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磐石肆
萧平安更是小心,见他作势,便已躲开,好在那树甚大,他绕着树干大兜圈子,蔡夜阑一时也难抓住他,若不是万不得已,萧平安绝不出手招架。他也看出,蔡夜阑出手稍慢,但拳脚更是有力,显是都带着内劲,逼他也以内劲对敌。
又斗片刻,突听树下沐云烟高声叫道:“十招啦,十招啦!蔡夜阑,你可不能耍赖。”
蔡夜阑不知她来历,听她竟敢直呼自己之名,心中大怒,心道,如今的年轻人当真是不知好歹,一个比一个不像话。手下不停,只当没有听见。
一旁玄天宗弟子果然出声反驳,一人道:“说是接下十招,那小子一直跑,如今连七招都不算。”
另一人道:“什么七招,方才还是两个打我们家堂主一个,怎算得数。”
又一人道:“方才这小子已经被打的不能动弹,我家堂主下来踢他一脚,他躲的过么?”
沐云烟大怒,就要和对方吵架。
云锦书小声道:“你说也没用,他是成心想累垮了萧兄弟。”
突然人影一闪,一人飞身而起,脚在树干上一蹬,人再拔起,已在蔡夜阑之上,伸脚踢他面门。
蔡夜阑笑道:“来的好。”伸手格挡,顺势抓他腰眼。
阴长生落足一根树杈之上,大腿正与蔡夜阑齐平,居高临下,双脚连踢。萧平安看的清楚,微微一愣,随即翻身而上,站到蔡夜阑下方枝上,双手齐出,攻他下盘。
蔡夜阑呵呵一笑,手打脚踢,以一敌二,仍是游刃有余,突然俯身,挥腿横扫。萧平安见他来势凶猛,后退一步,人已从树上落下,眼看人要掉落,手在树枝上一搭,借势翻起,也用腿去踢蔡夜阑足踝。蔡夜阑抬腿躲过,左手一伸,已经抓住阴长生一只右脚,用力一拉。阴长生身子落下,左脚猛踢。蔡夜阑见他身子从面前坠下,正是大好良机,双手如刀,一招“莲生并蒂”,一左一右,切向阴长生腰间。突然“砰”的一声,一拳打来,正中前胸。蔡夜阑身子一晃,差点跌落。
这一下巨变陡生,先前阴长生左臂穴道已解,但他上来动手,始终不曾使用,此刻突然发难,蔡夜阑果然中计。
蔡夜阑更是不曾提防,阴长生一手被自己点中穴道,一手被自己踢断,都是真真切切,怎料到他手上穴道竟是已解,更是忍到此刻才出手,此人当真是又狠又毒。蔡夜阑一个翻身,已从树上落下,一双眼狠狠瞪向风危楼,这么短的时间,不要说阴长生身负内伤,便是完好也不要想自己冲开穴道,作鬼之人想也不须想,只有风危楼一人。
风危楼见他看来,嘴角一抹冷笑,随即转过头去,似是看也懒得看他一眼。
蔡夜阑面沉似水,伸手取过一把刀来,飞身而起,一刀劈出。阴长生铁拳迎上,拳刀相碰,那刀应声弹起,刀尖一挑,已将阴长生手臂刺破。萧平安大惊,从背后出拳相助。
蔡夜阑也不回身,反手一刀,立将萧平安逼退,跟着一刀,又将他脚下树枝砍断。随即又是唰唰两刀,连断二根树枝,三根树枝落下,三人形势大变,阴长生和萧平安再结不成一上一下夹击之势。蔡夜阑一刀在手,身法竟是更快,月光之下,黝黑树间,刀光如一条灵蛇,神出鬼没。萧平安顿觉不对,周围少了几处落脚之处,自己身法本就不及对手,全靠树木遮挡,如今形势已是不妙,双足一蹬,就要落下树去,身子刚展,一刀已横削到头上,危急关头,硬生生顿住身形,猛的一缩脖子。蔡夜阑手腕一沉,已在他后背割了一刀。
萧平安这才知道不对,若是自己贸然下树,身在空中,反是跳转不灵,在蔡夜阑神出鬼没的刀招之下,跟块猪肉只怕也没什么区别。又打几招,阴长生和萧平安两人又各中数刀。萧平安几处见血,左腿受伤尤重。阴长生猛击一掌,逼退蔡夜阑一步,伸手一拉,将萧平安拉到身侧,两人背靠大树,同向对敌。蔡夜阑毫不在意,一把刀左右逢源,将两人都圈在刀下。阴长生和萧平安两人只能躲闪,已无力回击。
沐云烟气道:“要脸么,以大欺小也就罢了,刀也使上了。”
