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诸葛尚威震交州,吴人索要三郡（4k字！）
炎兴二年（264年），五月初十。
诸葛尚携季汉将士三百人，到红河边祭祀亡魂。
这一幕不禁令人想起建兴三年（225年），诸葛亮五月渡泸，在泸水边祭祀南中的场景。
三十九年后。
诸葛尚仿佛在复刻祖父诸葛亮的路线！
彼时，先帝在夷陵惨败。此时，季汉在曹魏的攻势下苟延残喘。
彼时，武侯五月渡泸。此时，诸葛尚深入交州。
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
红河边，乌云翻卷。
涛涛大河潼潼流向东南。
诸葛尚头戴双梁进贤冠，身穿黑底赤纹的季汉袍服，肩头依旧披着标志性的白色牦牛毛制作的披肩。
他来到河边摆好的祭祀用的案头前。
案头摆着冷猪肉、肉馅馒头、和安抚亡魂的香炉。
诸葛尚亲自点好三根香，端端正正插入香炉，三根香炷中间高两头低，好似引路的青山。
行军长史马融端来温热的水酒。
别部司马爨熊抓来一只乌鸡，他年长的兄弟爨谷亲自用匕首割开乌鸡喉管，将鸡血滴入温酒。
“君侯！”
“嗯。”
诸葛尚接过水酒，双手高举，大声念起改编自诸葛亮《祭泸水文》的《祭红河文》。
“大汉炎兴二年夏，五月初十，涪亭侯，散骑常侍，监军诸葛尚，谨陈祭仪，享于故殁王事南中将校及交趾亡者阴魂曰：我大汉皇帝，威胜齐桓，德拨远方。昨有东吴求援，南生骚乱；无强兵以定乱，求有德于广交。我奉王命，辟土服远，师之五霸，讨贼安邦……
至于本境猛士，亚举陈吴，杀身成仁，勇义壮烈，聊表丹诚，敬陈祭祀！
生者既凛天威，死者亦归王化。想宜宁帖，毋致号啕。
呜呼，哀哉！伏惟尚飨！”
诸葛尚倒掉水酒，以敬亡魂。
然后，军司马董元和五十名士兵一起，将准备好的肉馅馒头，倾入涛涛红河之水。
诸葛尚带领众人一起向亡魂祭拜。
或许因为世间真有亡魂，当诸葛尚与季汉众将士起身时，风云轮转！
狂风吹过，乌云散尽。
天边露出金黄的太阳，阳光耀眼地照拂大地，将战场上肃杀与阴沉的气息扫尽！
众人皆抬起头，望向万里澄空。
就在这时，诸葛尚突然看见远方走来一群衣衫褴褛的平民……这群平民靠近祭祀现场后，马上就被汉军拦住。
他们没有继续靠近，而是就地跪下，表情哀伤地朝祭案的方向磕头。
士兵过来禀报，说他们都是交趾郡的百姓。
百姓们听说诸葛尚击败义军后，要在红河边祭祀死难者，都赶来参加祭祀。
眼前这些还只是第一批。
后面据说还有数千人！
祭祀的案桌边，爨谷习惯性地谨慎担忧道：“君侯，是否应该驱散民众，以免双方发生冲突？”
诸葛尚摇头，当着众人面道：“该让开的，是我们！”
诸葛尚下令军队退到一旁，好让交趾郡的百姓前来祭祀他们战死的兄弟父子。
汉军让开道路。
诸葛尚此举，无疑在向交趾郡的百姓表示，大汉天兵只是来帮助吴国平定叛乱，没有伤害平民的意思。
这样仁慈的行为，自然迎来交趾百姓的称颂。
一名自称龙编县“李老”的长者，拄着拐杖来拜见诸葛尚。
李老身高6尺，身材枯瘦，花白的头发看不出年岁，但至少有60岁。值得一提的是，这位老人穿着棕绿色蝙蝠纹的深衣，衣服的材质，是名贵的锦布！
这使得他在人群中显得出类拔萃。
诸葛尚在祭祀现场接待他。
草青土润的平地，李老向诸葛尚下跪行礼。
“草民李朗，拜见大汉将军！草民替龙编的父老乡亲，叩谢将军仁德，为我们祭祀战死的义军！”
诸葛尚请他起来。
出于谨慎，诸葛尚没有蠢到亲自去扶。
他是想展示仁义，但不想像费祎一样被人逮住机会刺杀。
李老起来，拱手说道：“将军仁德，龙编百姓都愿归顺大汉，请将军庇护我等，免受吴人欺凌。”
诸葛尚舔舐嘴唇，尴尬笑道：“老人家，实不相瞒。我大汉天兵南下，乃是受盟友吴主所托，来助吴人平定叛乱。”
李老张口结舌：“啊？”
诸葛尚安抚他说：“你们放心，两个月前，我亲自在建业与吴主会面。吴主承诺会减轻你们的赋税，并派可靠的长吏来做你们的长官。我观吴主仁厚，肯定不会欺瞒我们。”
李老：“可是这……”
诸葛尚表情勉强，摇头拒绝。
