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寄生16
寄生16
晋江/虚度白昼
梵音注视着形容凄惨的杨淮安, 将他的惊讶尽收眼底,她冲他露出个微乎其微的浅笑,无声地告诉他:我很好。
幸好杨淮安是个极擅长察言观色的刑警, 他不着痕迹地将视线偏移到梵音身边的刘炳耀身上,随即跪下来,哐哐磕了三个响头,笑着问:“耀哥, 够了吗?不够我接着磕。”
他们无非是想看到他无能狂怒却又无力反抗的屈辱模样,他偏不让他们如愿,他偏要让他们憋着一口气, 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憋死他们。
有人讥笑,有人唾骂, 唯独刘炳耀脸上不见丝毫愉悦,他面无表情地盯着杨淮安狼狈不堪却依旧正义凛然、英气逼人的脸,只觉得怒火在胸腔里翻涌, 恨不得一枪轰烂他的脸。
但杀了杨淮安并不足以让他解恨,他要留着他的命, 对他施以极刑, 今天挖掉他的眼睛, 明天割掉他的舌头, 后天敲碎他的牙齿,大后天砍断他的手脚,把他做成人彘, 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刘炳耀在残暴的想象中平息了怒火,他抬手勾住梵音的脖子,强行将她搂在怀里, 问:“你应该没有杀过人吧?”
梵音战战兢兢地回答:“没、没有。”
“那怎么行呢,”刘炳耀谆谆教诲,“想在末世活下去,你什么都可以不会,但必须学会杀人,否则就只有被人吃干抹净的份儿。”
梵音承受着口臭攻击,还要惟妙惟肖地演出惊惶无助的样子,她认为自己的演技已经达到影后水准,如果以后有机会再做一回演员的话,她一定可以拿奖拿到手软。
“给我一把刀。”刘炳耀一发话,立马就有小弟小跑着过来,把刀递到刘炳耀手里,他随即又把刀递给梵音,“拿着。”
梵音犹豫几秒,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握住了刀柄。
这把刀是银色的,比她那把黑色短刀要长一点,但看起来十分廉价,估计二三十块就能买一把。
刘炳耀一手捏着梵音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另一只手指着杨淮安,说:“去,捅他一刀,胳膊、大腿、肚子,随便捅,只要别把人捅死就行,我还得留着他慢慢玩呢。”
梵音看着杨淮安,杨淮安也看着她。
这时应该掉几滴眼泪的,但梵音怕自己演得太逼真,导致杨淮安做出不计后果的冲动之举,那就糟糕了。所以她只是微微发着抖,畏怯地说:“我、我不敢……”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懦弱无能的废物都不招人待见,”刘炳耀贴着她的耳边说,“如果你不能证明自己不是废物,恐怕我就不能收留你了。”
梵音猛地站了起来,看似是被刘炳耀的激将法激起来的,实则是被他的口臭熏得实在没办法了,她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哕出来。
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看着梵音。
她皮肤雪白,嘴唇嫣红,眼里仿佛含着泪,显得眼睛格外明亮。她看起来漂亮极了,也脆弱极了,好像一碰就会碎,既惹人怜爱,又让人忍不住好奇,想看看她破碎之后会是什么样子。
众目睽睽之下,梵音一步一步来到杨淮安近前,却不敢靠近,纤瘦的身体瑟瑟发抖。
杨淮安没有看她,他对着刘炳耀说:“耀哥,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有艾滋病。”
这话一出,坐在杨淮安附近看热闹的那几个人,立刻远离他,走之前还不忘端上那盘白切鸡。
艾滋病主要的传染途径是性传播和血液传播,这是基本常识,而杨淮安浑身是血,他现在就是个行走的大型传染源。
杨淮安扭头睨了眼几步开外的梵音,似笑非笑地说:“这么个比花还嫩的小美女,估计整个k市都找不出第二个,如果不小心染上了艾滋病,不就成了只能看不能玩的洋娃娃了吗?我都替你们觉得可惜。”
梵音是深惠冲捡回来的宝贝,他自己都没舍得碰,第一个献给刘炳耀尝鲜,没成想闹这么一出。
刘炳耀觉不觉得可惜不知道,反正深惠冲是千万个舍不得,他急忙来到刘炳耀身边,压低声音说:“耀哥,万一他真有艾滋病呢?还是让祝梵音回来吧,这么多兄弟在呢,要捅人也轮不着她呀。”
刘炳耀置若罔闻,不为所动,他直视着梵音,沉声命令:“动手吧。”
刘炳耀固执的态度,让梵音感觉很不对劲。
