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算着日子,今日也该是苏州评选织造局主事长的日子了,苏州不远,马车三四日便也到了,骑马骑得快的话一日多的功夫必然到了。
正如柳明月所料,高老夫人是第一个回来的。
高老夫人在苏州得了女儿早产的信儿,即刻便套车回来了,高清竹有公务在身,不能随着一起回来,只给母亲派了几名精干的侍从,而柳承志则忙于评选,无暇分身。
高老夫人来的时候,柳明月恰好在听澜院用膳,过了会儿便有丫鬟来报说高老夫人要把高清荷接回高家。
柳明月心里大概有数,如今柳府没人,接回高家照顾也好,何况,高清荷的心疾也许高家有熟悉她体质的大夫医治……
所以此事柳明月也未曾过问,只安安生生的在听澜院里呆着。
苏州那边情况却有些棘手。
当日邱大人回京便向圣上举荐了柳家,柳承志当选主事长原是板上钉钉的事,这几日过来不过是再展示一番,走个过场,但此次圣上不知为何又加了规则,以竞拍的形式选织造局主事长,谁家竞拍金额高,谁就当选,柳家虽占得一个优先权,但若别家出的银子比柳家高出许多,这差使自然要落到别家。
柳承志此去所带的银子不过是之前圣上文书中多规定的数目,略多出一点也是供他们几人在苏州吃住所用,竞拍的消息传出来,柳老夫人就去信叫萧老姨娘把银子护送过来了,可按说杭州来苏州也就三四日的功夫,谁知这都第五日了,萧老姨娘还没有到。
陈家财大气粗,若不提前备好银钱,柳家必输无疑。
柳承志只能就地找人借钱,高清竹把钱庄里存的银子换成银票给了柳承志,但数量实在不多,而苏州当地的布庄也调取不出太多银子,零零总总加起来也不过四百万两。
而评选当日,陈家就开出了五百万两的高价,一力碾压前来参选的各家,现场无一人敢说话。
柳老夫人看了眼旁边的柳承志,他怀中的四百万两银票只怕是无法说服评委……
柳承志稳了稳心神,道:“大人,我这只有四百万两。可我柳家的织机产量是普通织机产量的三倍,一年的时间就可以赚回别家三年的银子。”
评委大人已听邱大人说过,这事倒的确是真的,圣上来时也说,让他从公平来,以国家利益为先才是。
陈骥山见评委大人略有动容,道:“大人,您且先等等。”
说完就拍了拍手,后面两个伙计抬了一台机器进来。
柳承志一看,这机器与他们柳家的新织机一模一样!
柳老夫人震惊的看了一眼那织机,这公孙家做的机器,外面的工匠绝对仿制不出来,就算是陈家也去找公孙家定制了,但公孙家做事的规矩,除非自家设计出来的纸稿,且买家不买断原稿,才可以继续制作给其他买家,可这织机是承志画了大半的图纸,送去公孙家一起精进过后的,所以,这机器绝不可能是陈家的,十成九是偷盗他们柳家得来的。
柳老夫人看了一眼屋门口的翠兰,翠兰摇了摇头,未收到家里来的消息。
陈骥山道:“大人,柳家有的织机,我陈家也有,您看。”说着,两位活计便当中运作起来,顷刻功夫就织出了一截布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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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头一次见这玩意儿,都是布料生意的行家,谁人不知这织机速度意味着什么。
评委略有动容。
陈骥山继续说:“大人,织造局事关重大,若是不能选出实力雄厚的家族来做主事长的位置,只怕以后遇着什么麻烦,会让圣上失望啊……”
柳承志捏紧了拳头。
“谁说我们柳家实力不雄厚了?”忽然,一道清冷的女声从门口传来。
众人纷纷让开一条路,进来了一位紫色衣衫,眉眼清冷的美貌女子。
“是邬锦欢!”人群中有人认了出来。
邬娘子的独女,在这些布料生意大家的圈子里,那可是明星般的人物。
锦欢迈了进来,把手上的荷包轻轻放到柳承志面前的桌子上,道:“家主,银子。”
是萧老姨娘把家里的一百五十万两银子送过来了?
柳承志忙举着荷包道:“大人,我柳家出价五百五十万两!”
众人唏嘘,能压过陈骥山一头,这已是十分的高价了。
但陈骥山似乎胸有成竹,回头看了一眼,伙计又递上来几张银票,陈骥山道:“大人,既然如此,我陈家再加五十两,凑够六百万两银子。”
柳老夫人捏紧了手帕,没想到陈家为了主事长的位置这么疯狂,六百万两,这要多久才能赚回来。
“怎么样,大侄子,还要加吗?”陈骥山笑道。
柳承志眸色暗了暗,抬起的手正要放下,却被锦欢一把抓住,道:“加,再加一百万两!”
七百万两!堂中诸人纷纷瞪大了双眼。
柳老夫人和柳承志也无一例外的看向了锦欢。
陈骥山满脸的不信:“姑娘,你可别唬我,你这荷包里有多少银子?”他早知道柳承志为了得到竞选资格,砸了多少银子下去,即便是今天他带来的四百万两,多半也是银庄借来的,都知道织造局是个赚钱营生,如今砸进去的银子日后很快都能回来,但如今柳家怎么可能还能拿出来这么多银子?
锦欢给柳承志递了个眼神,他想到了什么,忙打开拿出来一看,一张一张银票拿出来数,一共是二百五十万两银子……
这是……邬娘子留给她的遗产。
柳承志呆在了原地。
陈骥山眼睛盯着柳承志数清了银子,不可置信的回头看了一眼家中各房,六百万两已是陈家的极限了,家中生意做得大,活银却实在太少……
即便是心有不甘,这主事长的位置也不得不拱手让人。
评委大人宣布了竞选的结果,主事长位置落到了柳家家主柳承志手上,柳家诸人一时欢呼声不断。
高清竹给柳承志比了个手势,先去送评委大人。
柳老夫人一把握住锦欢的手,含泪道:“孩子……谢谢你……”
锦欢笑着回握住老夫人的手,道:“恭喜老夫人和家主,心愿得偿。”
柳承志还愣着,柳老夫人却擦了一把眼泪,道:“承志,今日我做主,回去后就把锦欢抬为平妻,不得有违。”
柳承志回过神来,还未说话,却见一个伙计跌跌撞撞奔了进来,道:“家……家主……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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