交州，
还不到染指的时候！
他是真的来帮吴国平定叛乱的。
但如果能帮一把交趾郡的百姓的话，他倒是不介意再和吴人周旋周旋！
诸葛尚对李老说：“李老，我欲率军入城，不知百姓是否愿意？”
李老以为诸葛尚对交趾郡动了心，立马喜上眉梢！
老人大喜过望地说：“将军仁德，我等龙编士民宁愿让汉军入城，也不愿让吴狗进城！将军快请！”
诸葛尚不忍心戳破他的幻想，而且汉军还要入城拿一些东西，所以没有把事情挑明。
当天下午，诸葛尚带着先头部队赶到交趾郡的治所龙编。
然而等诸葛尚亲眼见到偌大的龙编县城时，诸葛尚震惊了！！
眼前这座远离中原地区的城市，其规模，竟然比南中的建宁郡还要大！！！
龙编县的单面城墙，长度就超过400米！
此刻，龙编县的城门大开，百姓箪食壶浆，已经做好迎接汉军的准备。
城池周边，是土壤肥沃的红河三角洲。
红河沿岸的水稻田，连绵百里，一片青葱。
稻田里有大量百姓在劳作，放眼望去，至少有千亩良田，以至于诸葛尚以为自己回到了天府之国的蜀中！
交趾郡的富裕，远远超过诸葛尚的预料。
他原本以为，这里只是一片蛮荒之地，但没想到，交趾郡的户口竟然这般殷实！
诸葛尚问陪同一起来到龙编的李老：龙编县有多少户口？
李老回答——约5万户，共计32万口。
“32万口？！”
诸葛尚大惊，感慨说竟然有如此之多。
要知道，蜀汉亡国时，全国在册人口都只有94万口。
眼前一座位于极南之地的龙编城，其人口竟然就相当于季汉亡国时的1/3！
要说诸葛尚不心动，那是不可能的！
诸葛尚继续问李老：“请问交趾郡大约有多少户人口？”
李老答：“具体多少老夫不知，苍梧、郁林太偏远，老夫活了七十有二，都没去过几次。但交趾、九真、日南三郡，老夫常年往来，还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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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李老顿了顿，抬起头仿佛在估算交州三郡大概有多少人。
很快，李老就给出答案。
他告诉诸葛尚：“启禀将军，若小老儿没有算错，三郡人口加在一块，怎么也得有十万户吧？若按10万户算，三郡加起来至少也得有50万口人吧？”
诸葛尚：“50万！”
此刻，诸葛尚眼红了！
50万口啊！
这个数字已经超过蜀汉亡国时，全国户口的一半！
诸葛尚兴奋地对众人说：“走，进城！”
军队入城。
诸葛尚第一时间来到公厅，找到交趾郡的户口籍册。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交趾郡的实际人口，比李老说得还要夸张！
一个在后世人眼中小小的极偏僻的交趾郡，竟然拥有超过60万口人！单单交趾一郡，人口总数就几乎相当于2/3个亡国时的蜀汉！
难怪吴国人舍不得这块宝地。
诸葛尚简单推算就能得出，单单一个交州，其人口户数，恐怕就能比肩巅峰时期的蜀汉！
事实上，与大多数普通人印象相悖的是，两千年前的红河三角洲，也就是越南，其土地的富裕程度，是不输于荆州、益州、扬州的！
后世中国最富裕的珠江三角洲，其人口户数赶超越南，也都是晚明时期的事情了。
古代中国，越南≈四川＞两广！
面对如此富裕的地盘，诸葛尚既然打下来，那就没那么容易让给吴国。至少，吴人必须吐出足够的利益！
但诸葛尚很快又陷入犹豫。
难道真的要为了交趾三郡，和吴国翻脸？
大汉还在和魏国交战，而且压力很大，能不能顶住都要看汉中的将士们是否死战。
若再与吴国开战，季汉本就危险的处境，恐怕会更加糟糕！
三国时代，季汉本就是最弱小的。
如果因为交州，把吴国逼得倒向魏国，诸葛尚有理由相信，即便他再能预知局势也会回天乏术！
诸葛尚：“要不要吃掉交州三郡呢？”
当晚，诸葛尚在困惑中闭眼。
……
第二天，三千汉军全部开进龙编城。
然而大军入城后，诸葛尚下达的第一条军令，就是将龙编城内储藏的钱粮，除军队必须外，全部装船运回南中！
