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掌控基因,设计生命。（上）
66掌控基因，设计生命。（上）
是否因轻敌而导致了现在的局面？
我知晓人类科技的可怕，知道枪械、火炮、导弹、激光……乃至于核武器的威力。
我不觉得我傲慢自大。
我放走了远山沙织、引蛇出洞，谨慎的接近、了解他们的武器配备，全力出手、意图高效而稳健的解决战斗……甚至就连这个辐射雨下的废墟群，也是为我而设的舞台。
天时、地利、人合……全都齐了。
所以是技不如人？
不，我是有预期的，我对他们的预期上限是‘他们携带了核武器’。
但我不将这个可能性纳入现实战斗的考量，因为直面核弹我绝无胜算，所以……我的每一个行动都是冲着速战速决去的，绝不能让他们有使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机会——即便我知道他们可能会有，但我从未真正考虑过如果他们真的用了，那我该怎么办？
所以，这是决策的失误。
在袭杀失败时我就该撤退，因为不会有第二次机会，如果他们真的携带了大规模杀伤性武器，那么当然会用，如果我给了他们机会，就不该抱有‘他们不会用’这么天真的想法。
这真是一场丑陋的战斗，当白磷集束炸弹落下来的时候，我就该知道，他们一定会‘掀桌子’。
我有没有愚蠢的躲进钢铁武斗场，给温压弹的施展提供绝佳机会不重要。
因为这枚导弹即便是在平地上也有巨大的杀伤范围，当我被照出身影，从而视觉锁定的时候，一切就结束了。
…………
炙热、疼痛、失血……
当陆辰从沸腾的积水中冒头的时候，呼吸道感觉到了剧烈的刺痛，然后迅速失去知觉，因为他吸了一口气，上百度的空气温度瞬间让肺腔的表层黏膜坏死，但他不能不吸。
闻到雾化燃料的气味时，他便意识到了那是什么，当机立断，跳进积水潭。
温压弹爆炸的高温高压让潭中积水瞬时沸腾，他很清楚，这会让自己活生生被‘煮熟’，但留在外面只会死得更惨。
那种温度与压力不亚于炼钢炉，全身细胞都会瞬间坏死，人甚至感觉不到疼痛就会成为墙壁上的一滩焦渍。
被沸水煮，至少还能让身体有一些自愈的时间。
神经系统操纵着身体的所有机能全速运转起来，每一个细胞都在急速的再生分裂……这对他而言是相当熟悉的情况，因为深睡眠时身体快速的新陈代谢就是这个逻辑，每一次休眠醒来，都会让她的身体强度变得更高一些，但现在，这个速率不知道变快了多少。
一旦细胞分裂的速度赶不上煮熟的速度，他就会真的死掉。
而再生，是需要能量的。
需要脂肪、蛋白质、糖……以及，氧气。
身体储存的氧气足够他闭气数个小时，但如果要将其投入细胞的再生分裂，就会迅速捉襟见肘。
他知道外面的温度依旧很高，离水之后的二次灼伤会给身体带来进一步重创，但他必须浮起来，没有氧气，整个血液机能的运作都会罢工。
温压弹爆炸之后，会留下瞬间的2500度高温真空，但随着气压的变化，周围的空气会迅速涌入真空，掀起一阵狂风，同时将温度散向四面八方。
这个速率很快，所以当陆辰浮起来时，他确实吸入了高温空气，而这其中，也确实包含极其珍贵的氧。
他爬上岸，翻了个身，直挺挺的躺着，全身完全烧伤，皮肤像是融化的泥巴一样滑落，血液迅速渗了出来，将漆黑的潭水染成大片红色……
但他竟然还活着，非凡的细胞保住了维生机能的运转，血液在快速流失，但也自骨髓中不断涌出，坏死的肌肉、皮肤与身体组织不断脱落，但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生。
“喂！维持住神经系统的运转，你不能晕过去！”师娘趴在他身上，虚拍着他的脸。
活着本身就是一个奇迹，这种生命力已经不属于人类的范畴了。
他动了动手指，摸向腰间的刀柄。
“你想什么呢！？”师娘尖叫了起来，“保住小命比什么都重要！人死了就什么意义都没了！”
我……不能死……
他想。
