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十了
三四十了……
温斐一时被秦特问住, 成熟稳重的形象瞬间破功,哈哈大笑。
“你出门不跟姥姥打招呼了么, 那就能吃了。”
秦特想了想, 直接蛋糕盒一拎,起身告辞。
“警惕心还挺强。”
“你不刚给我讲的,水都不能喝, 蛋糕我拿回去吃吧。万一你诈我呢。我刚一吃, 你立刻就说,没警惕心, 骗子都这样, 这叫以退为进。”
温斐看她小嘴儿叭叭的挺会说, 不禁一乐, 送她到楼下。
秦特都说不用了, 温斐不放心, 一直送她下去,到单元门口。温斐才站在门口灯下问秦特,“万一蛋糕里有致命化学物质, 怎么办?”
秦特晕, “那只能说明我瞎, 合该有此一劫!”回头笑一句, “太疑神疑鬼, 就过不了日子啦。再见,温叔叔。”拎着小蛋糕, 迈着大长腿走了。
温斐又是一乐, 唤住她, “秦特。”
秦特回头,温斐朝她竖个大拇指。
秦特瞪大眼睛, 果然蛋糕是陷阱!幸亏她警觉,不然还要被温叔叔教育一顿。朝温斐哼一声,得意洋洋的走了。
温斐一笑,看她进了单元门自己才回去。
温叔叔这样细心,秦特回家给温叔叔发了条到家短信。
温斐回一个字:好。
拿个樱桃尝尝,果然水分饱满,很甜。
第二天干脆把樱桃搁车里带回家,温妈甚是欣慰,特意表扬了小儿子,知道给她买水果了。
温斐叫老妈夸的有些不自在,他一直很孝顺的好不好。再说,家里什么都有,又不缺水果。温妈说,“以前你买回家的水果,无非就是水果店一指,尝也不尝就带回家,应付事儿的。好不好吃,全看运道。这樱桃一吃就知道新鲜,是用心挑的,当然不一样。”
每每听他妈说话,温斐都由衷觉着:最适合他妈的职业其实是侦探。
温妈把洗好的樱桃往儿子跟前推了推,问,“小湘什么时候回国,你俩的事要不要先定下来?现在结婚都晚,我倒不急,可小湘跟你同龄,年纪也不小了。定下来,也让亲家安心。什么时候结婚,你们说了算。最好能在三十岁以内,我跟你爸爸也这把年纪了。”
“我跟小湘商量一下,她说七八月太热,九月回来。”
“要不先开始装修婚房。不用你操心,我来办。”
“等过了暑天吧,太热了现在。”
温妈问,“要不要换套房子?你现在住的房子有些小了。”
“不用,我们俩人,还用不到大房子。现在这房子挺好,交通便利,去法院也方便。”
“行,看你们喜欢。”
温斐时常会看到秦特在小区花园里练习踢法,有些动作不大标准,顺道指点她两句。
“还挺认真的。”
“当然得认真了,这可是练武功。”
秦特年纪已经有些大了,拉筋之类也要慢慢来,但她真的超级认真,而且不怕吃苦。温裴偶尔朝小区花园看一眼,都能见到秦特用功。
因为用功太过,走路都八字脚了。
温斐实在受不了好好一姑娘变八字脚,站边儿上提醒她。秦特真的是咬着牙把走路姿势纠正过来。温斐看她疼的脖子上侧筋都出来了,劝她,“歇两天再练,不用这么用功。”
哎,温叔叔可知道什么呢?
不过,温叔叔也是好心。秦特说,“防身术当然得用功学了。”
“这算什么防身术。跆拳道只是好看而已,防身效果有限。防身的话,练散打、拳击都比跆拳道强。”
“我知道啊。可附近没有教散打的,也没有教拳击的。而且,我再有一个多月就要上大学了。我想先适应一下练一下跆拳道,把筋拉开,找到好师傅再改别的。”
“现在拉筋年纪有些大了。”
“没事,无非时间长些。”
“学这个做什么啊?担心有人欺负你?”看她走路费劲,温斐在小区的休息凳坐下。
“嗯。”秦特也跟着坐下,同温斐说了那天遇到许子嫣的事。反正温叔叔都知道她的事,秦特说,“其实,有时想到我爸还有点怕。我看过一些心理学的书,可能就像从小被打怕的小狗,恐惧印在骨子里。但我可不能被他们那样卑鄙的人打败,万一哪天遇到他们,我绝不再怕他们。”
温斐在法院工作有几年了,见过很多被家庭暴力的女性,敢走到法院这步的已经是凤毛麟角。更多的女性急于逃离,像秦特这样小时候受到过伤害的孩子,更容易自卑、畏缩、懦弱、恐惧。
秦特是温斐几乎没有见到过的,恢复的最好的女孩子,上述的那些特质几乎在她身上看不到,而且,法院之后第一次见秦特,这姑娘简直光芒万丈、正义爆棚,当车喊破小偷,给该路段民警同志的抓贼任务做出小小贡献。
那时的秦特已经是个有点儿活泼的小姑娘了,还知道请他喝热饮,有点儿小机伶,挺招人喜欢。
回忆像一闪而过的光带,绿荫下晨风拂动,温斐看着秦特鼻骨高挺的侧脸,这真是个非常坚强的姑娘。她会自己去看心理学的书,会想办法对抗她所恐惧的对象,她绝不肯输给那些卑鄙的人。
温斐那颗放在天秤之上的心第一次有所倾斜,他说,“你要不要学实用的一点的?”
