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他的临别礼物
宋云怀站在那里看着她，有几秒，亚宁甩了他一眼，转回头继续望着西山。
宋云怀径直坐到她旁边，将手中的矿泉水递给她。
“渴了吗？喝点水吧。”
亚宁没理。
他也没生气。耸耸肩，打开瓶子自己饮了一口。然后开始吃烤肠。
亚宁：“这是要干嘛呀？怎么回来了？不是要和玛德琳公主一起去佛香阁吗？”
“突然觉得肚子有点饿，回来买点吃的。”宋云怀说着，将手中另一根烤肠递给她。
“饿了吗？”他问。
亚宁低头望着脚下石缝里的草。“可不敢。难道王子殿下不应该给玛德琳公主留着吗？”
“她吃不惯这些中餐。”他扬了扬手中的烤肠。
亚宁倒是也不拒绝，径直接过，大口吃了起来。宋云怀看她吃得热闹，嘴角微微笑着。
“你的腿，还好吗？能走路吗？”他指的是方才亚宁刚崴过脚。
好家伙，还知道关心人啊。原来还不是那么冷漠无情。
“多谢关心，没什么大事。”她干干巴巴的回答。现在这样简直太尴尬了，她都不知道他突然跑回来干什么。还是赶紧走吧。于是她就从石头上站起来。
“你要干嘛？”他问。
“王子殿下。”亚宁干巴一笑。指了指身后的码头。“抱歉，我没办法陪着您和公主一起去万寿山了，我到湖对面的公园入口处买个明天去长城的票。请您继续游览吧。薇薇安和波塞冬会继续陪同您二位的。”
“湖对面？你怎么过去？那么远？”
亚宁指了指那码头。“坐船呀。”
她也不管宋云怀了，直接朝那码头走过去。宋云怀看她离开，手指抓了抓嘴角想了想，也从石头上跳起来跟上去。
“你跟着我干什么？？”
“我……”他轻轻点着头，很自得的样子。“……我也有我的安排。”
“你不是去和玛德琳爬万寿山吗？还有什么安排？？”
“我也到对面去找个导游，让她给玛德琳讲解一下，普及普及中国文化。”
亚宁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这是又要搞什么鬼。谁管呢？反正她走她的。
“好啊。那随你吧。”
他们一起走到码头。只见很多人都上了游船，这时候船已经离岸开动了。亚宁紧赶慢赶往前跑，踉踉跄跄还差点摔着。多亏宋云怀在后面扶住她。那码头的工作人员好心提醒道：“姑娘，你看着点！怎么敢直接跳啊！船已经开走了，您还是等下一班吧。”
亚宁无奈：“请问下一班船还要多久啊？”
“半小时一趟。您哪再等等吧。”
“这么长？”
“不然您可以坐后面那些小船，不过那个船夫不经常有人。”
亚宁不想等那么久，便下了码头向岸边走去。那宋云怀居然还一路跟着她。
亚宁瞧了他一眼。他笑一笑，摆摆手。
“你别误会，我也是不想等那么久，可不是诚心跟着你的。”
亚宁没好气地扁了扁嘴。没说什么。他们沿着湖岸走，只见岸边系着好几艘小船，果然都没有船夫在。唯独有一个还有主人在旁边，那人正懒懒坐在岸边，拿着手机和自己的女儿还是儿子视频聊天呢。
“劳驾，师傅，您这船还走吗？”亚宁问了一声。
船夫摆摆手：“现在先不走。今天下午没空儿。”
亚宁气结。
宋云怀打听道：“你好师傅，我们可以自己划过去的。这船是您的吧？”
船夫听了点点头：“那敢情好。那您二位自己看着办吧，对面有收船的，您呢就把船划到他那里就完了。”说罢指着自己面前闲搁的小船。
“好，谢谢您嘞。”宋云怀说着就上了那小船。转头看着亚宁。
“还愣着干什么？上来啊。”
亚宁掐着腰，眼睛瞪得圆圆的。——好家伙，果然还是到哪儿都有他。也没办法，她犯不着因为躲他给自己寻不方便不是？皱了皱眉，也迈步上了船。
谁知那船在水边浅滩泊着，还是有一些滑，她本来崴了一下脚，第一步踏在船上没站稳，差点没摔倒，亏得宋云怀眼疾手快，将她一把拉过来，亚宁扑到他怀里，两个人一起坐到船中。
