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八章 乾元陆
武侠小说的形式大致可以分为几种:
一个有场所,而“天赋异禀”的少年,如何去辛苦学武。学成后如何扬眉吐气,出人头地。
这段历程中当然包括了无数次神话般的巧合与奇遇,当然也包括了一段仇恨,一段爱情,最后是报仇雪恨,有情人终成眷属。
一个正直的侠客,如何运用他的智慧和武功,破了江湖中一股为非作歹、规模庞大的恶势力,这位侠客不但“少年英俊,文武双全”,而且运气特别好。有时他甚至能以“易容术”化装成各式各样的人,连这些人的至亲好友、父母妻子都辨不出真伪。
这种写法并不坏,其中的人物包括了英雄侠士、风尘异人、节妇烈女,也包括有枭雄恶霸、歹徒小人、荡妇**。
所以这种故事一定曲折离奇、紧张刺激,而且很香艳。
这种形式并不坏,只可惜写得太多了些,已成了俗套,成了公式,假如有人将故事写得更奇秘些,就会被认为是“新”,故事的变化多些,就会被认为是在“变”,其实却根本没有突破这种形式。
“新”与“变”并不是这意思。
《红与黑》写的是一个少年如何引诱别人妻子的心理过程。《国际机场》写的是一个人在极度危险中如何重新认清自我。《小妇人》写的是青春与欢乐。《老人与海》写的是勇气的价值和生命的可贵。《人鼠之间》写的是人性的骄傲和卑贱……
这些伟大的作家们,用他们敏锐的观察力和丰富的想象力,有力的刻画出人性,表达了他们的主题,使读者在为他们书中的人物悲欢感动之余,还能对这世上的人与事看得更深些、更远些。
他们表现的方式往往令人拍案叫绝。
这么样的故事,这么样的写法,武侠小说也一样可以用,为什么偏偏没有人写过?
谁规定武侠小说一定要怎么样写,才能算正宗的武侠小说?
武侠小说也和别的小说一样,只要你能吸引读者,使读者被你的人物的故事所感动,你就算成功。-------------古龙。
门房一脸嫌弃,道:“拜什么拜,又没死人,没事快走,快走!”
沈放呵呵一笑,对他也是一礼,拱手道别。
那门房不耐烦道:“快走,快走,记得明日赶早,过了辰正之时,我可不放你进去,谁说也不好使。”
得了“乾元”令,也算了了一桩心事。花轻语蹦蹦跳跳,却似比沈放还要高兴。
几人也不急着回去,就在街上闲逛,偶尔听江湖人物议论几句。直到傍晚,才转头回府。经过清香门,路上见一人,披着一件灰色的披风,陈旧不堪,边上都已磨烂,脖子上一块褪色的红色披帛,一步一步,朝城门走去。
沈放等人只看到一个背影,但不知为何,众人都是驻足,多看了几眼。
花轻语忍不住道:“杜绝?”
沈放微微点了点头,没有出声,那人走在闹市之中,却如同行在荒野之上,周遭人潮汹涌,他却格格不入。
再回头,那人已经不见。
次日一早,沈放等人早早来到书院门口。花轻语和纥石烈光中、还有诸葛飞卿几人,虽知自己进不去,却也坚持前来相送。这乾元会中究竟会有些什么,众人仍是一无所知,却无端生出万般期待。
看着沈放进门而去,几人都是看着他背影呆呆出神,花轻语眼前一片水雾,竟是没来由湿了眼眶。
沈放进了书院,今日书院之中,略显安静,不见散步的学子,也不闻读书之声。偌大一个书院,倒显得空空荡荡。
“乾元会”既定之所在后花园中的轩辕台,此间格局与临安书院类似,沈放不需人带路,自己也寻到所在。
轩辕台乃是花园中一处高台,背靠一座佛塔,前面是一处池塘。台子四四方方,看着不大,却也能站上百十人。
沈放到的不早不晚,进来时,台上已有二十余人。台上未设座椅,只摆满了蒲团,数目足有上百。
沈放一眼看到云锦书、栾星回两人坐在西侧,与云锦书双目一交,云锦书似也有些奇怪,随即笑道:“沈兄弟也来了,这边请坐。”
沈放对此人印象倒是不错,笑着走上前去,相互一礼,就在云锦书身侧寻了张蒲团坐下。栾星回也是客客气气,三人寒暄几句。沈放对这大会实是一头雾水,索性问道:“不知今日与会的有多少人?”
