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厌恶群体
夏尔眉间残留着未消的疲惫。
刚才做了一个足以令他一瞬间苍老好几十岁的梦。
梦的内容已经记不清了，大部分情况下，梦只是思维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肆意发散罢了，大部分人在醒来后无法回想起梦的内容。
可有时候，梦也会成为某种预兆，帝国有不少大预言家都是通过一场虚无缥缈的梦做出了极为精准的预言。
刚才的梦似乎是和皇帝有关的，莫非帝国正在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了。”
被幻琴俘虏后过了多少年，夏尔完全没有具体概念。
魔界没有日历，没有时钟，黑夜与白天之间的间隔也毫无规律可言，夏尔每天的生活都是一成不变的，这种削去棱角的生活方式慢慢让夏尔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能力。
夏尔曾与仙杜瑞拉达成过一项协议，十八年内，魔界不会再蚕食帝国疆域，但现在十八年期限是否到期，夏尔都无从得知。
自那之后也许过去十年，也许过去百年，夏尔是血族的眷属，拥有永恒的寿命，他也无法从自己的外表来推测时间。
夏尔从床头柜拿出一包雪松牌香烟，抽出一根叼在唇间，将香烟点燃。
廉价的尼古丁迅速占据着夏尔的肺部。
雪松牌香烟并不是什么高档品牌，相反，抽雪松牌的人通常是庶民阶级，尤其以最底层的士兵，农奴居多，口感和红塔山类似。
在帝国的时候，许多人奇怪为何明明已经被皇帝册封为男爵的夏尔会钟爱雪松牌，他的财力可以抽更有品位的烟，夏尔却仍旧我行我素。
因为香烟也好，帝国也罢，夏尔始终是个专一的男人。
烟雾在指尖升腾。
尽管只是一场梦算不得什么根据，但夏尔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帝国现在正处在极其需要他回去的关键时刻。
主要问题是夏尔无法逃离魔界，实力上存在着天然的鸿沟。
脖子上的项圈连接着锁链，限制了活动范围。
无法使用魔法，而且稍有逃走的念头，人偶们就会将夏尔牢牢按在地上控制起来，大部分人偶的体力强于夏尔。
自杀的路也早就被封死了，况且夏尔现在也不想自杀。
对幻琴无法造成伤害，深不可测的仙杜瑞拉更是想都不要去想，和她们起正面冲突也是死路一条。
唯一的变数是婕妤，可婕妤就算使用教会魔法，解除了夏尔体内的封印，就真的能逃走吗？
夏尔在脑海中构思了无数种逃走的方案，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夏尔站在窗柩边，多希望能从城堡中逃离出去。
他要为需要他保护的人挥剑，哪怕为此而死也算死得其所。
可现在，心中唯有苦闷。
“嘿，哥们，笑一个。”
无意间，夏尔留意到一面镜子。
镜中的他眉宇间充斥着烦闷与惆怅。
这不行，这不是他夏尔.斯维里。
夏尔努力挤出笑容，无论是什么情况下都必须笑，越是绝境越该去笑，哪怕是尸山血海，哪怕挚友死去，哪怕世人都投来仇视的目光也仍旧要笑。
“真可爱，夏尔正在朝我们微笑呢。”
幻琴托着香腮，和仙杜瑞拉坐在圆桌前品尝着甜点。
那面镜子是幻琴和仙杜瑞拉用于监视夏尔的，她们想看到夏尔，只需要一个小小的魔法，就能随时看到夏尔，但夏尔却无法窥探到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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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爱。”
仙杜瑞拉伸出骨手摸了摸镜面，仿佛是在触摸夏尔的脸庞。
就在三个小时之前，她们去了帝国，杀死了皇帝。
以今夜为节点，夏尔.斯维里的名声也将急转直下，他会从一个世人瞩目的传奇英雄，变成弑君者，变成引起帝国内战的祸首，再也没有人会信赖他，他的剑，也无法再去保护任何人……
虽然很对不起夏尔，比起让夏尔去为自私愚昧的羊群付出心血，倒不如留在魔界过着无忧无虑的快活日子。
“更何况，就算没有我们今天所做的事，帝国也会陷入内乱。”
幻琴用叉子刺入一块裹着红色糖霜的拿破仑蛋糕上，送入樱桃小口中，穿着黑色过膝袜的双腿幸福的荡漾起来。
“的确。”
仙杜瑞拉平静的点点头。
没有夏尔在，也会有其他弑君者存在。
不满于现有权力结构的人，在帝国数不胜数，他们都渴望掀翻牌桌重新洗牌。
帝国曾有一位数学家曾经做过统计，在魔界势力降临到这个大陆之前，帝国和其余周边各国爆发战争，每年死亡人数平均高达37万人左右。
在魔界势力降临后，各国各种族同仇敌忾，共同抗击魔界的魔物们，士兵和平民的死伤在20万人左右。
将这一数据公布后，数学家被圣光教会定义为异端处以火刑。
幻琴与仙杜瑞拉一直都很讨厌帝国，也很讨厌她们转生之前的学校，在她们眼中，一个国家和一个学校相差无几，都是一个群体，而这个群体总归是暴行占据主导地位。
大部分人在面对暴行时总是缄默不语，他们无形中滋养了暴行，而且在很多时间里，他们甚至会昧着良心选择站在暴行一边，因为这能给他们带来安全。
尤根四世就是这样的人。
明辨是非的人很多，可有勇气在大是大非面前，哪怕撞得头破血流，也为了心中正义毫不退缩的人，在幻琴和仙杜瑞拉眼中，只有一个夏尔.斯维里。
“夏尔下一次回到帝国后，肯定会立刻明白这一点的。”幻琴端起茶杯，“当夏尔清楚的意识到，他一直以来保护的人，究竟是何等丑陋的面目，他就会愿意回到我们这边了。”
“嗯，会的。”仙杜瑞拉闭上粉色的眼眸，回想起尤根四世临死前的模样，“死前，好人……”
“拉拉的意思是，人临死前，会变好，对吗？”
仙杜瑞拉点点头。
临死前，尤根四世的确有在忏悔，向夏尔忏悔，也向人民忏悔。
他的表情是认真的。
如此弱小的人类，临死之前倒是给仙杜瑞拉留下了不少印象。
“但是拉拉，他们终究是无药可救的羊群。”幻琴一边凝视着镜中的夏尔，一边说道，“临死之前能变成好人是因为他们就快要死了，他们就是因为患得患失，所以才没有勇气，只有夏尔才是特别的。”
“不想，夏尔，走……”
仙杜瑞拉轻咬嘴唇。
“我也不想，但不久之后放他走，不正是为了让他能够打从心底接受我们这边的家吗？”
“也对……”
仙杜瑞拉低垂着头，露出有些懊恼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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