旁边,许是这花儿的香气有点特殊,还真的管用了,直到洗漱完,她也没被蚊子咬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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