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重生以来,徐朝宗一直“躲避”跟孟听雨有任何偶遇的机会。
姑妈也听懂了他的意思,那天之后再没提起要给他与孟听雨牵线搭桥,这个世界就这样大,他跟孟听雨在同一所大学,而他又是她表弟的家教老师,未来某天肯定会不经意地见面。他已经做好了决定,也确定即便哪天跟她见了,他也会从容面对,只当她是学生的表姐,眼神跟举动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可是,可是。
徐朝宗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快见到孟听雨,还是以这样的方式。
这突如其来的初次见面,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他大脑一片空白,这一刻,整个世界消音,他目光僵直地盯着她,穿过包厢里的人。
或许这就是命运恶意的玩笑。
殷明都已经进了包厢。
徐朝宗的外貌气度出色,手里又捧着如梦幻般唯美的雪山玫瑰,顿时,包厢里其他人都注意到了他。
如果这是武侠剧,想必应该是某个高手点了他的穴位,使他不得动弹。
徐朝宗的目光所至,是盛韬身旁的孟听雨。
原本起身准备去迎他的盛韬也有所察觉,剑眉紧皱,脸上浮现出被冒犯的不悦。
王远博咳嗽一声,徐朝宗还未回过神来。
王远博只觉茫然,心里也叫苦不迭,赶忙起身,哥俩好似的将手搭在徐朝宗的肩膀上,嘴上打圆场,“好了,这下我心理平衡了,刚我进来时就被三个大美女惊艳到,老徐也一样,我俩的出场方式一样哈,美女见谅见谅”
徐朝宗仿佛才回过神来,恢复了以往的平静镇定,若无其事的将那束花递给盛韬。
盛韬脸色好看了很多,语气却依然***地,“谢了,下个星期的饭我包了。”
他还是有一些不爽,他跟孟听雨一起出去时,总会有人盯着她看,如果说一开始,那微妙的虚荣心让他得意多过于厌恶,那么现在随着他对孟听雨感情的加深,独占欲令他对那些人的注视感到烦躁。
尤其是对方还是徐朝宗。
烦躁之外,危机感油然而生。
多年来家庭方面带来的影响深入骨髓,即便盛韬心里再不爽,这会儿也做不出来类似宣誓主权的举动。他只将那束花放在包厢的一个角落,虽然那一瞬间,他很想很想,当着包厢所有人的面将花送给孟听雨。
处于飓风中心的孟听雨好似毫无察觉。
她依旧喝水,偶尔看一眼手机,不会刻意避讳视线扫过徐朝宗。
“韬哥,人都到齐了,不介绍一下”等待服务员上菜时,王远博继续热场子。
盛韬笑了下,跟孟听雨靠得比较近,几乎是有些刻意地给她剥橘子,语气轻松又自然,“今天真的感谢大家来帮我过生日,王远博、殷明还有徐朝宗都是我室友。”
这句话是对三个女生说的。
孟听雨很平淡地扫过他们三个人,视线没有在其中任何一个人身上多停留哪怕一秒钟,然后微笑颔首,算是打了招呼,记下名字。
“邵灵,是我在摄影社团的朋友叶思思就不用介绍了,都是咱同班同学。”
盛韬侧过头,他的视线触及到孟听雨便是胶着状态,眼里只有她,情不自禁地笑起来,声音也温柔了许多,“孟听雨,我朋友,也是校友,不过比我们低一个年级,是大一新生。”
这些话则是对宿舍三个室友说的。
孟听雨含蓄地说“你们好,很高兴认识大家。”
叶思思笑道“听雨,我可是非常了解你,知道你生日,星座,喜欢吃食堂的羊肉烧麦,爱吃芒果,但不喜欢芒果慕斯。这怪韬哥,天天在我们耳边念叨,我们都说,如果有听雨这个学科,韬哥绝对潜心学习拿第一。”
邵灵也趁机“抱怨”,“以前社团活动,韬哥风雨无阻,现在呢,三天两头请假,啊,我这可不是在吐苦水”
如果徐朝宗没在场,孟听雨一定会被逗笑。
可现在,她没有半点甜蜜,只有盼望时间大神能将时钟拨动,让这尴尬到脚趾抓地的时刻赶紧过去。
谈恋爱谈到前夫眼皮子底下即便孟听雨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以及应对办法,但依然难掩内心对这戏剧性的情节极度不适。
徐朝宗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服务员上菜,他总要避让。他没发现,每一次避让,每一次包厢里其他人的注意力放在新上来的佳肴上时,他会下意识地看向孟听雨。
隔着这圆桌,隔着热气腾腾,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找寻什么。
盛韬很照顾孟听雨。
此时可能也有表演成分,他不停地给孟听雨夹菜,手指烫到发红也要为她剥虾,细心地帮她挑出鱼刺。
孟听雨“”
她还没迟钝到,接受不到徐朝宗偶尔投射过来的视线。
其实她心里知道,这只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徐朝宗并不认识她,今天是他第一次见她。
