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大计可成,大难当头
历厉风声呼啸耳畔,云龙折的内劲席卷全身,余何意周身的肌肤因内功过度运行而泛红鼓起青筋,但余何意只顾奔逃,丝毫察觉不到浑身上下的刺痛。
快,要再快一点。
跃过长廊青瓦,迈过小园拱门,余何意的足尖一次次落下,一次次飞起,在空中形成一道可见的虚影,有不少门众举着弓箭在后头追击。
却因他移动的过快而屡屡射击落空,纵使如此,那每每破空而至的利箭,也总能擦伤余何意的臂膀,大腿,肩侧。
不过片刻时间,余何意已赶至庄府东南角小楼宇处,那是荒芜凄凄,芳草茂盛的无人去处,他曾在此救过一名女子。
余何意已不知那名女子此刻已香消玉殒,他只知道,生机就在眼前,生路就在此地。
最后一次掠过檐角时,余何意眼前一晃,余光瞥见了一片灰袍。
那是一个人。
一个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的人。
常玉瑱!
余何意把这个名字在唇齿之间来回碾磨,杀心渐起,右手虚握成拳,刹那间,阴寒之气已在瞬间升腾,常玉瑱应当是不会武功的,余何意自忖,能在眨眼间杀人远去,不会有丝毫阻滞。
烈日悬空,暑气蒸腾,虽有树木葱茏,奇花异草栽种在此,也掩盖不住这炎炎热夏,可在余何意动心起念的那霎时,周遭的温度便都似霜降了一般,陡然阴寒下来。
常玉瑱眼神一凛,只道,那些武徒所言果然不虚,这余何意的内功真是至阴至寒,不似正统。
如今天降仇敌,生死只在顷刻之间,常玉瑱却还在想些它事,身躯屹立不动,视飞身而来的余何意如若无物。
余何意弓起腰身,足尖已然运起内劲,右手拧成爪状,高高后举,这一招式无名,是余何意幼年在清风山上抓鸟爬树,耍玩摘桃时悟得的杀招。
他当年每每远见天际,有秃鹰飞来飞去的盘旋,挑选猎物,当选中时,便向下俯冲,在猎物将要反抗时,又借力一抓,转而上翔,让猎物在反抗时不备而死。
常人见他身姿,一定以为他的杀招是手上功夫,却决计想不到,他真正的威力在于足尖,只要轻轻一蹬,胸骨碎裂便是理所应当之事。
就在两人即将相撞之时,常玉瑱忽得举起左手,手中,有一柄极为寻常的,甚至磨损甚为严重的长剑。
若是外人在此,一定不知常玉瑱在做什么,甚至还会大骂他找死。
因他左手平举,那柄长剑剑尖垂地,全然不是对敌姿态。
惟有余何意,在看见那一柄长剑时,神情大变,那足尖劲力一泄,竟然当即回转身躯,在半空中虚虚蹬了几下,右手抓住了地面,因他去势太强,右手纵然抓住了地上青砖,仍遏制不住的往后急退,余何意死不松手,在地面上拖拽出了长长的一条抓痕,深入三寸。
而常玉瑱只笑着说道:“余少侠少年英才,小小年纪就能有这样的手上功夫,实在可夸可赞。”
余何意无暇他顾,双手平展,使劲儿一转身躯,足尖发力,便即直直地从地上弹起身来,面朝常玉瑱,他冷漠道:“江际流在哪儿?”
不错,令余何意如此畏手畏脚,甚至不惜自伤也要停下攻击的,正是他的结义大哥,江际流。
就在他耽搁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那些个手拿弓箭的追兵已把他团团围住,箭尖直指,所有弓弦紧绷,寒光熠熠,猎人与猎物的角色在此刻调转,余何意并不动作。
常玉瑱道:“他没死,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
余何意道:“弓箭再快,我也能在死前,杀了你。”
常玉瑱一身灰袍,干瘦的脸上不见其他表情,听见这话时,唇角甚至微微上扬,他道:“我知道,余少侠,你是我们庄府的客人,其实,也未必一定要走到这一步。”
余何意讽刺道:“依你之言,走到这一步,难道还是我逼的吗?”
常玉瑱略颔首道:“我们并不想与你为敌,也不想多造杀孽,但,你们现在走不得。”
余何意道:“倘若我一定要走呢?”
常玉瑱环顾四周,不断有新的弓箭手包围此地,庄府的东南角墙外,分明已是云州官道地界,此刻却杳无人烟,就似此地,是庄府下辖的一样。
余何意笑道:“常先生大概不习武,也不明白内功对武林人士的重要性。只要修炼到一定境界,神功护体也不算难事,区区利箭,徒之奈何?”
常玉瑱赞同的点了点头,说道:“余少侠言之有理,敝人自然也相信,以余少侠的本事,想要活着离开这里,不是什么难事。可是……”他顿了一顿,语气依旧温和,“余少侠的两位好友,却就难逃一命了。”
“难道神功护体,还挡得了身首异处吗?”
余何意听了这些话,沉默下来,常玉瑱继续道:“余少侠,请你相信我们,若不是你们形迹可疑,今日也不会遭此待遇。虽然你们如此,但庄府亦不会杀了你们,只是要你们在这儿多留几天,过了这段时间,自然就会放你们走了。”
说及形迹可疑时,常玉瑱特地加重了字音,余何意说道:“当日我入府来,是为了找到贵府小姐,这几日轻功进出,也不过是为了调查小姐行踪。如今小姐已然找到,我带你去,咱们看见了小姐,你就放我们走,如何?”
常玉瑱头颅一低,苍白的脸上浮现出因过于瘦削所产生的的凹陷阴影,他笑道:“余少侠说笑了,是为了找庄小姐,却何至于杀了我们庄府的下人呢?”
余何意心中终于明白,庄闻柳一事不仅是庄破天一人犯下,甚至整个庄府,都应得知此事,端看此地众人,在听闻庄闻柳消息时,无一人动容便可初窥端倪。
而他们,也决计走不出此府,就算余何意今日真能活着离开,又如何?
江际流与吕去归的性命终究难保,罢了,擒贼先擒王。
余何意笑了起来,面带歉意:“那人神情诡异,说话支支吾吾,我以为是潜入庄府作祟的探子,这才杀了,如今看来,却是我杀错了。既然常先生这样说了,咱们就回去吧。”
“大善,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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