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过往云烟（下）
S01也毫不意外的被关进了销毁仓。
她没有任何表情，心里也没有悲伤。
只是那位研究院的院长看着这样的S01，突然垮下了脸。
她第一次伸手触摸到姜棠的脸，为她梳了一个漂亮的发型。
她的表情有些悲伤，那双黑色的眼睛里，似乎也盛满泪水。
她对着S01，摸了摸自己的肚皮说道：“我怀孕了，有了一个孩子。”
“她应该会长得和你一样，很可爱，但应该会比你高一些。”
“我会给她买很多很多的玩具，带她出去玩，给她吃什么美食。”
“给她穿漂亮的裙子，带着她上兴趣班。”
“我会试着学习当一位合格的母亲。”
“S01，你会恨我吗？”
S01不明白眼前的女人在说些什么。
她只是制造自己的基因提供者。
她甚至不明白，为什么这位院长这么难过。
姜院长看着S01一言不发，没有任何悸动的样子，眼泪瞬间流了下来。
她泣不成声，一遍又一遍的祈求着S01的原谅。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人类是不能作为实验品的……”
“都是我们的错，正是因为我们才有了人类的‘天灾’。”
“你可以原谅我们吗？”
S01面无表情的看着院长，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祈求自己的原谅。
她存在的意义，不就是为了人类治疗“天灾”而诞生的吗？
她很好地履行了自己的使命。
也不需要谁对自己道歉。
S01沉默不语的样子，似乎更加刺激了院长，她语气有些崩溃。
“你说话好不好？我知道你会说话的，你说你不想死，我带你走好不好？”
最后几个字几乎低不可闻，她懊恼的跪坐在地上，而S01只是看着。
终于过了很久，S01才开口说话。
她的声音由于许久没有使用，显得有些沙哑，听起来像是破铜烂铁，每一个音节都像是生锈的铁器在来回拉扯。
“不……用……道歉。”
“这是……我的……意义……”
院长根本没有被安慰到，她反而更崩溃了：“不，不是的！”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你也是！”
“我们不应该因为需要做实验就让你面对这些。”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S01摇了摇头，声音逐渐平稳，没有一丝波动：“我不是人类，我是实验品S01。”
“你是人类！”院长神情有些疯狂，“你是人类，是我姜悦的女儿！”
她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从门口却传出了几道沉重的脚步声，他们的语气有些生硬，还有些焦急：“姜院长，请快点将实验品销毁。”
姜悦咬了咬牙，眼漏凶光：“知道了！别催！”
她转头贪恋的看着S01，像是要将她的模样刻在自己的脑海里。
终于她下定决心，从自己灰扑扑的衣兜里拿出一把糖果放在了S01的手心里，然后把S01关进了早已准备好的冷冻舱里。
“对不起。”
S01看着皱巴巴的糖纸，一张煞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姜悦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语气有些哽咽，眼神怜悯：“如果有机会醒来，你就忘记过往吧。”
“如果真的有那天，你也不要去履行人类强加给你的期待，你已经足够努力了。”
“希望那个时候，你的生活像是糖果一样，甜一点。”
“辛苦你了，休息吧，我的孩子。”
……
姜棠缓缓地睁开眼睛，头顶也是发白的天花板。
她动了动身体，却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黏糊糊的仪器里。
身上还插着几根管子，连接到了一旁的医疗器械上，似乎在分析自己的身体状况。
她的身边站着许多兽人，他们神情严肃，似乎在处理什么疑难杂症。
姜棠没有第一时间喊出声音，只是看着这群兽人，脑海里又想到了刚刚的梦。
或者说，应该叫它“记忆”。
四千多年过去，那些糖果早就风化了。
姜棠没有品尝过那个时代的糖果，如今想起来居然有几分好奇。
她挺想尝尝那几颗糖果的。
姜棠突然心里涌上了一股难以言喻的难过和委屈。
但是更多的却是一种释然。
她抬起眼睛，想要看看周围，告诉这群兽人自己已经醒来了。
但是这个白色的医疗室里，突然蔓延了许多黑红色的丝线，它们纠缠在这些兽人的身上，似乎在依靠他们而存活。
这些丝线张牙舞爪的缠绕，在半空中飞舞，很是嚣张。
而且这些丝线缠绕得越多，那只兽人的状态看起来就越发糟糕。
姜棠眯了眯眼睛，觉得有些奇怪。
这些黑红色的丝线是所有生物都能看见的吗？
自己之前就看不见这个东西。
还没等姜棠细想，就有兽人发现姜棠已经苏醒。
魏野将所有的兽人都赶出了医疗室，只留下自己和姜棠。
他关上门，把姜棠从医疗舱里用公主抱，抱了出来，然后再用干净的毛绒被子将姜棠严严实实的裹住。
神情有些严肃的开口：“你身体为什么那么多毒素？”
“你能看见你们身上的线吗？”
一人一兽同时开口。
而后同时深吸一口气，停顿了一下又说：“你先说。”
“你先说。”
姜棠：……
魏野：……
魏野有些头疼的按了按自己的额头，身后的黑色尾巴捶打了一下地面，有些烦躁的挥了挥手：“你先。”
姜棠看着魏野“活泼”的尾巴，视线跟着这条尾巴上下移动，然后说道：“你们的身上有很多黑红色的线，把自己都捆住了。”
“线？”魏野有些疑惑，“什么线？”
姜棠下意识的从毛绒被子里伸出手，想要跟魏野比划一番，但是下一秒，她又被眼疾手快的魏野塞入了被子里。
魏野低声说了句：“老实点，着凉了怎么办？”
“哦。”姜棠往被子里缩了缩，只漏出了上半张脸，脸颊有些微红，视线有些飘忽不定。
魏野皱了皱眉，他觉得现在苏醒的姜棠，和之前相比好像活泼了一些。
但是很快他又眉头舒展。
这是好事。
魏野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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