玄天宗那边立刻有人道:“那阴长生手里铁掌不是兵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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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夜阑再出数刀,萧平安、阴长生两人已是应接不暇,正要一刀砍断阴长生胳膊。突然一声“呜呜”声响,声音也不甚大,却直接钻入耳中,一颗心竟也跟着一跳,出手一刀,立时偏了。阴长生看出破绽,一指戳出。蔡夜阑退了一步,立刻明白,方才又有人捣乱,低头看去,见风危楼果然手持一只洞箫。
蔡夜阑大惊失色,自己多年前与华山结怨,上华山滋事,就是败在风危楼之手,这已经七年过去,我日夜勤练,只道与他相差已是不远,怎地如今他一声洞箫就能叫我心乱!不对,他吹萧又不是对我一人,为何那两人却无异状,莫非是我多心?深吸口气,一刀砍出,接连几刀,萧平安肋下果然破绽大露。蔡夜阑目光阴冷,一刀劈下。
突地,又是“呜呜”洞箫声响,蔡夜阑心头又是一跳,手上一顿,萧平安趁机拧腰躲过。便这一下,蔡夜阑已经确认无疑,风危楼箫声是无法分辨敌我,但时机却抓到极准,方才阴长生和萧平安都是生死一瞬,精神都在自己刀上,便是听到箫声,也是急着保命,自己眼见刀要建功,杀心正盛,更易被他挑拨。
蔡夜阑心中更怒,心道,便是你学了邪法又如何,我便不信,你吹几个不成调的曲子,就能阻的住我。上前一步,横刀就是一抹,接连几招,萧平安和阴长生却是守得四平八稳。蔡夜阑微微一怔,心道,这两人怎么突然缓过劲来了?随即便已明白,自己对那箫声心生忌惮,倒已有一半心神分出,等着那箫声响起,打了片刻,一声不闻,反更是紧张,竟大半心神分散,竖着耳朵,等那箫声。他魂不守舍,手下自然一慢,萧平安两人压力顿减。蔡夜阑刚刚相通此节,正想振作,突然“呜呜”箫声直钻入耳,一声过后,连绵不绝。蔡夜阑只觉似是有人在耳边突然敲起鼓来,每一下都敲在自己两记心跳之间,说不出的烦躁难过。蔡夜阑连退几步,差点从树上摔下。高手过招,一点偏差便可致命,更不要说自己心跳异样。他方才脑海里不过转了几个念头,纵使手上有那么一丝半点流露,也是微不足道,细不可察,难道这样也能被风危楼抓住破绽?
正自惊疑,两道劲风袭来,却是萧平安和阴长生趁机出手。蔡夜阑打起精神还了两招,突然箫声又起,他心中更是烦躁惊惧。数招一过,竟被萧平安打中一掌。
玄天宗众人也看出不对,那箫声诡异,叫人听着心里极不舒服,其中有鬼当是无疑。但吹箫人是风危楼,一众玄天宗旗下竟是无一人敢出声。
又过数招,蔡夜阑心下手上更乱,正想下树停手。突然一声琴声传来,声音缥缈,若有若无,几不可闻,却陡然将箫声冲淡。箫声一沉,随即一个婉转,慢慢拔高,如笔直一线直抛空中。琴声更轻,似是要避开箫声锋芒,越是纤细,却不断绝。
萧平安几人都是神色大变,连阴长生也面露惊讶之色。那箫声和琴声都不成曲调,更谈不上好听,拔高的箫声甚是尖利刺耳,但不知怎地,众人却忍不住不去听,特别是那琴声,越是细微,越想听的清楚,只是琴声箫声入耳,立刻叫人心跳加速,烦躁难过。
片刻功夫,箫声已高到极致,陡然转弱,琴声立刻响起,“叮叮咚咚”若清泉鸣涧,越来越快,引的人心跳加速。箫声渐弱,渐快,片刻已变得活泼起来,似一只黄雀绕着清泉起舞,上下翻飞。琴声突然拔高几个音节,似是水势渐大,要将那黄雀吞没。箫声却是丝毫不乱,既不拔高,也不降低,只是节奏更是飘忽,似那黄雀正在细浪之中闪躲,不叫水花溅到。
江湖之中,以奇音诡声乱人心神的功夫不少,佛门“狮子吼”最为知名,萧平安所遇秋白羽使风雷剑,也隐约有这个路数。但如风危楼两人一般萧琴相和,既符乐理,又带着深厚内力,实是江湖罕见。两人都是将自己的内息流转法门,融入音律之中,在寻常人听来,确是动听之极,但在练过内功的人耳里,却是暗藏杀机。修习内功之人,呼吸吐纳的习惯与旁人迥异,听此音律节奏变化,与自己功法不同,体内功法自然运功相抗,若是修为不及,一旦被音色所俘,与乐声相合,内息当即紊乱,轻则经络受损,重则性命堪忧。
淡定淡定,我要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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