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青楼

这天覃霜照常去送茶。揽月亭中无人，她放下茶壶和茶杯，观察了片刻。暗想：每次魏信都来这林子，却不让人进这林子。会不会这竹林之中有什么蹊跷所在？

不愿再坐以待毙的念头驱使她往竹林深处行走。走了几步，林中忽而起风，弄得四围沙沙作响。她小心翼翼地掩在一块大石后方，放眼朝前望去。远远看到穿着紫衣的端王身旁跟着一个双鬓微白的黑衣男子。看这个身形，估计也是习武之人。

魏信十分警觉，一脸笑意之时仍不忘私下探看，是否有可疑之人。覃霜则躲在大石后方不敢声张，更不敢动作。等她再探头查看时，二人竟已不见踪影。

“在看什么？”

覃霜被这个头顶忽然冒出的声音吓了一跳。原来这竹上竟然藏了一个人？

江沉雪从她头顶降落下来时，她还惊魂未定。见她尴尬地躲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亦不是。他刚想伸手想把她拉起，但她躲得倒着实快，一下子飞到了竹林上端。

“姑娘都被江某盯着看了好一会儿，眼下还想逃？”江沉雪目中含笑。

“奴婢……只是路过，打扰了。”覃霜讪笑了一下，说完撒腿就跑。

这人不依不饶地追在她身后。眼看两道身影越来越近，覃霜被硬生生地逼到了王府院墙边。覃霜回忆起上次的过招，就很清楚自己剑法无论如何都是打不赢这个人的。

论轻功，她姑且勉强大概能与他较量一番。等不及多想，她一个翻身出了院墙。

再怎么说这皇城的大街小巷，她几乎都走了个遍。她不信这个人能比他更熟悉这里。她一路飞奔，直到窜进这主街汹涌的人潮之中。

江沉雪一边追，一边挑起眉。这女人看似愚笨，却还有点小聪明。

两人一座座高高低低的屋檐之上穿梭。男子一个纵身跳到小巷的围墙之上。绿影还在小巷之中奔跑，他便一路紧追不舍，紧咬至湖畔。

覃霜由渔船渡上了岸。心里暗暗得意自己终于甩掉了一个大麻烦。已经开始盘算着接下来该如何回王府。

却不料，刚下了船，就再度被熟悉的影子拦住了去路。

江沉雪在她略微震惊的目光中按住她的臂膀，扯过她的手腕，将她擒住：“你还想跑？”

覃霜拧着身子，似是想要挣脱：“欺负我一个小女子算什么英雄好汉！”

“若不是心中有鬼为何要逃？”

“难道你就光明磊落了，你的手在往哪里放！”

江沉雪不悦地挑起眉：“好一张利嘴。孰是孰非，回去之后王爷自会定夺。”

听他声音中有了怒意，覃霜却得意了几分：“想捉住本姑娘可没那么容易。”

她一头撞向他的前额，他下意识地闪躲，她便趁机折过双臂，几下旋身，一骨碌便钻进了这前方的大院之中。

江沉雪微微抬头，看了看这院子的匾，不由地眯起眼睛。那抹绿影子已经消失在灯火之中。迟疑了一会儿，他还是迈了进去。

头顶黑色的牌匾上刻着三个金色的大字——“醉花楼”。

“哎呦梁少爷你可算来了，想死莺莺了！”一个穿着暴露的女子勾住了江沉雪身旁那位小公子的脖子，那红唇似乎是要贴上那公子的脸了。

这一幕看得江沉雪十分不适。但他不知自己的模样和身段已经吸引了不少女子的注目。很快，一位两腮抹了殷红、额前贴了鎏金海棠的女子拉过他的衣袖娇嗔：

“官人你瞧着好生俊俏，让翠红给你唱首小曲儿听听可好？”还未待他拒绝，前面又来了一位妆容夸张、衣着华贵的女子，直接半倚在他胸前道：“他今天可是我的人，谁也不准和我抢。”

这女子的手竟攀上了他的前胸，顺带着捏了捏他的脸蛋。

一旁叫“翠红“的女子见了这一幕十分不悦，对着他胸前的女子直瞪眼。

原本就不适的他瞬间拉下了脸，挥开这两个女人，脸色铁青地继续向前走去。

老鸨笑着迎了上来：“这位公子，是不是我那两位姑娘你瞧不上啊？我这还有更绝色的。只要公子想要，什么样的姑娘我这儿都有！”

他本想直接拒绝，但想到那女人很是狡猾，他在这皇城最大的青楼之中直接寻得她似乎不大可能。于是向那老鸨问道：“什么样的姑娘都有？”

老鸨见他的脸色竟然缓和了一些，脸上笑意更深了：“是啊是啊，我跟你说……”她刻意压低了声儿，“我这醉花楼里最不缺美人了，个个都叫人快活似神仙。公子这么一本正经的可不疲累？只要公子赏光，我定包你满意。”

他眯起眼转而一笑道：“那有劳你了。”他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送到老鸨手中。”事成之后，再加一倍。”

“我马上安排！”想不到这公子出手如此大方，她笑意更浓，“不知公子想要什么样的？”

他道：“绿衣，能说会道的。”

“绿衣的姑娘倒是有，但能说会道似乎是有点儿……”

“你方才可是说什么姑娘都有的。”

老鸨尴尬一笑道：“是是是。那我给公子安排。

“小女子蓝烟，见过公子。”