他实在没必要非让一个和杨淮安无冤无仇的小女孩干这么危险的事,除非……
梵音转头看向林川榆,四目相接的瞬间,林川榆不躲不避,镇静自若地和梵音对视。
只需要一个眼神,梵音便心知肚明了。
受大环境的影响以及从小接受的教育,女性和异性接触时大都会带着防人之心,和同性接触时,却总是先入为主地认为对方不会伤害自己,轻易就放下戒备。
有的犯罪分子就会利用女性的这种心态,让女人做自己的帮凶。梵音曾经在网上看到过一个典型案例,一名孕妇以身体不适为由诱骗女孩送她回家,孕妇的丈夫将女孩奸杀后抛尸荒野。
可是就算明知道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梵音还是会无意识地忽视这种可能,轻而易举地对女孩子生出好感和信任,因为一路走来,她遇见的绝大多数都是好女孩,她从她们身上汲取了很多美好和温暖,这些美好和温暖转化成了支撑她前行的力量。
所以,在听完林川榆和罗斓的故事后,她便近乎盲目地对她们敞开心扉,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和目的。
她忘了,女人并非就是“温柔”、“善良”、“美好”的代名词,女人也拥有复杂诡谲的人性,也会被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改变和扭曲。
虽然被坑了,梵音却并不生气,因为她很欣赏林川榆这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态度,想在末世生存,就应该这样。
没办法,她对同性就是比异性更宽容,她甚至会想,如果这个世界的坏女人和坏男人一样多,算不算另一种意义上的男女平等呢?
既然已经被刘炳耀知晓了真面目,梵音也就没必要再伪装小白兔了,她收起脆弱无助的表情和畏畏缩缩的姿态,看着刘炳耀说:“我做不到。”
刘炳耀直接掏出枪指着她:“我让你捅他。”
梵音淡定地重复:“我做不到。”
她之所以敢这么豪横,并不是因为自己多牛逼,而是因为她心里笃定,刘炳耀既不会杀杨淮安,也不会杀她,留着杨淮安是为了慢慢折磨,留着她自然是为了满足性慾——女人,尤其是长得好看的女人,在末世就是这么珍贵。
刘炳耀还没说什么,一旁牵着绳子的黄毛倒是先怒了,抬起一脚就踹在梵音身上,骂骂咧咧地说:“马勒戈壁,你横什么横,最烦的就是你这种自以为长得漂亮就牛逼轰轰的臭-婊-子。”
梵音被这猝不及防的一脚踹得往前踉跄了几步,肚子撞在了餐桌的侧面,而且撞得不轻,她蹲坐在地上,一手捂着痉挛的腹部,额头抵着膝盖,缩成了一团。
所以她错过了黄毛被杨淮安一脚踹飞的精彩画面,黄毛飞出去好几米远,以“平沙落雁式”摔到***的瓷砖地上,吐出一大口血,直接昏死过去。
杨淮安转身想去察看梵音的状况,却被团团围住,然而没有一个人敢近他的身,都害怕沾到他的脏血。
一片混乱中,林川榆来到梵音身边,担心地问:“梵音,你没事吧?”
梵音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林川榆小声说:“耀哥说了,只要你乖乖听他的话,他就不会为难你,你去捅杨淮安一刀,这事就了结了。”
梵音微微抬起头,伸手抓住林川榆的手臂,艰难地说:“扶我去耀哥身边……”
林川榆骤然吃痛,心想她的手劲怎么这么大,但她还是将梵音扶了起来,绕过两张餐桌,来到了刘炳耀身边。
梵音佝偻着腰,低着头,左手按着肚子,右手依旧攥着那把银色的刀,话音又轻又慢:“耀哥,既然你已经知道我和杨淮安是一伙的,就别勉强我了,我实在下不去手。你能不能看在秦歌的面子上,饶我一回?”
“秦歌?”刘炳耀眉头一皱,“她还活着?”
“她不仅还活着,而且活得很好。”梵音难受得呻喑一声,接着说:“她背叛了你,你两个弟弟的死也和她脱不开关系,难道你就不想把她抓回来,和杨淮安一起折磨吗?”
刘炳耀顿了两秒,问:“她在哪?”
“她藏在一家酒店里,”梵音的声音抖得厉害,腰也弯得更深了,“明天……明天我亲自带你过去,好不好?”
刘炳耀说:“小林,你先扶她回去……”
话音戛然而止。
刘炳耀低下头,看着插在心口的银色刀柄,一脸难以置信。
他旋即又抬起头,看向面前的少女,她的眼睛原本黑白分明,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红,犹如血色晕染,妖异又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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