诸葛尚思索了一夜，最后决定走一步看一步。
这第一步，就是搬空交趾郡的钱粮！
即便将来无法占有交州，那也要狠狠捞上一把！
当天，汉军就将五万斛军粮、二十箱的珠宝、一千匹绢、三十箱铜钱、以及各类珊瑚、象牙等宝物一起装船。
交州盛产珍珠、象牙、珊瑚等宝物。
按照换算，光是这些珠宝、绢匹、铜钱，就能价值十万斛粮食！
如果不是汉军的船装不下，诸葛尚恨不得一次性搬空！
诸葛尚见船不够用，又派爨谷、马融到民间征调船只。
交州靠海，自然不缺船用。
而且因为诸葛尚之前祭祀战死义军的仁德之举，交州百姓虽然不情愿，但还是配合地把船借给汉军。
诸葛尚向代表乡愿的李老承诺，汉军绝对会归还百姓船只。
于是第二天，第二批钱粮珠宝装船。
诸葛尚还特意挑选了几株品相上佳的珊瑚、珍珠、象牙、龙涎香等宝物，作为上贡给皇帝刘禅的贡品。
看在皇帝这次这么配合的份上，诸葛尚还是决定给皇帝一点甜头，这样也方便自己将来办事！单就亲情来讲，诸葛尚出门在外也得给外公刘禅备点礼品不是？
然而就在诸葛尚和汉军如火如荼搬运物资的时间，
吴人到了！
吴主孙休任命的交州刺史刘浚……派部下陶璜，来与诸葛尚交涉！
陶璜是独自一人前来。
他甚至都没有带随从！
诸葛尚听说陶璜是单独来的，有些惊讶，说对方难道不怕途中被乱军伤害吗？
诸葛尚将陶璜请到公府。
二人见面后，诸葛尚请陶璜入座商谈。
陶璜拱手谢过，大方地坐到诸葛尚对面。
诸葛尚打量陶璜，心中非常重视。
熟悉三国历史的都知道，陶璜，乃是三国末期不得不提的一位人物！
特别是在蜀汉灭亡，晋吴对峙的年月里，陶璜对吴国的作用，丝毫不下于狐笃、李恢、霍弋对蜀汉的作用！
陶璜最大的功绩，就是替吴国收复交州，并一直坐镇交州直到吴国覆灭。
陶璜和陆抗，堪称吴国末代的“西南双壁”！
陆抗镇守荆州，
陶璜镇守交州。
方才能让三国最残暴的君王孙皓，在蜀汉盟友灭亡后，还延续了十五年！
“君侯。”
陶璜率先开口！
陶璜先向诸葛尚和他麾下的汉军表示感谢，又对诸葛尚在战后祭祀叛军的行为表达钦佩。
陶璜称赞诸葛尚：“君侯仁德，不愧为武侯嫡孙。您得武侯遗风，汉皇能有您这样的青年才俊辅佐，一定能转危为安，遇难成祥！”
伸手不打笑脸人，诸葛尚谦虚地表示祭奠死者是应该的。
陶璜继续恭维诸葛尚：“阁下能亲自领兵，助我吴国收复交州，请受陶璜一拜！”
言毕，陶璜果真起身向诸葛尚躬身大拜！
诸葛尚抬手：“援助盟友也是应该的，陶君请起！”
陶璜起身。
然后，这位还未真正崭露头角的人杰，忽然变换气势，仿佛平地筑起一堵高墙，挺胸抬头质问诸葛尚道：“君侯既然说是应该，那么盗取盟国的财富，难道也是应该的吗！”
陶璜面色严肃，不复方才恭维之色！
诸葛尚差点被他的转变惊到。
但好在，诸葛尚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知道陶璜不好对付。
面对陶璜突然发问，诸葛尚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君言谬矣！华夏九州万方，哪里不是大汉的土地？我在大汉的土地，搬运大汉城池贮藏的财货，用于救济贫弱之地的大汉子民，怎么能算是偷呢？”
陶璜嘴角上扬，对诸葛尚的辩才感到钦佩。
但他还是坚持道：“君侯之言才是谬论！”
诸葛尚挑眉：“哦？”
陶璜：“秦失其鹿，诸侯共逐之。魏国亡汉，你们的先帝只是兴继，而非正宗。贵国先帝谥号昭烈，类比光武，便是另开一宗。所以将桓灵失去的土地，算作昭烈皇帝的领土，这是不公正的。”
诸葛尚大怒：“陶璜，你要裂我大汉疆土吗？！”
陶璜抱拳：“非也，昭烈帝雄亚光武，我只是不希望您把他和孺子婴、嬴子婴那样的小儿等同！”
诸葛尚气笑：“本侯不与你诡辩，说正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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