亚宁脸一红，他离她如此近，抬眼只见他很专注的低眉凝视自己，目光从她的睫毛一路扫到嘴唇，那眼里的温柔和关切可不是骗人的。
“没事吧？”
亚宁心扑通扑通又开始止不住跳起来，红着脸，赶紧推开他，自己坐好。后面岸上那船夫看着他俩嘻嘻直笑。
“你们两个可得小心点啊，小伙子，照顾好你女朋友呀！”
亚宁脸更红了。只见宋云怀远远对那船夫还笑了一下，竖了个大拇指，表示“放心”。竟然没反驳！！？？什么鬼！！
亚宁赶紧解释：“师傅，您误会了，他和我半点关系也没有。”
那船夫皱眉：“啥？”
“是前男友。”宋云怀又补了一句。
亚宁回头怒视他的功夫，他已经一笑，摇着船桨划开了。小船在湖面荡悠悠开去，穿破粼粼秋波，驶入水天一色。
亚宁别别扭扭坐在船头，宋云怀在另一边，一边划船，那眼睛就没离开过她，在她身上滴溜溜转。他一会儿看看她，一会儿装作看风景似的远眺西山。亚宁却不愿目光相接，只侧坐相对，看那湖上跃动的万千波光，反射太阳化作耀眼的金色光点。
“安德森王子殿下，您这样可是容易让别人误会的。以后可千万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什么话？”
亚宁不答。轻咬着嘴唇。
“前男友？”
这三个字像针尖儿挑着亚宁心里最敏感的点，她又忍不住看了他一眼。红着脸没说话。
“这怎么了？难道不是前男女朋友吗？还是你连这都要否认了？”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我没有要否认，好吗？只是你现在是……”亚宁无可奈何解释。“你现在的身份，这样老是提之前的感情经历真的很不合适，而且对我也有困扰的好吗？我谢谢您。”
“什么困扰？咱们两个是和平分手。而且是你主动提的，跟我可没关系。我是正大光明的，对此没一点介意。是你自己心虚吧，方小姐？”
“哈？我心虚什么。我从来没在乎过。”亚宁抓着船板觉得笑死人。
“随便吧。……反正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人都要向前看。”他说的很是轻描淡写。
是啊，向前看。如今看来他真的已经是向前看了。
亚宁若有所悟的看着他。他脸上真的没有一点点遗憾、留恋，完全大方自然的回望着她。
是啊。不然怎么能对之前那段感情那么自然地提起呢？那段扎心的感情她可是连想都不敢想的，连非洲都恨不得彻底忘了，外公那幅乞力马扎罗山的油画她都藏到妈妈的小柜子里去了。
就是怕看见，时时想起。
如今看来……他已经率先走出来了。
亚宁突然就觉得好难过。
“你怎么了？”他蹙眉笑了笑。大概亚宁那副表情又把他吓到了。“你该不会是还没走出来吧，方女士，别吓我？？”
亚宁脸一红。转了身赶紧不看他。只望着西山。
“谁没走出来啊？笑死。我完全没往那里想好吗？……”
“那你怎么一副好像要哭出来的样子。”
“……我没有要哭。你看错了。”
宋云怀无奈笑笑，耸肩：“好好好。”他划着船，仍旧仔细盯着亚宁看，亚宁望着西山上一片片白云飘过，红叶如霞光铺满了山。可是自己身上却觉得火辣辣的紧张，兴奋，难过，各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因为他一直看着自己。只有他能有这种魔力，让她整个人像过电一样不正常。
“我说，你现在也应该考虑考虑再找一个了吧。长期单着，不太好。我都已经有玛德琳了。”宋云怀又懒洋洋的提建议。
他居然说出这种话！！！
亚宁：“当然啊。我……我是在相亲呢。嗯。也认识了好几个了。不过都不怎么合适罢了。”
“是吗？”
“那当然。”
亚宁看起来心安理得。其实她从和王志吹了之后，就一直拒绝任何相亲了。她的生命里已经再也容不下什么其他的男人。一想到要去相亲，就如逢大敌。
