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无头女尸

“还有一件事。”她补充道，“方娘子之所以离开范阳，是投毒案太招眼，因为她是为躲避什么人而改名方菲，远走他乡。如果她隐姓埋名，只因受人注目就扔下产业逃走，可见她怕人，或者是她得罪人一定来头不小，是她无法抗衡。后来，她还曾来我们家告别，透露真名叫做方宝儿。再有，她身边一直跟着一对中年夫妇，是姓宋。”

大户人家妾室、绝高厨艺、穿得起昂贵鞋子、曾经离开过长安、有一对宋姓老仆夫妇……这些，都是相关线索，也是寻找方向。她来长安毕竟日子还短，这种可能是豪门中内幕只怕打听不到，只能麻烦韩无畏了。因为，她信任他。

而方娘子身份，绝对不简单。被杀，又是因为什么呢？感情小事，还是政局大事？

“对了，能不能把王府亲卫队长，也就是我爹借我用几天。”临走时，春荼蘼问，“这件事如果他不能亲自插手，怕他解不开心结。”

若自己喜欢姑娘被杀了，他会发疯。所以，充分他理解春大山。韩无畏想着，就看向春荼蘼，“府里左右无法事，过一会儿我就叫他回去。至于我……卸了守皇苑差事，目前皇上也没派差，正闲着呢，可以帮你。”之后，有些话堵胸口，却欲言又止。

春荼蘼笑笑，“若拿我当朋友，就别再提什么抱歉事。说了只是意外嘛，你还自责个什么劲呢？你帮我这次忙，咱俩扯平。多，再饶上一餐饭，听说长安春山居很不错，等打完了官司。无论输赢，我都请你。”

“好。”韩无畏也笑。

想说话，等过了这段时间，那时再吐露吧！那种话，也确实需要一个好时机和环境。

离了贤王府，春荼蘼直接回家，过了不久，春大山也来了，春荼蘼就把自己所掌握信息和所做布置都说了一遍。春大山坐不住，要去大萌和一刀那边。

“你不是说过。查案就像梳理杂线，每梳一次，就能清理掉一些线头？”春大山说。“刚才韩世子不但准了我假，还派了两个人给我，正好我再去沿溪水搜查一遍，只当给大萌和一刀拾遗补缺了。”

春荼蘼只知道父亲心中痛悔，闲着反而容易胡思乱想。因而也不阻拦，只叫过儿多准备了些食水和干粮，又嘱咐父亲凡事小心。这个时辰进山，必定要山上过夜。上回因为找夜叉事，她叫过儿备了好多气味刺鼻但避蚊虫效果奇佳香包，以及火折等物。一并给了父亲。

“还要当心野兽……”她送到门口还唠叨。

春大山这几天刺痛麻木心升起一团暖意，笑着摸摸女儿头，“爹是武将。之前职位是一刀一枪练出来，被调去上山剿匪时遇到过狼群和老虎，也打过小规范仗，所以不用担心爹，连这点小事也应付不了。爹还怎么敢说保护你。放心吧，爹一定全须全尾回来。”

春荼蘼这才松开拉着春大山手。借机道，“看到吧？生儿子有什么好？女儿才贴心！”大唐真好，女子财产达到一定程度，可以单独立户。如果能嫁，她就招赘。如果不能，她就顶门立户，侍候祖父和父亲终老。至于白府，她早晚会离开。

春大山走后，春荼蘼回到自己书房，把拓印帕子上痕迹，又认真录纸上。那几道划痕现看不出什么，但凡事有个定律，看不懂、弄不明白东西不妨放几天，然后再拿出来研究，说不定有不同视角，不同收获。

可是两天后，春大山和大萌、一刀一起回来，带来却是一个复杂和混乱消息:山林深处，又找到一具女尸，无头女尸。

春荼蘼马不停蹄，立即到大兴县衙去。不出所料，停尸房找到愁眉不展包县令。

“春六小姐，您上回说衣服，可能找到了。”包县令抢先说，脸似苦瓜，“应该就是这一身了吧？”他指指木台上尸体。

从尸身上看，是一个身材高挑纤瘦女子，正是方娘子那一类型。她平躺着，胸部以上以一条草帘盖着。有血腥气、土腥气和腐臭气透过草隙，直钻入人鼻腔，拿浸了草药布带包住口鼻也没有用。

那身衣服已经非常破烂，但仍然看得出颜色素淡雅致、正是方娘子喜爱那种，式样也简单大方，但从衣料和做工，及袖口和衣摆边缘绣花草上能看出，这绝对是高档货，权贵富豪人家才穿得起。