今天的这一场风暴中的主角,只有孟听雨跟徐朝宗,而他们俩都因为内心那点隐秘的情绪,没有发现对方的异样。譬如徐朝宗站在包厢门口时那长达十秒的注视,孟听雨就像是这场戏的对手演员,她注意不到对方的失态,也看不到对方的演技是高超还是拙劣,她只担心自己露出马脚。
“听雨,尝尝这个。”盛韬很体贴,“我问过经理,他们这里的虾都是昨天打捞空运过来,特别新鲜,跟冷冻虾的味道完全不同。”
孟听雨侧过头冲他一笑,“你也吃啊,你才是今天的寿星。”
直到口中辛辣的滋味弥漫,徐朝宗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嚼了生姜。
他确定,前世盛韬跟孟听雨并不认识,两人是毫无交集的陌生人。那么,为什么现在孟听雨跟盛韬认识呢不只是认识,他们之间的关系
徐朝宗低头掩去了那略显烦躁的神情。
包厢里的这一切,都在极尽可能地压缩着空气。
突然,王远博起身,“我去下洗手间。”
其他人都在一边吃饭一边聊天,徐朝宗却听到了这句话,跟在王远博身后走出了包厢。王远博是想出来抽根烟,刚走到拐角处,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看是徐朝宗,烟夹在手指间,还没来得及点燃,随口道“你也出来了啊。”
徐朝宗捏了捏鼻梁,还是没忍住,问道“他们怎么认识的”
这个问题的确是在折磨着他。
他想不通到底是哪个环节出现了偏差,让原本该是陌生人的两个人相识了。
王远博愣了一下,“谁”
话到出口,他意识到了什么,皱紧了眉头,定定地看着徐朝宗,“你不会说孟听雨跟韬哥吧不是,你这什么意思,我怎么这么纳闷呢”
同住一年多,王远博自认虽然不是那么了解徐朝宗,可都是男人,他能看得出,他看孟听雨,跟徐朝宗看孟听雨时,眼神是截然不同的,也因为如此,盛韬刚才才那样不快。
徐朝宗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回道“我教的那个高中生,是孟听雨的表弟,我在他家里见过照片。”
这句话像是解释了,但真正细究起来,什么也没说。
王远博狐疑地看着徐朝宗。
“这样啊。”王远博虽然觉得徐朝宗没说实话,却还是回道,“国庆之后,韬哥的摄影社团有个活动要去玫瑰园采风,他当时在宿舍邀请我们一块儿去你还记得吗那次孟听雨跟她室友被邵灵带着去了,他俩那时候认识的。”
徐朝宗的记性很好,很快地脑海里便有了一条清晰的时间线。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应该就是那一天。
本该是他跟孟听雨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天。
孟听雨没有出现在姑妈家,而是被朋友带着去了玫瑰花见到了盛韬,于是那一天,变成了她跟盛韬的初次见面。
原来是这样。
徐朝宗疲倦又想笑,在他决定他的未来不会有孟听雨时,她走向了另一个人。老天还真是酷爱跟人开玩笑,离婚后他重生了回到了一穷二白的大学时代,在他还在反复纠结犹豫时,孟听雨已经遇到了另一种可能。
王远博点燃了香烟,倚靠在窗户抽烟。
徐朝宗心烦意乱,伸出手,语气低沉地说,“给我一根。”
王远博“”
徐朝宗已经抢过了他的烟盒,从里抽出一根,动作熟练地点火,夹在修长的手指间,燃起寥寥烟雾。
王远博诧异地说“靠,你小子还会抽烟”
徐朝宗现在的这具身体还不会抽,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呢大概是后来创业压力接踵而来时。他烟瘾不重,有时候通宵加班会抽一根提神,那会儿孟听雨的嗅觉灵敏,跟雷达似的,只要他抽了,她就能闻到,大冬天的会让他在外面吹冷风半个小时、将味道散了才让他进屋。
原本已经模糊的事情越来越清晰,清晰到好像是昨天发生过一样。
她使劲地掐他的胳膊,“徐朝宗你知不知道二手烟危害更大你承认吧,你就是想害死我,你不爱我了看,我这里冒了一颗痘痘,就是闻了你的二手烟,你要赔我”
他每次抽烟后,她都会碎碎念,“啊,徐太太,你好可怜,你的阳寿又因为你那杀千刀的抽烟老公少了一天”
再后来,他就干脆戒了。
省得她每次脸上冒痘、洗头多掉了几根头发、感冒、失眠,都要赖在他身上,他也招架不住。
徐朝宗很久没抽烟了,第一口还是被呛到。
烟雾缭绕,王远博看着徐朝宗怔忪的神情,只觉得这位室友更加陌生。
一根烟结束,王远博抖了抖不小心落在裤子上的烟灰,“走,进去吧。”
徐朝宗低声说“你先去。我散下味。”
等王远博走远后,徐朝宗站在窗户那里站了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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