“外公现在还好吧？”
亚宁一听他提起这件事，才想起来，当初宋云怀帮自己联系到科隆先生的事情。脸色立即就变得和缓了。对他郑重的说：“忘了向你说这件事了。真的很感谢你，云怀。我知道是你，帮忙联系了科隆先生。现在外公一切挺好的，他和我们一家人都生活在一起。”
宋云怀一听她这语气变得这样温和柔软，自己也和善起来。尤其是那句“云怀”的称呼，大概连亚宁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嘴角噙着笑，点了点头。
“没有关系。能帮到外公，对我来说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你要好好照顾他。当初他把你托付给我照顾，很可惜我们最后还是分手了，没有完成他的嘱托，对此我一直感到很愧疚来着。”
亚宁听得脸上又是一红。——他这是又开始责怪起我来了吗？毕竟当初是我提的分手。但是看宋云怀现在表情这样自然，也没有要责怪的意思。
毕竟宋云怀这次是对她有大的情分，他要是不提这茬，亚宁都想不起来了。如今她的态度忽然180度大转弯。
亚宁看着那西山。声音有一丝缥缈。“宋先生。你不用感到愧疚什么的。我们都需要向前看，这世上没有那么多恰好的事情。而且现在你也找到了自己的另一半，不是吗？……祝福你。”说罢她还对宋云怀笑了笑。
当时明亮的日光之下，宋云怀就看见了她那样的笑。虽然是逆光，但他依然能分辨得出她脸上的表情。那是……应该怎么说呢？
就是能看得到她心中的苦涩，但依然能让你感觉到她是真心在祝福你。
天可怜见，亚宁自己也没有想到，她居然能这样平静的说出这段话。她忽然回忆起了在非洲乞力马扎罗山下的庄园里，宋云怀那天晚上对她告白时的样子。那时候他望着月色里的乞力马扎罗，也曾像现在这样，声音缥缈而遗憾。
宋云怀语气也放得温柔了：“你说得对，亚宁，人不能一直活在过去的悲痛中。能争取的，就一定要争取，不要留遗憾。最重要的是要对得起自己的真心，勇敢面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这段话说的亚宁心中又有所动。他讲得倒是很轻松。看来他真的是找到了自己心意所属的另一半了吧，那就是“他的真心”吧！
亚宁开玩笑似的说：“艾琳姐现在怎么样呢？”
“？怎么忽然又提到艾琳了……”他笑一笑。
“……我还以为你一定会和她结婚的。你知道的。”
“我都已经跟你说了好多遍了。关于艾琳，我只是把她当成妹妹。没有想过其他的。”
“……玛德琳公主天真可爱，确实也值得喜爱。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或许你可以理解为是‘一见钟情’吧。”
亚宁看着那湖水中的波光，心旌也像湖水被宋云怀的船桨摇动了。她如遭一击。心肠化作水波，碎成了千片万片。淡淡笑着说：
“原来是一见钟情。……你还真的很容易一见钟情……”
宋云怀划桨的手一停，莫名其妙笑道：“什么……怎么我还对谁一见钟情了吗，你这意思是？……”
亚宁脸红。她想到第一次认识他，相亲之后因为过敏被送到医院里，她醒来之后第一次看到他那样认真为她擦脸上的妆的样子。她永远记得那时候，睁开眼，看到他温柔的样子。
一见钟情的不是别人，应该是她自己才对啊。
“没有没有。你别误会。我就是随口一说。就是很佩服你……那么快就走出……一段感情，为你高兴。真的。”亚宁说完这句话自己脸都黑了：这好像是一个好朋友或者闺蜜对男性朋友说的话啊，什么鬼。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干嘛！！