是啊，衣服找到了，却不是包县令主动找到。他派出县衙所有差役，地毯式搜查了溪流中下游附近村子，结果一无所获，没想到却是春大山和一刀等有无意中发现了女尸，以及她身上衣服。

再看女尸脚，穿着一双麻与草混编鞋，鞋底磨损严重，和这身低调而华丽衣裙绝不相衬，甚至可以说是云泥之别。所以很明显，就是她剥走方娘子衣服，又把自己衣服给方娘子穿上。她本来是第一目击证人，现却也死了。

谁杀？还把头砍掉了这么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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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野兽。”包县令又习惯性把事情往简单里想，“发现她时候，她身上凌乱，春六小姐……不，春状师也看到了，衣裙似乎被利物撕碎，八成是野兽利爪。后，那畜牲又把这女子头吃掉了。”

“吃头？”春荼蘼反问。

“可不是。”包县令叹息，“真是可怜，死无全尸，这下子她身份也成谜了。”

“包大人附近村子里继续查才是，毕竟有人失踪，家里人会找。如果不找，那就是有问题。”春荼蘼边说，边走近尸体。

虽说这女子瘦了点，没什么肉，皮肤又粗糙。可她听说过有狼只吃内脏，却没听说过猛兽只吃人头，还嫌弃尸身。

“女儿！”春大山拦了一下，面色发白。

春荼蘼却给了父亲一个安抚眼神，缓缓掀开草帘。

还好，春大山、大萌和一刀是军旅出身，杀过人、见过血，于是还只是不忍看，小凤却向后连退数步，差点干呕。陪小姐看尸体？有过。无头？这是第一回！

春荼蘼很淡定。虽然心里也不舒服。现代时，她打过变态杀人案，断肢残体比这个还要可怕多了。

“大人。此女是被人砍头，不是被野兽吃掉了脑袋。”她镇静地说，“你们看，断头处切口相对平滑，如果是咬噬。绝不可能是这样。”好吧，她不是法医，她是律师，但打刑事案多了，这些常识是完全具备。

可能大兴县好处京都，治安良好。这种恶性案件相对较少，所以县令和仵作都很无能、很马虎，怎么单从表面衣服就判断。利物割碎。不能是用刀吗？

而听她这样一说，一刀连忙上前，居然还俯下身子看。他名为一刀，用是刀，算是其中行家。看了片刻就道，“小姐说没错。此人死于刀杀，而且宽刃短柄刀造成。另外，凶手还是个左撇子。”又蹲下，再翻过女尸看，“背后下刀，个子不比这个女人高，力量倒很大。”

包县令讪讪，蒙混过关幻想再度破灭。他也不想想，这件事越闹越大，怎么可能轻易就和成稀泥，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呢？

春荼蘼也感觉头大，一起绑架案，一个熟悉人被害，现又一具无头女尸，看起来牵扯人越来越多。而且，大唐是实行铁器管制，只是并不特别严格，但刀具买卖也需要有一定许可，只是不涉及菜刀。若从这方面入手，应该也有线索吧？

免费为包县令指引了方向，一行人出了县衙，直接回家。

大门外，春大山小心扶着女儿上马车，眼角余光似乎扫到有人窥视他们。迅速转头回望，却见街角除了来往行人和小摊贩，哪还有其他人影？

是他太紧张了？

春大山摇摇头，上马，护住女儿车子。不久前女儿遭绑架，现他还心有余悸，如果女儿有一天被人抢走，他就活不了了！

一行人渐行渐远，街角人才拐出来，望着他们背影，深深叹息。来者是普通中年妇女打扮，但面容清秀，有股子对世俗不屑一顾神色，却是文静道长俗家打扮。

她又踯躅了会儿，转身就往城处山上走，后钻入密林。

约摸一个时辰后，她回到那间小道观，连衣裳也没换，直接进行了后面小楼。楼内，有两个女人等她，一个是金藏老道长，另一个身段娇柔、面容美丽、曾经风华异采双眸如今不再灵动，沉静中带着淡淡忧伤，似乎对人生已经不存任何希望。她脂粉不施，长发挽成道发，以木簪固定，那曾经纵马长安明媚欢笑，也不了。

“如何？”文静进门，她急切问。

“小姐。”文静扑通一声跪地上，眼泪涌出，“她……春六小姐……正是小姐女儿，是小小姐啊。”

女子抽了一口冷气，胸膛起伏得厉害，却说不出话。

“还有……”文静继续说，“这几天，奴婢打听清楚了，她上回来，说得全是真话，只是养父……奴婢今天看到了春大山，正是小姐丈夫！养父女之说，只怕是掩人耳目说法。”

女子哇一声哭出来。

金藏老道长上前揽住她，任她哭，一边问文静，“见到白相，都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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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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