但意识，却是止不住的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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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世界一片漆黑，就像开车行驶在暗无天日的隧道，一点光芒自隧道尽头出现，保持专注，朝着那缕光爬行而去，当所有的黑暗都被抛诸脑后时，陆辰看到了璀璨银河。
那是微观世界中无穷的神经元。
银河之下，红色的身影半跪在一个扭曲的钢铁造物前，以及一地破碎的零件。
“那是什么？师父。”
“是你的身体。”
那是台如同遭遇了连环车祸般，被撞成一坨的跑车，看得出来它原本应该很美、很酷的。
“你在修它？”
“它不需要我修——你看。”
陆辰走得近了一些，是的，这车看起来像是撞废了，但主体结构完好，也就发动机没了一大半，悬挂断成几节罢了。
车身的金属在流动，像是橡皮泥一般，自发的生成残缺的发动机，续上悬挂，破碎的轮胎也补了起来，重新打气，接着是凹陷的车身，它嘎吱嘎吱的恢复原样，在地上蹭了一地的车漆爬了回去，明亮如新……它自己恢复了，变得和全新的一样，连块漆都不少。
真是辆漂亮的车啊，它美极了！
“最多两周，你的身体会完全长好，就像它一样——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物质不灭，一辆车，即便被碾碎成一个个分子，也有办法复原，构成它的分子只是被打散了，它们从未消失在宇宙中。”
师父掏出一个小锤子，在车盖上敲了敲，发出铛铛的响声。
“我们强化了它的材质，用了一种人类已知最强韧的金属，所以它很难被摧毁，就像你的身体一样，同样，我们也完全掌握了它的分子构成，即便被切成碎片也有办法复原，就算发动机被磨成了粉也没关系。”
“我可做不到这样，师父，我要是被打爆了头，我就死了。”
“哦？是这样吗？”
“是的，师父，这是你告诉我的，如果我被摧毁半个脑袋，只要修复机能还能运转，或许能活过来，但神经大概率会受到不可逆损伤……也就是丢失数据，可能会失忆，但如果连修复机能都被损伤，就活不过来了，所以你让我最好别用头接子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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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这没错，”师父说，“如果你连爆头都不怕，把你按照一个个细胞切开，撒到宇宙各处，只要能收集回来仍旧能复活，如何？”
“那真是太好了，那就不死不灭了。”
“上车。”师父说。
陆辰上了车，师父开着这辆漂亮得谁都会一眼就爱上的车在星空下跑了一圈又一圈。
“感觉如何？”
“真酷！我太喜欢它了！”
“可它只是车而已。”
“只是车？”
“我们在它身上使用了最好的技术，将它的每一个零件都替换为最好的零件，我们还完全掌握了它的分子构成，无论它发生什么，我们都能复原它，可是……陆辰，它只是车而已。”
“它永永远远，只是车，因为它的名字就叫做「车」，它只被设计成了这样。”
车永远只是车。
陆辰好像明白了什么。
“这样，”他用手比了比，“把它的门拆下来，重铸、拉平……不不不，先得拆掉它所有外壳，只保留主体动力部分，将其余部件重新制造，轮子缩小、车门拉长，像鸟一样，更加符合空气动力学。”
“你竟然随意修改车的设计图？这样它就不是车了！”
陆辰挠了挠头，为什么不能改？
都是机械，零件甚至可以通用，况且，它们都由金属构成，基本材质都一样，机械结构也相近，娑罗州不就把那些拾荒捡来的废铁熔炼后制造工具和子弹么？
“为什么不能改？”
“改了它就不是车了。”师父又说。
“可它们都是金属机械啊，修改之后能让它获得更多的功能，变得更实用，制造业不就是不断推陈出新才能进步么？”
“那么……”师父说，“人也一样吗？”
“啊？”
“人有心，鱼也有，把人心换成鱼心可不可以？”
“这会排异吧……”
“都是碳基生物，都有两条DNA链，像不合规的零件一样，回炉重造不就行了，”师父淡淡道，“熊的力量、鹰的眼睛、豹的速度、鱼的鳃……这些不是进步么？”