宋云怀笑：“那么快走出一段感情？哈，亚宁，怎么我觉得这话好像……你是心中还有什么失落吗？还能希望我一直走不出吗？当初可是你一直不接受我的，我来中国争取了很多次，你可别否认，如今我找到了新的人生方向，如你所愿，怎么你现在要反悔了，重新接受我了吗？？”
亚宁赶紧摆手解释：“不不不，我可没有那意思，你别误会别误会。我也会向前看的。大家各自安好，哈！”谢天谢地，她可不会做拆散别人的第三者啊。
宋云怀听她那一句“各自安好”，眼神有些怔忡几秒，复划着桨。亚宁暗想：这昆明湖也太大了，怎么无论如何都到不了对岸呢？
宋云怀忽然笑着说：“如今就算你反悔，也来不及了。我和玛德琳已经在梵蒂冈接受洗礼了，可没法回头了。”
亚宁艰难一笑。“是啊。我早也听说了。挺好的，真的。你会成为一个很好的国王，她也会是你贤淑的王后。”
看吧，人家这生活注定和她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她真的太可笑了，整天伤心有的没的！
“国王？不不不，你误会了，”宋云怀很快否认。他停顿了一秒，终于说：“我现在已经不是斐冶慈的王子了。”
“？？？？你说什么？？？”亚宁懵了。“发生了什么？？”
“我已经自愿退出了斐冶慈的王室。”
“？？？你在干嘛？为什么啊？？”亚宁十分惊讶。当初她和他分手的最大原因就是因为他是王子，和平民结婚会丧失王室身份，现在这是？？？？
“玛德琳公主不也是公主吗？怎么你还能丧失王子身份？”亚宁居然显得比宋云怀自己都着急。
“你别急。亚宁。是我自己不想成为什么王室成员的，和玛德琳什么身份没有关系。我本来就对继承王位没有什么兴趣，这你早应该知道。”
“可你还是和玛德琳公主订了婚。”
“那和皇室无关。”他忽然一笑，看着亚宁。“你可以理解为入赘瑞典王室。”
亚宁还是不李姐。好吧，她一个平民果然无法理解贵族的思维。
※※※※※
之后的两天里，亚宁等人又陪着宋云怀和玛德琳这一对未婚夫妻游览了天坛和长城。最后一天他们去的长城，玛德琳好像是第一次见到长城，非常兴奋，拍了很多照片也走了很长一段路。到后来，亚宁实在走不动了。
那长城上坡路和下坡路还挺多，有些路段比较陡。亚宁脚又扭到，到后来还是宋云怀搀着她走回去。经过了颐和园昆明湖那一番谈话，亚宁心中真是一点都不做他想了。
他已经是别人的了。方女士，你应该清醒，真正向前看吧。
什么鬼，其实她一直都在向前看啊。只是这世界上，有些感情不是那么容易放下的。
下山的时候，他们还遇到了一个熟人。同一位正在拍照旅行的先生偶然相逢。这位先生之前是s市知名品牌手表店的店长，姓孙。
孙店长一眼就认出来亚宁，还和她热情的招呼。从前他店里的手表，很多都是叶诗敏旗下的产品。因此两个人当然认识。只是如今叶诗敏已经成为历史了，自然合作不复存在。但孙店长人很好，再见了亚宁还是很热情。
“方小姐，想不到在北京遇到你。还好吧？”他们简单攀谈了一会儿。亚宁向他介绍了宋云怀、玛德琳等。原来孙店长这回是来北京度假来了。
孙店长看着宋云怀笑道：“这位是方小姐你的男朋友吗？”
宋云怀听了只是笑，亚宁红着脸只得又解释。“宋先生和玛德琳小姐才是要结婚的。您误会了。”
“哦。抱歉啊。看来我的眼神，只能卖一卖手表了，哈哈哈哈。”孙店长十分幽默。
回去的时候，他们也是一路同行。路上问起来，这位孙先生住的酒店居然和亚宁等选的酒店也离得很近。正好明天他们也都要走，孙先生也要去机场送朋友，于是他们说定了一起出发。
宋云怀说起他明天的行程。“对了，忘了告你了。”他在回去的车上很自然的对亚宁提醒。
“什么？”
他看着她的眼睛。“明天我和玛德琳直接飞欧洲，不会回中国了。你还要回s市吗？”
亚宁心中微动。“……我们坐高铁回去就行。你不用担心了。”
“好。那祝你一路顺风了。”
