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小方仗义
一直忙到黄昏，才算把笔录整理完。
等到方纵从厢房出来，就见刘熊站在正房的滴水檐下，正看向自己。
“小方，过来一下！”
“是！”
这时，大多数人才陆陆续续走出来，见此情形都看了过来。
方纵走到台阶下，刘熊咳嗽了一声，目光扫视全场，院中顿时安静下来。
“县太爷发下话：捕快方纵不计生死，查明凶犯身份，功劳甚大，特赏银八十两！”
此话一出，院中先是一静，跟着响起了窃窃私语之声。
“八十两？全发啊？”
“怎么可能？衙门里的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
“就算到手十两，那也是一年的进项，小方这下发达了！”
……
说什么的都有，羡慕嫉妒恨不一而足。
不过所有人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名义上说的八十两，真正发到手里，顶破天也不会超过二十两。
刘熊微微一笑，没有理会下面人的议论，而是朝后一招手，一名帮闲捧着一个盘子从正屋走了出来。
盘子堆得高高的，上面盖着一张大红绸。
在众人的注视下，刘熊一把扯掉红绸，露出簇新的八个银元宝！
院子里顿时炸开了锅！
人人都情不自禁地围了上来，盯着银元宝个个看得目眩神迷。
锃亮的雪花银，上面刻着铭文：大延昭熙十年新泰府盐判足十两！
“我的天，真是八十两！”
“活了大半辈子，还头回见到这么多钱！”
“别说八十两，我活了二十多年，这十两的元宝还是头回见呢！”
“真大，真白……”
……
哗——
刘熊随手又把红绸盖了上去，这才把无数贪婪的目光从银子上切断。
“县太爷说了，这只是个开头，只要大家勤勉当差，尽快把凶犯缉拿到案，后面还会有重赏！”
财帛动人心！
有了这八十两的例子摆在这儿，众人的干劲顿时高涨起来，人人叫嚣着，恨不得马上把马家兄弟抓回来。
方纵和刘熊交换了一下眼色，拿起一个银元宝，转过身将元宝举过头顶。
“各位叔伯，各位兄弟！”方纵等众人都不再说话，全都看向自己，才大声道，“我方纵能有今天，都是刘捕头提携，何班头照顾，还有大家的帮衬，别的啥也不说了——”
“李哥？”方纵朝人群中喊了一声。
“在呢，在呢！”今早守在巷口的那个李姓捕快连声答应，从人群里挤了出来，“方兄弟有何吩咐？”
“麻烦你去趟醉仙楼，订三桌上好的席面，今天晚上我请大伙吃酒，不醉不归！”说着，方纵将银元宝递给李捕快。
盘芝县真正有编制的捕快也就二十人，除了这些人，肯定还要请各房书办和实权小吏，三桌正好。
至于顶头上司的县尉大人肯定是不会去的，毕竟是官，身份有别，回头送一份厚礼就是。
听到有好酒好菜，一众捕快固然齐声喝彩，那几十个帮闲却个个面色不快。
帮闲依附捕快为生，平日里做些跑腿、打探消息的勾当，遇到大案也会跟着一块上，就比如昨天去苦水村，便跟了六十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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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熊一言不发，站在台阶上冷眼旁观，把几个咬牙切齿甚至低声咒骂的帮闲记在心里。
“他妈的，让你们跟着办差是抬举你们，居然还敢心存不满！”
好在方纵第二句话很快又喊了出来，将一众帮闲的怨气又给安抚下来。
“李哥，再麻烦你去趟香芝斋，买两百个酥饼，给帮闲兄弟们分了。”
帮闲们轰然叫好，不住口地向方纵道谢，那可是香芝斋的酥饼啊，拿回家给老娘、孩子，没准有多高兴呢！
突然，刘熊身形一晃，一个箭步冲进人群，一巴掌将个帮闲打翻在地。
这一下事发突然，众人都是一愣，随即退开让出一块空地。
“你他妈的，小方拿自己的钱出来请你吃酥饼，你还骂骂咧咧，不知死活的狗东西！”刘熊这一骂，众人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个李捕快顿时火冒三丈，冲上前就是一脚，正中那名帮闲面门，鼻血瞬间糊了一脸。
“狗入的，敢骂我们兄弟，真以为治不死你个泼皮无赖？”
这话真没说错，帮闲大多是无赖地痞出身，捕房想要弄死他们，和捏死个蚂蚁没啥分别。
同样的，李捕快这句话也激起了捕快们的怒火。
老子赏饭给你们吃，居然还敢抱怨咒骂，这不是找死吗？
几个脾气暴的捕快撸着袖子就要上去打，被方纵给拦住了。
“各位，各位，”方纵心里也不舒服，但真没着要人性命，连忙劝阻道，“今天大伙高兴，别跟这种人一般见识，犯不着。”
那名帮闲也知道闯了大祸，吓得连连给方纵磕头：“方大爷饶命啊，小的不是人，小的猪狗不如，小的再也不敢了，方大爷饶命啊！”
“既然小方开口，今天就饶你一命。”刘熊冷声道，“明天一早滚出县城，再敢回来，牢房里的刑具让你尝个遍！”
说着，冰冷的目光扫视了一圈，众帮闲全都吓得低着头不敢做声。
那名帮闲也知道这个结果不可更改，给方纵磕了几个头，然后失魂落魄地走了。
这事多少有些扫兴，不过刘熊却对方纵的做法很满意，当即大手一挥。
“李老四，赶紧去订酒席买酥饼，其他人收拾一下，把自己的事情弄完，等会一起去醉仙楼。”
李捕快应了一声，揣着十两的银元宝喜滋滋地出门去了。
众人就要散去，哪知方纵又有惊人之举。
“刘捕头，我昨天才知道何班头遇害，一直忙到现在都没顾得上去他家上柱香。”
方纵从盘子里又拿出两个银元宝，脸上露出悲戚之色。
“何班头对我有恩，我不能不报，等会你们先去醉仙楼，我忙完了再去。”
如果说刚才拿出银子请大家喝酒，众人还觉得理所当然，看到这一幕，却不禁都要暗道一声“小方仗义”！
“老何死得惨，”刘熊跟着叹了口气，环顾四周朗声道，“不过这钱不能由小方一个人出，我出五两，唐班头出二两，剩下的三两大伙平摊。”
一直默不作声的唐平这时走上前，竖起大拇指赞道：“小方，好样的，以后咱兄弟可要多亲近亲近！”
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件事过后，在捕房一亩三分地，方纵的威望可就仅次于刘熊和唐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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