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选修,下马威御心惊魂
直到第二日下午才轮到墨奈,运气倒是不错,抽到一个小家族。
对方这个苦修士年纪和老余升差不多,上了台,飘几张符就直接拱手认输,把墨奈乐坏了。
“恭喜掌门,大胜啊!”史禾巴掌拍红了。
墨奈摆摆手说:“这什么大胜,大致是吕家做的人情罢了,不值得高兴,下一轮我也打算上台就认输,到时候让王凡放出话,就说我有意隐藏了实力,哈哈。”
遂心宗五场胜三,这次的选修大会已经可以交代了,后几日把自己座位一卖,还能挣点灵石花。
建宗一年,得了吴正、阡寻和一头二阶熊兽,人口也多了百人,那遣家驿的修真苗子,不要也罢。
哦,还有个黄欣。
还没来得及离场,吕管事就找来了,说是家主有请,讲的时候这瘦子眼睛直眨,怕不是什么好事。
未来族婿哪有得选,只好嘱咐众人小心行事。
这次去的不是吕氏的铺子,而是仙坊外的郊野,一座极细长的飞舟在等,周身符文间闪烁无数星光的蓝宝石。
“啊!【野云灵幻舟】?”
五蕴宗最出名的飞梭,听过,但没见过,有“三极”之称。
极快速度、极耗灵力、极烧灵石。
吕管事跳上飞舟,把旁边座位拍的啪啪响:“老墨好眼力!上来吧”
墨奈跳上去,吕管事再朝前一拱手,十分恭敬:“吕伯,辛苦了。”
“嗯。”高大威猛的吕伯冷冷回应,单手按在舵上,灌入灵力,竟是个筑基修士的御舟者!
嗖的一下,【野云灵幻舟】直飞天际,墨奈第一次乘坐这么快的飞行法器,骇了一跳。
“托墨掌门的福,这家伙,我也才第三次坐呢!”
纵是这样快的灵器,也是挨近了第二日的五更,才到了地方。
吕家的一块二阶上品灵地,高高的山峦,比椅子山不知道灵到哪里去了。
一路朝最高的山头飞,吕管事介绍:“这地界离仙坊近,一直是我吕家三房在用。真正的山门,还在前头好远呢。”
墨奈点头,心里忐忑。
岩壁山石中间,单一座高门,几乎后仰到脖颈才看得到顶,这门黑的浑然一体,不知是何质地,散发苍莽之息。
“也是法器。”吕管事轻描淡写,拍拍门。
门开一道缝,也就足够双人并肩进出,里面漆黑一片,望一眼,如临深渊。
走一步,似乎听到一声梵唱,已到了另一方世界。
一个院落,极大,极深,一些不喜光的渊木枝丫,冲着天扭曲。
“墨掌门,来。”
正中的厅房门开,吕乌语笑脸相迎,墨奈行个礼,跟了上去。
“我自少年,便居于此,筑基之后,族中大小事务就全丢给我了。”
语调无喜无悲,但同为宗主之职,墨奈知道这算一种诉说。
起码心里话。
墨奈翻过话本,知道他与廉理有“离川双子”的雅称,如今一人入金丹,一人怅筑基。
纵然管着偌大祖业,已是被无名无利、清心寡欲的苦修比下去了。
“家主苦。”
再朝里走,古青的香炉、华美的熊毯、宿玉的造像,无一不是精品,只是冷冷清清。
“住到如今,送走了无数身边人,也懒得再添新人,院子越住越黯淡,但起码没有物是人非。”
“修士苦。”他回道。
走了几条长廊,穿了真假门、仙楼和书阁,就到了第三进的院子,一个小池塘,倒是花红草绿,有了颜色。
在水边,吕乌语神色黯淡的回忆:“我这小侄女,得她老祖母疼爱,天赋一般,本命和我这一房的功法极是契合,故而众人呵护,要什么给什么,也是这个缘故,等到发现她性子和本命器冲撞,已是晚了。”
墨奈附和说:“是呵,什么东西给得太满、太多,都不一定好。”
吕乌语引墨奈走至西厢房,推开门说:“如今她气息紊乱,阴阳失衡,一日里倒有大半时间只能卧床。”
两人进得闺房,淡香扑鼻,却是丹药、花香的混淆,又不冲突,十分好闻。
他心道:这手医术本事,就得烧掉不少灵石呢。
再朝前走几步,感觉房内愈发阴冷,再看床榻两侧,都有墨绿条石,雕刻了繁复符文,微微发光。
吕乌语走上前,掀了床前纱幔挂上,轻声细语说:“这就是她了,鋆洁。”
只看到女子的上半身,秀发如黛,肌肤胜雪,高高隆起的胸,小巧调皮的鼻息,微张的美目。
感觉不亏啊,这好事就掉怀里了?不知道自己现在说退婚,能不能做一次天选之人?