他笑了笑，继续转回头和玛德琳说话了。什么都没说。
什么都没说。
亚宁独自沉默着。她知道他要走了。
※※※※※
第二天。机场。
亚宁和孙店长一起陪同各自要送别的人都来到了首都国际机场。亚宁看着航班屏幕上那飞往土耳其的航班数字，心却飘飘荡荡，魂不守舍的。她整个人如行尸走肉，随着大家一起走。
他们说的她都能听懂，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是却总觉得灵魂出窍，整个人轻飘飘。
玛德琳和大家一一拥抱，感谢他们这几天的陪伴。其次是宋云怀，他也一一拥抱握手。亚宁像一个局外人一样和他握了握手。感到他握着自己的手时，已经毫无从前那种关切的感觉了。
他们在登机口站着。也没有走，也没有人再说什么话。玛德琳去和摄影师商量照片的后续事情了。而波塞冬和薇薇安居然也识相的走开，两个人不知去说什么话。这是又给她和宋云怀留出空间？？？
宋云怀显然也明白了。他知道自己也该做些什么道道别之类，毕竟此行一去欧洲，将可能不再返回。他们的人生此后再无交集。
可是他看起来没有要说什么的冲动。亚宁只得干巴巴的开口。
“那个……这次回到欧洲，就差不多要结婚了吧？”
他反应了几秒，仿佛才明白她的话的意思。
“是。应该是吧。”
“恭喜。”亚宁假笑到不能再假了。
“谢谢。你也加油吧。”
“嗯嗯。”
忽然两个人都有一些尴尬。宋云怀笑了笑，摸着后颈的头发。
“其实……保持单身也感觉蛮不错的。”
“呵呵~”
亚宁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她和宋云怀竟然能到了这种无话可谈的尴尬境地。
“由北京飞往伊斯坦布尔的航班即将起飞，请搭乘该航班的旅客及时登机。”
广播里已经传出了工作人员清晰的声音。亚宁脸上的笑意凝固了。她望着登机口一个个进去的人，心中突然觉得好难过好难过。她知道他马上就要走了。
“云怀，你们该走了。”她看着那空中攒动的人头。咧嘴笑了笑。眼神飘忽。
宋云怀点点头，忽然转过身看着她。亚宁没有看他，固执的望着旁边的某些个不认识的人。只听见他说话。
“亚宁，我这次回去，估计就是要完婚了。应该……嗯，应该很多年都不会再回来了。”
亚宁“嗯”了一声。心想：“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我又不是不明白。”其实他不说，她也都知道了。
“怎么说，我们也算是认识了一场。”宋云怀忽然长长呼出一口气，从身后不知什么口袋还是包里取出一个小礼品袋，交给她。
“干嘛？？”
“这个，算是离别礼物吧。送给你，当做纪念。别忘了我。”他说得很轻松的样子。
亚宁还在懵的状态里——等等，他说“别忘了我”是什么个意思？？
下一秒，宋云怀已经将那礼品袋塞到她手中。他招呼玛德琳过来，然后挽着她的手，和大家说再见。径直朝登机口里走去。
亚宁都没看见他回头。他留下一个背影，大步流星，走得实在是洒脱。
※※※※※
她和薇薇安、波塞冬一起往回走。亚宁失魂落魄抱着宋云怀留下的神秘礼物，薇薇安则十分关切的望着她。
“亚宁，你也不要太伤心呀。宋先生已经走出来了，是好事。你也该放下了。”
亚宁呆呆地望着前方，闻言看了看薇薇安，笑。“什么……我早就放下了啊。没什么的，我、我真的还好。”
她抓着礼品袋的手都有一些发抖。
这时候有人叫他们，正是孙店长。他也是刚刚把朋友送走。孙店长热情的和他们向回头路走着。路上说起宋云怀和玛德琳，得知他们的身份居然是王子和公主，他还惊讶了一回。
“不过这位王子和公主看起来也不太像未婚夫妻，倒像是朋友或者兄妹呢。”孙店长评论道。
亚宁笑：“人家都快要结婚了。您的眼神还真是不太好。”