“学当然就学实用的。”
“不大好看,但能迅速解决对手。”
“好看也不能当饭吃,有用就行。”
“学费有点贵。”
秦特斩钉截铁,“只要有用,多贵都学。”
温斐给秦特介绍了一家武馆,学费一年就要六千块,但因为是温斐介绍的,秦特没犹豫就掏了这学费。
因为是跟吕律师签的风险代理合约,连诉讼费都是吕律师代为缴纳,想娣姐早就把秦特的银行卡还她了。秦特没让姥姥付钱,她用自己的钱交的学费。
林晚照的关注点只有一个:安全可靠就行。
温斐的职业是法官,因为之前官司的缘故,林晚照认为小伙子属于可靠的那类人。还给她家小特介绍武馆,武馆是跟警方有常期合作的那种。
再可靠不过。
所以,秦特交钱,林晚照也没阻拦。
不过,第二天让大哥帮着打听一下张师傅的武馆。
秦特就先去学功夫了,好与不好,体验一下自然知道。
师傅教的大致内容,腿上功夫分三种,钉、撩、戳,都是既实用又毒辣的招式。
秦特也认为这个师傅很有真材实学,因为师傅说,斗狠打架讲究“一胆二力三功夫”,得先有胆量,才有胜算。
这话很合秦特的心。
秦特还开始跟着师傅学拳击,师傅只教最实用的,直摆勾三种。
她也不过度练习,上午两个小时,晚上两个小时。
因为要专心练武功,秦特减少游泳时间,许多小伙子也跟着转战楼上健身房。秦特对着沙袋练的甭提多认真,至于那些对她有好感的少年人、青年人,她又不认识这些人,而且,有人请她喝水她也都婉拒了。温叔叔说过,不能喝不认识人的水。如果拒绝不掉,她就握在手里,从不让人难堪。
她这样的坦诚好相处,即便知道自己没戏,大家也觉着她是个好性格的好姑娘。
然后,她每三天去一趟师傅那里,让师傅指点。
秦特是在信箱取报纸时看到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她赶紧拿回家。其实就是一张纸,填着她的姓名、印着学号、盖着A大的大红印章……祖孙俩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姥姥抚摸着通知书,连声说,“真好,真好。”
秦特也笑的露出一排小白牙,祖孙俩看了又看。秦特说,“姥姥,咱们拿下去给大舅姥爷和太姥爷也看看吧。”
“好主意。”
祖孙俩就拿着A大的录取通知书下楼去了,因为林晚照不去林爹家,秦特给太姥爷打个电话,请太姥爷上来的。钱阿姨挺喜欢秦特,也跟着一起过来看。
方红笑,“当年收到林正的大学通知书什么心情,我现在就是什么心情。”
林晨阳也是满脸笑意,把手里的录取通知书递给刚上来的林爹,“虽然知道一定会录取,但还是要等通知书到了才真正放心。”
林爹看一眼,夸秦特,“考的好。”
方红端来新泡的茶,钱阿姨最后接去看,既替秦特高兴,也很羡慕秦特能读这样好的大学,这孩子真出息。“不愧是咱家的高材生。”
面对长辈们的夸赞,秦特都是既欢喜又有点小羞涩,她说,“以后我一定更加努力学习,做的更好,做个能帮助别人的人,做个像我姥姥一样的人!”
最后一句,林爹险没叫茶呛着。
钱阿姨忙给林爹顺气,林晚照得意的看林爹一眼,像我怎么啦,人品端正!然后,很骄傲的看着秦特,“咱们要劳逸结合,不用太紧张,也不要太松懈。”
“嗯!”
方红提议,今天谁都别走,就在家,咱们多做几个好菜,一起吃饭。
大家伙儿都同意。
秦特想帮着一起忙,姥姥、大舅姥姥都说不用她,太姨姥跟着忙些边边角角的活,太姥爷叫她一起说话。
太姥爷问,“你跟你姥姥的户口转过来没?”
