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58 在嘈杂的人流里
林三酒很清楚,自己没有发疯。
她知道自己差点下意识地打开了,差点吞掉了礼包;她也知道自己在过去的一天里,陷入了极度迫切焦渴的状态里——但她没有发疯,她的思维仍然清楚。
哪怕是在此时此刻,在那一声嘶吼依然长长地缭绕脑海深处时,她依然能够忍住浑身上下一阵阵的战栗感,回头看了一眼礼包。
,也就是数据……」
礼包浑然没有察觉到林三酒脑海深处的异样,仍然在与元向西聊天。仔细看过去,不管是身边的同伴,还是办公室里远处的几个进化者,全都是一副面色如常的模样;交谈声,手头事,朝他们走来的鞋跟声……一切都没受到惊扰。
一个女进化者走近来,在手中的表格上扫了一眼。
林三酒随着同伴们一起站了起来。季山青知道她感觉不大舒服,所以自然而然地接过了商谈和交接等一切程序;她只需要跟在朋友们身旁,偶尔点点头,应和一声就行了,谁也看不出她哪里不对劲。
……尽管除了她之外没人听得见那一声嘶吼嗥叫,但那并不是幻觉。
林三酒的意识力储存,就像是一小片沉浓的、倒悬的湖海,遥遥坐落在脑中世界的深处;往日每当她呼唤意老师的时候,从湖海的表面上,就会波折摇荡着,形成意老师的声音与轮廓。
说是,其实也只是意念的交换罢了;除了她自己,没人能听见意老师说话。
此时的湖海仍在,但是在她反复呼唤之下,浮起来的却不是意老师了。就好像海浪蓦然被某种惊怒的力量切分开了,泄露出了从宇宙另一头传来的嗥叫声——同样的,除了她自己,没人能听见。
或许异常的源头,正是来自于意识力?
林三酒检查了一遍自己的意识力,却始终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如果她真的像空间跨越时一样精神不稳定了,那么意识力也会跟着出现破碎、断续之类的情况;但是除了消失的意老师之外,一切都是好好的。
,通过编写形成的,并没有一个单元的所编写的,所换取的多……」
也不知道他们刚才都在讨论些什么,元向西这一句话简直叫人听了湖涂;当林三酒回过神的时候,她意识到礼包头一次露出了既拿别人没办法,又做不到干脆利落不理会的神色——季山青正近乎恼怒地说:
,不如同等分量的十二界货币值钱,」元向西一脸理所当然地说,
买燃料需要的一大笔钱,自然也得从礼包身上挤出来;此时金主十分不高兴,元向西却好像还没察觉,又补上一句:价值就上去了。」
带着一只活脚的鬼,很自来熟地拍了拍季山青的肩膀,几乎天真地露出了一口白牙: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
礼包!」
林三酒希望自己可以化身一只镇纸,永远地站在这一刻里,永远地把这一个场景压住,不让时间将它冲走。
或许她是可以把礼包和同伴们都一起收进里,收进身体里。
但是这一刻里,黑石集不远处走道上的人群挤挤攘攘,人声,热气与凉夜交融在一起,不知哪里有人正在弹琴卖唱。
一团团飘悬在夜空中的灯笼,在他们身边投下了一圈又一圈的光晕;元向西一拍巴掌时亮起的双眼,季山青被怒气微微涨红了的双颊,女越在听说礼包可以编写货币时张大了的嘴巴,韩岁平假装自己听懂了时摸了一下鼻子……这样的一切,她无法复刻,无法再造,只有紧紧地抓住,别无他法。
刚才有能源商跟在身边,这一番讨论好像也一直憋到了现在,直到他们重新走在夜空下,才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个没完。
尽管进化者的手段多样,但在涉及了这么一大批燃料的时候,除了安排时间、通过货车运送之外,也没有更好的交接办法了——不过二十分钟,季山青就与那女进化者商订好了所有的细节;但他好像也知道,林三酒刚才八成没有听进去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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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众人离开黑晶立方体向外走的时候,礼包小声对林三酒说道:
曾经那一个用尽千方百计,也想将自己与朋友们隔开的礼包……如今也会在她不得不晚一两天与同伴重逢的时候,轻声安慰她了。
林三酒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反倒更像是为了让礼包安心。
一两天……她一想到还有一两天的时间才能拿到燃料,就几乎能感觉到自己口腔中多了的那一颗跳动着的心脏——好像只要她用牙齿咬住了它,就能顺着那一颗心脏回朔到它的主人身上去,再不必苦等什么燃料了。
林三酒刻意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开口说:
韩岁平就好像头上忽然竖起了一根天线似的,神色微微紧张了一点,问道:
女越问道。
韩岁平的似乎很艰难,来之不易,因为他马上就有点不甘心地说:
林三酒微微笑了一笑。
好像才是不久以前,她也是像韩岁平这样,忽然撞进了一个从未意料过的、光怪陆离的世界,到处都充满了一辈子也看不完的异景与奇境——她的第一个十二界,还是红鹦鹉螺;那个时候,就连路边一个包子摊都能让她生出兴致勃勃的好奇。
那个时候,末日才刚刚对她展开了帷幕后的世界。
女越忽然叹了口气。
女越垂着眼皮,神色宁静地说:
不等韩岁平应话,她又补了一句:
元向西拍了拍韩岁平的肩膀,说。
林三酒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这种感觉很难形容……她在末日世界里零零落落、一个接一个遇见
的朋友们,如今都肩并肩地站在了一起。渐渐地,不管是以前打过交道的旧友,还是初次见面的新人,在他们之间,开始流淌起了新的河流,生发出了新的枝杈。
假以时日……exod或许会变成一个她连想也没敢想过的家。
她抬起手,不想让人察觉地悄悄擦了一下眼睛。在她放下手的时候,她的目光从手臂上一扫而过;随即,林三酒不由怔了一怔。
今天上午看起来还明显变粗了的圆珠笔线,如今看起来却竟然又恢复了原状——细细的一抹,差点让她看漏过去。
怎么回事?
难道也会力乏不支?
林三酒抬起头,想要叫礼包一声,让他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她朝左边转过了头。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出现那一瞬间的误判;季山青明明正走在她的右边,她并不是不知道。
石板路的另一侧上,在熙熙攘攘的嘈杂与灯光之下,是往反方向慢慢前行的人流;在一张张面貌各异的男男女女之间,几乎就像是有人伸出手,牵引着林三酒的目光,落在了其中一个人身上——
林三酒勐地顿住了脚步。
在凌乱的短短黑发下,似乎永远是一副相同的臭脸色。她记得以前自己还冒出过一个念头,如果伸手给他的眉心抚开的话,她会不会发现几根对那张年轻面庞来说,出现得太早的竖纹。
她哑哑地叫了一声。
声音不敢太大,好像她害怕自己看错了,就会遭到惩罚。几个字一出口,就消融在了唇齿之外。
隔着不知多少人的言谈,脚步,生计,呼吸和随波逐流,黑泽忌却在下一秒就朝她的方向转过了头。
随着他突然停住脚步,在他身边的另一个人不由也跟着投来了目光。那人遥遥望着林三酒,没有认出她是谁,面上神色一片茫然。
离之君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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