云锦书道:“听家师说,应是七十四人。”微微一笑,道:“再加上沈兄,正好七十五个。”
沈放也是一惊,听道济大师说此会非同小可,想必选人的眼光也是不俗,本以为就二三十人,不想却有七十四之数。随即心中就是一笑,暗道:“沈放啊沈放,你还是改不了小看天下英雄的毛病。大江南北,豪杰辈出,这亿万众生,千万才俊中,选了七十四个,你居然还嫌多,你也不想想,科举一年,也不下三百余人呢。”
一旁栾星回饶有兴趣,道:“沈兄弟何时确定参加此会,倒是瞒得我等好苦。”前日得意楼之会,还有萧平安、战青枫、雷武龙、欧阳宗言、林怀风五人,也都是拿到玉牌之人,席间欧阳宗言还曾夸耀过此事,当时却没人知道沈放也会参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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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也是好笑,沈放初闻此会,还是从栾星来嘴里,谁知与会的只有栾星回一人,根本没有他的份,却不妨碍他在沈放面前说来说去,此人性情,当真是又讨厌又有趣。沈放也不隐瞒,道:“说来惭愧,这块牌子乃是昨日好容易求来。”
栾星回笑道:“听说沈兄弟深得财神器重。”
沈放连连摆手,道:“哪里,哪里,与先生不过数面之缘。”
一人呵呵笑道:“财神爷何等身份,寻常人便是想见上一面,也是千难万难,偏生有些人还不知足。”一锦衣公子大步而来,在沈放身边坐下,正是林怀风到了。
沈放对魏伯言既有感激,更有敬佩,但对此人又实是知之甚少,问道:“不知财神这称呼,究竟是因何而来。”他与魏伯言初见,魏伯言自己似乎对这个称谓很不愿意结纳。
林怀风笑道:“自然是因为他有钱。”拍拍坐下蒲团,笑道:“咱们足下这书院,还有半个燕京城的地皮和屋舍,都是财神爷的。嗯,临安少些,有个三份之一吧。”想了一想,又道:“其他地方,有的多些,有的少些,普天之下,大江南北,不管盐、铁、丝、麻,茶、饭、油、盐,最少也有三成的生意要过财神之手,你说这是多少?他不是财神,谁是财神?”
沈放也是吓了一跳,他见魏伯言衣着朴素,出行也少坐车马,临安的宅院也是貌不惊人,虽知这是人家富而不奢、贵而不骄,但也绝想不到生意竟是做的如此之大。天下百业的三成,那是多少,怕是大宋大金,一国的岁入也是不及。也是有些难以置信,道:“如此说来,倒比林兄家的生意还要大了。”
林怀风哑然失笑,拱手道:“多谢沈兄弟抬举,我们家跟财神爷一比,连讨饭的叫花子也算不上。”正色道:“沈兄你是不知,财神爷一年总要去临安几回,断断续续,你猜家父总共才见过几回?”伸出三个手指,道:“三回。”又曲起一指,道:“还有一回根本没说上一句话。”望望沈放,意味深长道:“沈兄弟,你能得财神爷青睐,当真是天上掉下来的福分,若是传了出去,只怕几大商行的龙头都要在你府前排起队来,只求能见面送你点东西。”
林怀风不知是有意无意,一边将财神捧的很高,一边不断强调沈放被其看中。一旁栾星回道:“财神之名,在下也是如雷贯耳。只是来中原不久,却是有些不懂,他一个商贾,如何能有如此大家业,听说就是与权贵相交,也是爱理不理。”
云锦书道:“栾兄有所不知,世人皆知陶朱猗顿,却不知魏先生之能,纵不能超,也是伯仲之间。”
栾星回笑道:“那不是圣人了。”
说话间,战青枫、雷武龙、欧阳宗言几人也相继到来,都在云锦书左右落座,战青枫看了几眼,才在林怀风身侧坐下。
云锦书与几人各自见礼,半分也不马虎,待几人落座,才又道:“圣人自然不是乱说的,魏先生家中世代行商,生意本就做的不小。但传到魏先生手上,家业想是与如今的你们林家,还是相距甚远。魏先生乃是商道奇才。据说他五岁之时,路过集市,见一卖桃子的老汉在路边哭泣,便上前询问。那老汉见他年幼,也不理他,倒有身边人帮他解释。这老汉种了十余亩桃子,今日结果又大又甜,本想卖个好价钱,谁知前日忽遇大风冰雹,半数果子都被打落,残留在枝头的也是伤痕累累。无奈运到集市来卖,因为坏了品相,即便价钱已是极低,一日下来,也没卖掉多少,想到家中还有万斤桃子,过不了两日就都要烂掉,血本无归,因此悲泣。”
“魏先生见状,就上前道,这位老丈,小儿愿以五千文,买你万斤桃子,也不需你动手,我自上门带人采运,你看可好?要知好的桃子,市价两文一斤,他这价钱看似无理,但这老者桃子都已破损,不消两天,都要烂完,这五千文钱,当真是救苦救命的价钱。老汉闻听,喜出望外,却又见他年幼,不敢相信,只道莫来消遣老儿。魏先生道,我是魏家的人,你若是不信,咱们可以立下字据。魏家当时虽远不如今日,但在当地那还是首屈一指,魏家的小少爷,月份的零花钱也不止这个数。老汉这才大喜,他也不识字,哪里立的来字据,就说了住处果园,约定明日前去交易。”
“第二日,魏先生带了十几个人,驾着七八辆马车,如约而至。到了果园,却见已经有人在收果。原来城中有做果酒的商人,知道雹子坏了果园,都知有利可图,都来下乡收购。见老汉家果子又大又好,便要买下。老汉说已经许了魏家小少爷。那商人笑道,魏家小少爷不过五岁,哪里懂什么生意,纯粹糊弄你玩。我来问你,你们定字据了没有?他明日定不会来,有钱人家的少爷逗你开心,他敢说,你倒也是敢信。今日我出五千零一百文,帮了你这可怜人罢。那商人巧舌如簧,说的老汉也是信了。收了定钱,立了文书,便帮着人家收桃。魏家的下人一听,老汉竟敢自作主张,叫自家少爷白跑一趟,都是勃然大怒,就要动手打人。魏先生劝道,我等确实未立字据,空口无凭,也怨不得老汉,带着众人回去了。”
欧阳宗言道:“这魏先生倒真是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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