“哈哈。方小姐，上次在s市的时候，您还找我买过一块表要送给男朋友。还记得吗？我还以为这位宋先生就是他。”
“？？什么时候？”亚宁完全想不起来了。
“您忘了？就是您说的第一次去他家，想送一个见面礼什么的。”
亚宁恍然。那是她第一次去宋云怀家的时候送给他的礼物。啊，说起来好久远好久远的事情了。她的脑袋太过大条，已经忘了自己送的手表是什么样子了。不，说实话她当时都没特别注意自己送的那礼物，完全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表。
正说着，前面有一个路人擦肩过去，一不小心正好将亚宁手中提着的礼品袋撞倒了。——其实也是亚宁一直心不在焉，没有提好，那“礼物”都掉了出来。
亚宁赶紧伏下身去捡，那撞到的人也对她道了歉。亚宁连说没关系，人家便走了。这里大家都聚过来，看。这下子宋云怀的离别礼物不拆也得被迫知道了。
那个小盒子很小。亚宁打开，只见里面卧着的安安静静却是一对隐形眼镜。擦洗的干干净净，放在器皿里。还有一只旧眼镜。
“他怎么临走送了两副眼镜？？”薇薇安疑惑不解。旁边波塞冬悄悄拉了她一下，示意别多话。
亚宁低头看着那两副眼镜，一句话也没有。
那是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戴的眼镜。看见这眼镜就想起了他。
那是她在非洲的时候送给他的隐形眼镜，是“告别单身”的礼物。那天晚上他开着车，穿过夜色和非洲的草原，披一身月光来到酒店和她吃夜宵。她为了工作辛苦了一整个白天，饭都没怎么吃，他因此担心的不得了。
一切都过去了。那些故事都写在这两副眼镜上面，留给她，而他什么都没带走。
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第二个，可以像他这样对她那么好。
亚宁打开第二个盒子。其中却是一只手表。
孙店长当即就叫了起来：“哎呀，这不是那块表吗？xx牌的世界地图系列那块！！”
亚宁望着他。“您知道这块表？”
“亚宁小姐，您是真的忘了啊。当初您到我店里选的说要送给男朋友的就是这块，还是我为您推荐的，您说是第一次去他家不知道送什么好的呢。”
亚宁完全懵了。原来这就是她第一次送他的那块表。
她记得这块表，不是因为孙店长说的话。
而是……
她在非洲第一次见宋云怀的时候，他就是一直戴着这块表！她印象深刻，是因为宋云怀一直戴着它，当时学校的喷泉坏了，他特地跑去维修，那水都淋湿在表上，他还很珍惜地将它擦干净！
后来，她还很多次看见他戴着自己这块腕表。特别珍爱。她本来还奇怪呢，怎么这么喜欢呢？？他都没有对她说过为什么。
忽然什么都明白了。
亚宁低头凝视着表盘，那洁净的表盘和光亮的表带上，还带着一丝丝使用的划痕。表盘上似乎倒映过非洲的草原，热风，雪山，狮子的眼睛，斑马和长颈鹿的身影，漫天的繁星……
一幕幕，如梦似幻，擦过眼帘。
他那时候为什么就没有对她说过，这是她送的表呢？
她的眼泪一颗颗的流下来，滴下来，再也忍不住。她知道这时候飞机已经起飞了。
于是亚宁转身，向后，狂奔，掠过一个个匆忙行走的人。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要找什么，抓住什么。
她想抓住那一个个足以留恋却无法挽回的过往，却明白已经是为时已晚。
亚宁站在登机口，望着一个个进入其中的人。她知道宋云怀已经走进去很久了。如今飞机早就起飞。
是的，只有等他已经走了，她才敢回头。因为他不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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