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敌袭,遇流水面红耳赤
一条离水支流,由南向北分作两支,如托举一般,是为【举水】。
大河向东,径流充沛,九口分流,半数入离水,暗河走鬼手湖,余下的一点,向遣家驿。
上举水河与下举水河之间,即是封家二阶中品灵地,山名【渺岘】,开辟战争时元婴修士就取的名字,封家不敢改,但知道的人不多,仙人指路时只称“封山”。
封家山多、水多,百姓靠着渔业、码头,自然多作水上贸易,经了几十年更迭,早就是一处往来频繁、商货集散的大码头,如若不是四大家卡着,这里的修真坊市也早成规模。
是夜,北风依旧,河上即便不上冻,看着也硬邦邦的冷,小船儿弯弯,驶入曲折内港,两侧的木楼多数亮着灯火,声响大多是打孩子的、碗碟碰撞,翻倒了坐凳。
封家内眷的住所到了。
货船继续向内,于鹅毛大雪里,过最后一道关卡。
“慢点慢点慢点!”
闲坐着的年轻仙师,掏出一根瘦长的棍子,一戳,就抵住前行的小舟,又喝:“慢点哦潘大嫂子!”
早就涂抹了血红唇口、鬓边插花的俏寡妇笑说:“不是西仙师在,我哪里靠这么近?”
“倒是。”西仙师站起来,掏出四颗丧门钉模样的法器,朝着水里打进去,那钉子入水即四下窜动且越潜越深。
岸上、水下是照例的等待,悄然无声,不一时,四颗钉子浮了起来,干干净净的回到西仙师手中。
这时俏寡妇用力拖着一小筐竹篓过来,弯下腰,两脚岔开,用力拉扯,姿势粗鲁,把之前一点点风姿都抹煞了。
“我来吧。”
轻轻松松,用灵竹编好的竹篓就到了西仙师身边,食指一点,打开了,是鬼手湖的【坷沫鲫】,一条七八两,看鱼身,也就这几天捞上来的。
自三年多年,鬼手湖的灵鱼就难吃到嘴了,山门忌讳这个,反是凡人想得出各种办法来满足仙师食欲。
“鲜活呢!”俏寡妇压低声音,胳膊擦完汗,又拿出个小盒子,里面照例是冰片、麝香等凡世好物,这次西仙师直接收入储物袋。
仙师食指再动,拦住内港的【棘狼牙道闸】升起,小船儿摇桨,划了进去。
再停下,就是尽头,八颗萤石照亮的小巧码头上,面容姣好的美妇,胸口挂着一块腰牌,不耐烦地听俏寡妇讨好。
“潘嫂子,多说无益,你以为讨好了那两个外姓修士,在我这就有用?”美妇拿手帕捂了口鼻,十分嫌弃的退后几步。
“封姐儿,您看这大雪纷飞的,我一个寡妇……再给我三年,等我家阿毛大了……”
美妇赶紧挥手打断:“三年又三年,三年前你就这么说,如今的你反倒是俏起来了,还跟我要三年?”
她啐了一口,柳叶眉一挑,丹凤眼一瞥,粉面含春威自显,骇得俏寡妇后退三步,噔噔噔!
“哼!”美妇耸肩冷笑,也懒得等下人们将小船上的货物取下来,扭着俏腰坐上马车,留俏寡妇在灯火下低头,也是冷笑。
马车走了二里地,拐过拱桥、矮山和一片白皑皑的小树林,眼前豁然一亮,就到了封家护山大阵的边上。
美妇取下套在脖子上的腰牌,轻轻朝护山大阵上一贴,黄白色的护罩微微一闪,就开了一道缝隙。
“是我。”中年美妇夹着嗓子说道。
“哦哦!二娘子稍等!”里面人应了一句。
缝隙也越开越大,美妇弯腰去捡腰牌,感觉脸颊边飘过一根软软的丝线,她正哀叹自己又掉了头发,那丝线忽然绷紧,再听到法阵里头“呃啊”一声,像被人扼住喉咙。
“吼!”什么畜生低吼。
“妈的闭嘴!”粗声粗气的女孩喝道。
“有坏人!”美妇才回过神来,身子已软软的垮了下去,最后的一眼,是个白脸儿少年,不帅。
陈猫猫、洪九指一前一后突入阵内,其他人随行,最后头,是推搡着【赤癍熊】入内的阡寻,所有人均是一袭黑衣,胸口一张紫色灵符熠熠生辉。
十张二阶上品【隐识藏灵符】,是潜入封家最大的一笔支出,总共花了三十枚三阶灵石,这还是洪九指两年前去引蟾大仙坊分散下的订单,否则短时间根本买不到。
还是那句话,在修真界,秘密最贵,贴上【隐识藏灵符】,别说练气修士,寻常的筑基修士不细细探查,都难发觉。
封家灵地,内眷宅邸,第四进的院落中央,大雪铺天,铺地。
住在这处的凡人手脚捆着牛筋索子,挨肩并足的歪坐在院子中央,大气都不敢出。
洪九指,手提一阶上品的【洞天重剑】,独眼罩闪着紫光四下梭巡之后,确保安全后指对王砾说:“你二人守在此。”
苦修士知道另一人是荷花,微微点头。
洪九指剑指高山:“杀上去。”
身后遂心诸人,就等这句,话音才落,他们流水般涌过洪九指身边,赤红双眼闪烁的凶光的夜行衣,渐行渐远。
内宅渐渐安静,只剩雪花飘落。
握着玉珏的荷花从最后一进院子里出来,她身后传出婴孩的大哭,继而中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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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的小的都安置好了,这宅院人数也对得上……”荷花似有些冷,声音忽大忽小。
王砾行到人群中央,扯下一个女子的白色羽毛缎斗篷,披在妻子身上。
“好看。”荷花甜着嗓子称赞仙师郎君。
“你……”
雪中的一对璧人,微微侧身看去,百来口瑟瑟发抖的人群边上,一个丫鬟站起身,眼里闪着光。
丫鬟哭诉:“你……是荷花姐姐吗?一定是你!我是引蟾大仙坊的小环啊,你还记得我么?摇脂……妹子我并非自愿,而是被卖到这里头的啊……荷花姐姐救我!”