青楼女子特地换了身绿衣裳，看起来是精心打扮了一番。

江沉雪独坐于床榻之上，闭目养神，根本无心观赏这绝色。

蓝烟自诩姿色夺目，男人心甘情愿拜倒于她的裙下。而这个人很是古怪，戴了个面具不说，穿着打扮也是极为干净利落，眼神坚毅，丝毫没有把她的容色放在眼中。

蓝烟不甘心，斟好了两杯美酒，贴心地递到他的嘴边：“公子……”听这青楼女子撒起娇来，也真是声声入骨。

江沉雪淡淡地睁开眼，拿过酒杯一饮而尽。

看到他的回应，蓝烟重拾了一点点自信：“公子，蓝烟这胸口疼得紧，你可否给我揉揉？”

蓝烟心里乐开了花。男人嘛都是一个样的，只要她费尽心思勾引，还能有不上钩的？再说这个挺拔的小郎君，难道不比那些满身铜臭的商人老爷们好上百倍？她越想越兴奋，整个身体和身边的男人也越贴越紧。

这一幕幕都被躲在帘后的覃霜窥见了。

她莫名觉得自己有些发慌：一口一个公子叫的真叫人烦心，这个人怎么还不推开她？啊……他竟然真、真的揉了？

覃霜眼睁睁看见他们躺了下去。她再也坐不住，她三下五除二地冲了过去。

“哎？”谁知那女子竟然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似乎是……晕过去了。不见江沉雪的踪迹。

“在找我？”

坏了。不待覃霜拔剑，他的剑已经架在了她的脖子边上。

这人竟故意在引她上钩。她倒好，还真的被骗了。听他轻笑着挑衅道：“还有什么技法逃跑，使出来瞧瞧。”

“你到底是谁？为何定要缠着我不放！”

“姑娘像是搞错了。江某只是看到竹林有可疑之人躲在暗处偷窥，觉得不放心，才跟上来一探究竟。”他的剑不曾放松半分。

“你是江沉雪？”覃霜试探性地一问。

“姑娘认识江某？”不知何时凑得那么近，那人的呼吸在她耳畔十分敏感。她下意识避退了几步。

江沉雪却偏偏一手揽过她的腰肢，牢牢地锁住她纤弱的身体，把自己的剑横架于她脖子前。

覃霜此刻无法动弹，试着挣脱他的桎梏：“你放开我！”

“姑娘不妨先告诉在下，方才为何要躲那里偷看？”

覃霜不语。

“你是谁的人？”

覃霜被问得哑口无言，她默默地垂下眼，不见了之前那股与他抗衡的傲气。

就在气氛变的尴尬之时，房门“嘎吱“一声被打开了。一股酒气也随之扑鼻而来。他反应极快，拥着覃霜往床下一钻。

一个醉汉踉踉跄跄地晃到床前，爬了上去：“美人，我来了哈哈哈哈……”

只见一件件衣裳从床上被扔到了地下，一个大红的肚兜恰好落到床沿下，就在覃霜的左手边。床底二人贴得更为紧密，反而比原先更为亲昵。

覃霜的姿势也是很别扭，背后的双手还是环着自己。大概是害怕她会逃走。头顶上方还时不时传来喘息和娇吟。她心中尴尬万分，为了舒服一点，尽可能把身体往后转去，好不同意找了个绝佳的角度躺好。

“别动。”他忽然长臂一伸扣住她的手和身体。覃霜一惊，投去一个两分恐惧三分尴尬还有五分是愤怒的眼神。

男人冷冷地嗓音传过来：“我再说一遍，如果你非要动我一刀杀了你。”

覃霜又吓得飞快收回了眼神，道：“我、我不逃走，也不动！只是现在实在难受。”这床底的空间实在狭小。感觉到背后的人微微松了力气，她才得以调整姿势。她悄然瞥过眼。男人的耳垂变的通红，表情有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隐忍。

实际上，江沉雪浑身气血翻涌，整个人如同在水深火热之中反复横跳，特别是那处，烫得似乎快烧起来。虽是竭力在克制，盯着面前这个女子的眼神还是愈发怪异。

她忍不住凑近了问：“你怎么了？要不要紧？”

他抿着嘴不出声。而头顶又是接连起伏地靡靡之音。

覃霜小心翼翼地抬手，想要摸摸他的额头。还未碰及，突然被他一把捉住了手腕子。他力气极大，她也挣脱不得。这个男人的手指修长好看，骨节分明。能够感觉到他指尖渗出的薄汗，还有那手掌关节处的薄茧。应是常年练剑留下的印迹。眼睛有些微微泛红，不似方才那般清明。

两个人凑得又近，一时间呼吸都暧昧了起来。

覃霜一张脸涨得通红，目睹他额头也开始泛起细细密密的汗，这一系列奇奇怪怪的反应，让她忽然联想到了什么：“你、你莫不是…”

她支支吾吾，半天问不出口，但他却轻点了点头。

自己心中的猜测竟是真的！覃霜顿觉荒唐至极。

怕不是那合欢散吧。若中此毒，哪怕是武功高强之人，怕也难以压制。床上二人又是娇喘连连，方才他和自己又贴得这么紧。覃霜想想都觉得后怕。

“是那杯酒？”她压低了嗓子问。

他没有否认。他方才饮下的蓝烟的那杯酒。

这地方可真是毫无节操可言。覃霜已视死如归，但身体却默默向外挪了挪。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床上的动静才停了下来。自己脚底下身都已发麻，这段时间也不敢和面前的男子对视。

但感觉到抓着自己的手温度没之前那么烫了，才悄悄地看了他一眼。

他的眼睛闭着，嘴唇抿得死死的，耳朵竟也没那么红了。

忽然，他睁开眼道：“你先出去。”

覃霜道：“你没事了？”

“无妨。”

覃霜微微一愣。

这个声音。简直太像九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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