墨奈收回目光,垂首而立。
吕乌语就在床边坐下说道:“我族母临终前请给她找个好夫婿,我想着再怪的病症也能医好,这一拖,十年就过去了,灵石灵材耗费不少,病痛是减轻了,却也把姑娘的好时辰耽搁。”
墨奈赶紧夸一句:“吕家主仁义。”
“哈哈,什么仁义,别以为老夫在和你玩苦肉计,你到了筑基就会明白,血脉之亲,亲不过大道,所谓传承,不过是无望修士的冀望。””
这么看好我能到筑基?有什么幺蛾子赶紧说罢。
梆!梆梆梆梆!一慢四快,五更天。
奇怪,筑基修士的深宅大院,哪里来的打更声?
梆!梆梆梆梆!声声入耳,墨奈身躯一阵微微晃动,有短暂的恍惚。
“吕家主明理。”
墨奈之前就被吕管事弄过一回,之后再和吕家人照面,耳朵早就连同神识,敏感得不行。
这次打更梆子一响,他道术就在心头骤起,已扮作表里不一的假傀儡。
“我在筑基大圆满徘徊多年,内因外由都在想,而我侄女就是其中一件,所以给她选婿,为什么选你,你想到了什么?”
距离吕管事告知过去几个月了,说自己没想过,那是诓鬼。
墨奈如实作答:“小修无非在想,图我宗门,要么图我本命,其他也没什么了。”
梆!梆梆梆梆!
吕乌语紧盯墨奈,笑起来如同没笑:“哈哈,你那宗门,敲碎了又能换几块灵石?本命倒不假,你【坟头草】沾了祀纪之道,又有野稗之强韧,活的惨点儿,善终不难。”
“是。”
嗯,确实是个白头偕老的好女婿,要是我早一点发现,找甄志勇说媒,怕是能娶个活人吧。
“我侄女这样子,嫁于强势人家,必然过不好,还得动用人情,何苦?到你家,起码掌门夫人,我就算十年不探望,你又娶了三房小妾,敢慢待吗?”
嗯嗯,这就是答应我可以娶小老婆了,或许这话也说给床上女子听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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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
梆!梆梆梆梆!
“另一点,强弱联姻,你觉得还为什么?”
“为做脏事。”
吕乌语抚掌而笑,随着三声掌击,纠缠墨奈心头的蛊惑瞬间消散,却有一丝一丝的抚慰之感在沁入。
还有后手。
可这怎么演?
也只能故作镇静了,让表情松弛下来,但【土木形骸】继续运转。
“第二轮你不仅要上场,而且怎样都要赢下来,这是你会抽到的对手资料,好好研究,”吕乌语递过来一枚玉简,“赢过之后,吕管事会来找你。”
墨奈俯身应下。
吕乌语放下帷幔,带墨奈行到池塘边,又看了一时水中花,笑说:“我这侄女还得在此修养一两年,等身子骨彻底好了才能谈婚论嫁,你放心,你是吕家女婿,我有老太太遗愿,只要不乱来,不会怎么样你的。”
“小修明白。”
“倒是你那御心道术,就别在筑基修士跟前使了。”吕乌语阴翳一笑,看了过来。
啊!
墨奈吓出一身冷汗,赶紧跪倒,身如筛糠,话都说不利索了。
是吕家打探皮亮的事发现的?还是在露仙宗山门前暴露了?亦或在吕管事弹弄茶杯时,就……
也不对啊,吕乌语说的【御心】,和自己天赋的顺势而为是不同的。
“你起来吧,其实无妨,你能不能御心,不都一样要照实了说么?”
确实,前后两次他都顺利脱出了吕乌语的蛊惑,但迫于压力,说的话大致是真实的。
又是“梆”的一声,好像梆子掉在了地上。
出了吕家,墨奈冷汗才停,一路飞舟,沉默不语。
天空无云碧蓝,却朝下看,人如蝼蚁,纵在天上飞,也是没有例外的其中一只。
自己天赋或未暴露,但吕乌语暗示得明明白白:抵御一个技能有什么用呢?
实力的强大,才是别人低头的根本。
大概是吕乌语揭破,吕管事一路没来找话说,算是轻松。
回到定君仙坊,已是午后,墨奈以关心阡寻本命为借口,逃也似的走了。
“怎么说?”