“住嘴!”王砾呵斥。
“闭嘴!”人群中央,一个生得端方正直、谦恭厚道的中年男人直起身,直斥丫鬟,又转过身,面对王砾。
“我封氏这一支,自建家门以来,既无刁钻刻薄,也算是没有德行才情上的亏欠,当得起这天地、河川的厚爱,仙师们的往来、恩怨是一概不理会、不参与的……”
雪落簌簌,远远的一声兽嚎,断不下这中年人的求诉。
……
“敌袭!”
无论话本、正史,亦或军阵、战团,凡修遇险,总爱叫这一句,又总会戛然而止。
一头巨熊,周身闪着红斑点,哪里有动静就朝哪里狂扑过去,要么一掌,要么一抱,练气修士哪扛得住这一下子。
都是喷着血、歪着嘴重重倒下。
封家主峰【渺岘】,早就乱成一片,无端端的夜袭,既有御兽修士又有筑基前辈,七八个外姓修士正想夺路而逃,被空中一声断喝遏制。
“大胆贼子!敢袭我山门!”
封姓筑基修士一拍储物袋,一个圆盘法器托出,先是蔓延出一团白雾护身,再是一道水柱升空,立时在护山大阵的穹顶汇聚十几道绿色水滴,越积越浓郁,欲落未落的。
洪九指只是皱皱眉,也拍拍储物袋,八道颜色各异的小旗飞出来,浮在他的周身,而一张二阶上品的符箓早就夹在指尖,洪老头轻轻念个法决,朝那道光柱一指,道一声:“去!”
一张金色符箓,轻飘飘上天。
“【颠倒五行陷阵符】!”封家筑基从这阵旗布置看出了门道,知道这是最克自家法阵的符箓。
除了吃惊,封筑基的手指在阵盘上连点三下,周身雾霭再现,那些水滴肉眼可见的变粗变大,忽地一下脱开穹顶,朝着遂心宗众人落下。
洪九指这边,八道阵旗嗡嗡嗡自转、公转,速度越来越快,他一声长鸣,阵旗迅速飞向空中,接住符箓,也化作数道光柱,将那些绿水滴统统击碎。
这只是封家【千钧御石天水法阵】的第一波攻势,若给封家筑基腾出手来,后续还有飞石、毒水、冰雹、飞砂等各类防御,若无法阵腰牌,十分难顶。
一根线,一只钩,像丹青石用狼毫,在宣纸上随意的一笔带过,忽悠悠的飘至封家筑基的眼角,一勾!
封家筑基不避不让,就算让鱼钩在他眼角扯下一块肉,也要再次激发大阵防御。
“嘶!”说一块肉,就是一块肉。
阵盘再次激活,法阵穹顶又一阵绿液汇聚,更小、更多,颜色也更深,封家筑基这才拿出一柄光滑、小巧的石剑,剜下脸颊的一块烂肉,疼得咬牙。
“唉!”洪九指叹了口气,又扯出一张【颠倒五行陷阵符】,大叫道:“那狗熊呢!?”
被点名的赤癍熊身后挨了一刀背,猛地反手一掌,打了个空,怒吼、转身,到处寻敌。
“看你妈呢!还不去救你爹!”阡寻吐了口血沫子,靠在何昆的【驷兵辕】边,朝陈猫猫一指。
陈伤熊一看到陈猫猫在追打筑基修士,怒火中烧,低吼一声冲了过去。
洪老头省钱的一笑,又把二阶符箓塞回怀里,这金贵玩意儿才弄来两张,省下一张倒手卖出去,还有赚的。
宋旗、燕柒、王凡联手,立在三人中间的是一杆军旗,时不时红、黄两色的光圈如波纹般散开,【回春】、【振气】,鸡肋般的本命器属性,也就战团能用上,宋旗自己则专心操控【飞剑】,并不一味伤敌,主要是困住对方退路。
王凡身披重铠、下身是极丑的【丹鳖皮裤】,身后背着一张史禾曾经拥有过的【遁木盾】,两柄【犀龙锤】其实只有【低需】、【沉重】两属性,但舞得虎虎生风,一般修士哪里敢与这猛将正面碰撞。
真在杀敌的,是燕柒,若不专心以心神索之,是难寻幽灵根修士踪迹的,封家山门一片狼藉,到处是火是烟,她泰然行走其间,和【化影环】一样若有若无,抽冷子来一下,封家修士非死即伤。
封家筑基被一人一熊缠住,打是打不过的。逃?这是自家山门,还能逃到哪里去?他只好疯狂大叫:“速退入藏经阁!”
这时一名练气修士逃过来,气喘吁吁与封家筑基背靠背:“长老!藏经阁没修好啊!”
“退!退入大殿!”封家筑基再回首,练气修士已被一脚踢开,生死不知。
“熬!熬到家主回来!”
只是来得及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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