“可这就不是人了。”
“那车难道就不是车吗？”师父看着他，“陆辰，「人」的定义是什么？”
——人的定义是什么？
从师娘告诉他谷幽可能只有大脑，再到远山沙织讲述的生物与机械的武道之争，好像从某一个时刻开始，身边的一切都在推着陆辰朝那个冥冥中的问题靠近。
那个终极的哲学问题。
人的定义是什么？
——不，比这更早。
师父早就告诉过他，人类自有的消化系统决定了质能转换的极限，骨头不是不能更硬，肌肉不是不能更强，但即便是一天一百斤的肉食与蔬菜，决定了你的身体最多只能转换出那么多能量，决定了你注定无法硬抗子弹，注定会惧怕烈火灼烧。
“我明白了，”陆辰说，“人类存在极限，想更进一步，必须走向是人非人模棱两可的领域。”
“不，你不明白，”师娘说，“这种说法只是单纯的机械飞升之道，试图抛弃凡躯与钢铁永存，在这种逻辑中，所谓的身体，不过是名为‘血肉之躯’的外骨骼罢了，你说是吗？”
陆辰想了想，点头。
是的，熊心豹胆鹰眼鱼鳃，就是机械飞升，只是单纯的升级材料替换零件，哪一天功能落后了，还会继续替换，换成钢心铁胆硅眼涡轮增压。
“这是唯一的路吗？”陆辰问。
“这是其中一条路。”
“还有别的？”
“当然有。”
“是什么？”
“在告诉你答案之前，你得我的问题，徒儿，人的定义，是什么？”
这一次，陆辰陷入了长思。
“是生命。”他说。
“你竟然不觉得是心灵？”
“生命都有心灵——我想如果有一天人能造出完美AI了，它也是生命，因为它也有心。”
“好，那你是人吗？”
陆辰顿了顿。
“我是生命。”
这是一个相当完美的答案，完美得他像是注定要走上这条路一样。
人只是渺小的生命，纠结于是不是人是一种极度傲慢的想法，它意味着人凌驾于生命之上，会去考虑我是不是人的生命，是永远无法触碰生命的真谛的，因为他们无法超越「我」，也就无法成为我的主宰，成为神。
而神，绝对不是依着自己的样子造人的，因为那叫复制粘贴，而非「造物」。
“在寻求物力的机械飞升之外，还有另一条迈向终极的道路，”师父走向陆辰，一个拥抱，融入他的身体，接着声音从灵魂中响起，“那是窃取造物主权能的方式，它需要将现有的设计推到极致，然后才能作出修改，你的基础已经打好了，现在，我来教你如何……”
“掌控基因，设计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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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辰，喂，陆辰，醒醒！实在不行你把谷幽的装备还给她，我看那小姑娘不错，落她手里总比黑水老爹强……”
师娘虚拍着陆辰的脸，温压弹轰炸之后那帮人肯定会进来收尸，他现在躺在这儿等于坐以待毙，但师娘也没办法了，这家伙一旦失去意识就完全无法交流。
突然，他睁开眼，站了起来，整个身体就像是刚从硫酸池里捞出来一样，从头到脚都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肉，像是融化的烂泥，连人形都不太能分辨出来了，惨不忍睹。
“你还能走啊，那我们……”
噗通！——
他再一次跳进了滚烫的积水潭里。
“喂！咱不能自杀啊！我老婆好不容易有了传承，你没了我咋去泉下见她……”
师娘突然顿住。
因为后颈的芯片能实时监控陆辰的身体数据，在这一瞬，他看到了自己完全无法理解的暴烈数据流。
那根本不是什么细胞的再生与分裂，那是理论上存在，但根本无法解释如何实现的物理现象——就像点石成金一样！
微观的世界里，DNA链条在断裂重组，而当这一切反映在宏观的物质世界……
脐下三寸，所谓的气海穴处，一个亘古以来，不存在于任何生命身上的，前所未有的新器官，正在生成。
（二合一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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