炼器小院的大树下,刀疤糙汉和阡寻坐在两个小板凳上,望着脚下一大盆黑水发呆。
没人理他。
墨奈正受了一场大气,又是此间的大金主,一脚踢在精炼石盆上,黑水纹丝不动,自己倒疼得龇牙咧嘴。
墨奈也找个小凳坐下:“这什么东西?”
阡寻理都不理,还是直勾勾看着黑水,不时吧嗒一口旱烟,眉头紧锁。
刀疤糙汉搔搔头,也不好意思说话。
那就没别的原因,肯定是炼劈叉了。
【风月宝刃】是【相冲】属性中最难化物的一类,打造法器也不容易。
刀疤糙汉过去没有经验,当然想尝试一下,再碰着阡寻这种土匪一样什么都想要的野丫头,几乎一拍即合。
“灵石可是我在出的,你就说她要了什么属性吧。”墨奈索性摊牌。
“她才练气五,我们就想着【低需】打头,这不难吧,【锋锐】也简单,再是【重影】、【必杀】,上一次失败是……”
刀疤糙汉声音越说越小,墨奈也懒得听下去了,霍地起身,手指糙汉,气得直哆嗦。
“老喻你穷疯了?你是炼的一阶中品法器,不是通天灵宝好吗?”
刀疤糙汉理不直气不壮:“试试嘛,我跟丫头说了,炼成了半价。”
阡寻一听墨奈在骂,叉着腰跳起来:“怎么了?我家老余头白死了?他储物袋东西我要什么了?我找老喻打个本命器有什么问题?”
一提余升,墨奈也没底气了,帮阡寻旱烟锅重新装好烟叶:“谁让你破境这么快,我让吕家、宋旗都给你留意了,这东西是不罕见,也得寻摸,你试了几个,不都同参不了么。”
“我不管!这把【疏密斩】我还就要定了!”
墨奈一听这名头,就知道她想走的斗法路数,有心劝道:“你是我宗门二当家的,做的是保家卫宗的事,影影绰绰的勾当我来就行。
“噗……”刀疤糙汉没忍住,乐出了声。
“老喻闭嘴!”墨奈赶紧喝断,又对阡寻说,“要我说,你这样的一条好汉子,就【两断】、【极沉】两个够用了,轻重在手,杀谁不是一刀的事儿?”
阡寻不吱声了,吧嗒吧嗒抽烟想了半天,再猛地一拍大腿:“着啊!大当家的!横竖一刀夺命,洒家喜欢。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纵横夺】!”
墨奈掏出大拇哥:“得嘞二当家的,就是这个!”
刀疤糙汉指着一大盆黑水问:“那多的材料……”
“嘿,我还没说你呢,趁我不在,想狠狠宰我一刀是吧,做梦!你既是练手,自然还是半价,材料?我才不管!”
墨奈一甩袖子走了,留下理亏的糙汉,垂头丧气。
阡寻拍拍他肩膀说:“没事儿喻大家,你把总价抬高不就完了么,我家瓢把子有灵石,就喜欢哭穷。”
有这句话,刀疤糙汉欢喜起来,两个人坐上小板凳,一阵窃窃私语。
修真界,是忙不完的不修事。
才把阡寻开导完,墨奈又喊了宋旗、燕柒,花灵石开了间练功室,递上吕乌语给的资料,好一番合计,又演练两日,才算有了对敌良策。
“行不行就这样了!真打不赢,也是技不如人。”
墨奈精疲力竭送走二人,剩下的时间专心调息,不再操心胜负。
话这样说,到了比斗场,墨奈还是有些惊讶:看台上坐满了不说,擂台上的打斗也比之前激烈多了。
他能理解,毕竟再赢两场,就能为宗门得个新修士,还有这修士族里的一百户百姓。
据说遣家驿每次升仙大会之后,都有械斗、血案,谁不想跟着仙师脱离苦海呢?
那些修士远亲,消尖了脑袋都想一起鸡犬升天,谁挡了路谁就得死。
放在选修大会,也差不多。
许多本是一轮游的修士,凭运气闯入了第二轮,就真有点玩命的意思了。
门人出点子、借装备,或诡异、或杀伤力大的各种法器频出,不停有筑基修士跳上擂台,架开杀红了眼的对手。
想通这一关节,墨奈无奈摇摇头,继续闭目养神。
一旁的甄志勇若有所思看了他老半天,惊讶的问:“老墨,你不会想上去真打一场吧?你要是来真的,给我一个凛冽的眼神!”
墨奈扭头,朝他贱贱一笑。
甄志勇的三白眼滴溜溜乱转,招手喊来矮胖修士,一阵耳语,大概是要调整他家赌档盘口。
“遂心宗墨奈,对阵,流花门秦少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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