“还没。”
“转过来吧。”太姥爷说,“以后你们就住这边儿了,转过来有什么事也方便。”
林晨阳想了想,这倒也是。
看太姥爷和大舅姥爷都这么说,秦特就答应了。
等午饭后回家,秦特跟姥姥说这事,林晚照才想起来,当时光顾着把户口页带走了,倒忘了转户口的事。
林晚照说,“现在不急,现在太热,等天儿凉爽些咱们再去办。”
秦特完全没意见,等转了户口,户口本上就是她和姥姥两个人,然后,姥姥做户主,她是户籍成员!
秦特琢磨着,录取通知书到了,她马上就要上大学了。她要买巧克力糖,嗯,夏天巧克力糖容易融化,还是换成水果吧。寄给曾经帮助过她的人。
秦特先买了水果,写好卡片,分别给褚律师、妇联的两位阿姨、傅阿姨、法官阿姨、还有以前街道办的张阿姨寄去。
温叔叔这里还是送巧克力糖,因为温叔叔说过,糖很好吃。
还有现在教她功夫的张师傅,秦特也想买些礼物。
买什么好呢?
她去咨询姥姥的意见,林晚照想了想,“张师傅既然是习武的人,又正教你功夫,买茅台,男人送酒总不会错。茅台是最好的酒。”
秦特就买了茅台送给师傅,告诉师傅她考上大学的好消息,还适当的吹了个小牛,跟师傅师兄们说,等她以后成为大律师,大家有用得着她的地方,只管开口!
大家伙儿这才知道秦特是要读法学的,还名校。
这还了得!
要不是人家一个小姑娘,非得请秦特喝酒不可。
世上最受欢迎的职业有两种:一种是律师,一种是医生。
秦特能看出来,师傅是有真本事的人。她每次过去,哪里练的不对,要怎么练,师傅都会耐心的告诉她。
不是电视上演的那种江湖,更不是香岛电影古惑仔的形象,师傅是个看起来相当温和的人。跟师傅学武功的师兄们也并没有逞凶斗狠的模样,平时除了师傅是专职教导功夫,大家都各有各的工作。
百行百业,都有。
哎,让秦特没想到的是,她给师傅送了茅台,等她走时,师傅给她包了个红包。
秦特直觉这钱不能推辞,就很郑重的收下了。拿回家一看,足有两千,比她买的两瓶茅台酒可贵多了。
这可怎么着?
姥姥说让她先收着,以后过年过节,再给师傅还礼。
秦特想了想,等到傍晚下班后的时间,打个电话问温叔叔,她想再听一下温叔叔的意见。
温斐收拾收拾桌上卷宗,准备去食堂吃晚饭,边走边笑,“给你就收着。你做事讲究,张师傅自然更讲究。”
“我跟姥姥是想,师傅是教武术的,才想着买茅台送给师傅。”
“挺好的。做人就得有眼力。你诚心送,他也诚心给。”
温斐看得出来,要说以前还是挂名,现在就是真师徒了。张师傅为人没问题,跟警方有长期合作的。不然温斐也不能介绍给秦特。
走出办工大楼,傍晚夕阳染云霞,温斐祝贺秦特一声,“恭喜啦,大学生。”所有的提前录取最终都要落到这张录取通知书才算数。
秦特含笑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声音里满含真诚,“谢谢您,温叔叔。您什么时候在家,我也有礼物送你。”
“什么礼物,也是茅台吗?”温斐打趣。
“不是茅台,是巧克力糖。你不是说很好吃吗?我早就想好的,等录取通知书到了,我就买来送给你。你放到冰箱里,慢慢吃。”
温斐以前过年也收到过秦特的巧克力糖与秦特的过年贺卡,温斐说,“我还在加班,怎么办?”
“要是很晚回来,明天你在不在家?”
“说不好。”
“那我给你寄到办公室怎么样?”
温斐笑,“逗你哪。今天是真的加班,你直接给我送过去就行。我房门密码980707。”
“这有什么含义吗?”
“那天是我硕士毕业的日子。”
“哇!98年就硕士毕业了!”秦特惊叹。难道温叔叔都三四十了,看着不像啊!长的可真年轻,看着就像二十多的啊。
秦特因为受过温斐的教导,心里还有点警觉,“不会是陷阱吧?”
“不错,有进步,出门时跟姥姥说一声。我妈可能过去给我整理房间,你去时按下门铃,没人开门自己开就行。”走到食堂,温斐笑,“我要吃饭了。挂了,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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