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也许不是你想的那样
居然有这个意外的结果，方纵很是兴奋。
成广笑不置可否，雷鸣则表现的十分谨慎。
“你叫什么？”雷鸣开口询问。
“回大人，小人叫张宝根，”磨刀汉子颇为精明，不等继续发问就讲明了自己的身份，“我爹是里正，被抢走的是我儿子。”
“嗯，你是怎么到的那个山洞，又是怎么发现那块黑石的。”
“小人和马家兄弟从小就不对付——”
这个说法不过是一种推卸责任的狡辩，实情是张宝根仗着自己爹是里正，从小就欺负马家兄弟。
大约在七八年前，有一次和同族的几个后生去海边钓鱼，无意间看到马家兄弟的身影。
“说仔细点，你是怎么看到马家兄弟的。”
对于公门中人，这些细节往往隐藏着关键信息，是不能省略掉的。
“不要撒谎，不要隐瞒，否则你也脱不了干系，”雷鸣眼睛一瞪，“勾结邪教，可是抄家灭门的大罪！”
这种动辄拿“抄家灭门”恐吓人的做法，是衙门里惯用的手段。
不管你犯了什么事，上来就是一顶大帽子扣下，胆小的立刻就会认怂，有啥说啥。
可是这套手段用在苦主身上，成广笑未免有些不解。
作为六品通判，他在府衙里已经称得上是位高权重，可办公室坐久了，难免对市井小民的奸猾不太熟悉。
雷鸣天天跟三教九流打交道，一眼就看出张宝根不是善类。
这种人，不给他点颜色，肯定不会说实话。
事关黑石教，若是他在讲述中有什么遗漏或者错误，极有可能引发不测，万万不可大意。
一个普通人，哪里受得起五品武士的一瞪，张宝根只觉一股凶煞之气直逼而来，一个哆嗦就跪了下去。
“冤枉啊大人，小人绝没有勾结邪教！”张宝根吓得连连磕头，“我儿子都被他们抓走了，我怎么可能勾结邪教？”
“哼，贼喊捉贼的事情，衙门里见多了！”
“大人冤枉啊——”张里正见势不妙，也跟着喊冤。
可才喊了一嗓子，就被雷鸣阴狠的目光一扫，直接把后面的话全都吓了回去。
其余人哪里还敢说话，纷纷跪下，把头埋在胳膊弯里。
成广笑皱了皱眉，并没有出言阻止。
方纵也没吱声，在审讯方面，雷鸣显然比他的经验要丰富得多。
不过话说回来，雷鸣这番做作还是很见效果的。
张宝根浑身发抖，再也不敢有丝毫隐瞒和夸大，老老实实把那天的经历讲了出来。
他平日里游手好闲，养成了散漫的性子。
而钓鱼又最是需要耐心，需要专注，对他而言就成了煎熬。
没过多会儿功夫，他就扔下鱼竿去礁石里摸螃蟹，抓海螺。
顺着礁石一路寻找，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处凹陷进去的海湾。
由于盘芝县沿海全是陡峭的山石，这处海湾几乎无人踏足。
张宝根就是在这里摸螃蟹的时候，看到了山石间有人影闪过。
他骨子里本就有一股泼皮无赖的狠劲儿，加之好奇心又重，下意识地跟了上去。
等到看清前面两人的身影，更加来了兴趣，因为那两人正是被他欺负了一辈子的马家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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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拨人一前一后进了一个山洞，眼见越走越深越来越黑，张宝根心里不免有些打鼓，终归还是有点怕了。
可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离开，就听见山洞里面有人说话，话中还提到了“赏钱”二字，胆气顿时又壮了起来。
等到悄悄咪咪摸进去，就见山洞里点着几根火把，一个蒙着脸的黑衣人正在训话。
底下除了马家兄弟，还有十来个庄稼汉。
“慢来，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庄稼汉？”
雷鸣听得很细，问得也很细。
“他们穿的都很破旧，而且都光着脚，一看就是土里刨食的苦哈哈。”
成广笑微微叹了口气，颇有怜悯之意。
方纵忍不住偷偷瞄了成广笑一眼，觉得这位通判大人心肠未免太软了。
不过心里对此人的印象，却一点一点地往上涨——还真是个好官！
雷鸣点点头，示意张宝根继续讲。
“不瞒大人，小人见那黑衣人腰间挂着一把刀，就没敢靠太近——”
不敢靠近，黑衣人具体说了些什么，自然听不清楚。
不过最后的情形张宝根倒是记得很清楚，因为黑衣人给每个庄稼汉都发了几十文钱，尤其是马家兄弟拿的最多。
发完钱，黑衣人又拿出几块黑石。
除了马家兄弟，还有另外两个人也获赠黑石。
随后，马家兄弟等四人割破手指，把血滴在黑石上，然后跪在石台下，将黑石高高举过头顶。
黑衣人不知道施了什么法术，黑石缓缓浮上半空，散发出丝丝亮光。
也正是通过这些亮光，张宝根才发现黑石表面刻着花纹。
眼见仪式就快要结束，他不敢再逗留，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然后撒丫子跑回了苦水村。
事后，为了贪图马家兄弟手里的赏钱，同时也出于对黑石的好奇，张宝根带着族中浪荡子去马家找麻烦。
十几个人一通暴打，抢走了马家兄弟手里的铜钱，可黑石的下落却死活没问出来。
也正是这次欺压，马家兄弟离开了苦水村，直到去年年初才回来。
“这马家兄弟一定是学了什么邪术，不然不可能这么厉害，把我们张家百八十个后生都打倒了。”
张宝根还在喋喋不休地咒骂马家兄弟，方纵却有了疑问。
“大人，雷捕头，”方纵问道，“此人不过是村里的混混，黑衣人类似黑石教传教的把头，怎么可能没发现他？”
雷鸣有些迟疑：“要么是修为太低，要么是离得太远……”
“不然，”成广笑看得更深，“应该是他们不愿对普通百姓下手。”
成广笑的理由很充分，张宝根后来询问马家兄弟黑石下落，显然是看到了山洞里的仪式。
可即便如此，黑石教的人也没有杀张宝根灭口。
等到马家兄弟回村，也只是将欺负他的人打了一顿出气，同样没有杀人。
“二位，如果这种事放到你们身上，你们会怎么做？”
“如果是我，”雷鸣毫不犹豫，“肯定会杀人！”
“我不知道，”方纵无法体会马家兄弟的苦楚，摇头道，“也许会下死手，也许不会。”
“所以，黑石教可能和我们想的不大一样！”成广笑目光悠远，看向东方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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