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危机
回到当铺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伙计们忙着擦拭门窗柜台,清扫干净地面,开门迎客。
对于张兵被打死的事情,则无人再提。
在这世道,奴籍命贱。
经常有些不听话的奴仆犯了事,被主家活活打死,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就连官府也不会多插手。
卖身契,可不是说着玩的。
这件事倒是给谢安提了个醒。
他倚靠在柜台旁边,开始盘算着……得找个契机把自己的卖身契拿回来才行。
先前谢安垂垂老矣,体虚多病,除了一手鉴物手艺再无其他生活技能。加上外面兵荒马乱,出去了反而更难活。
那时候留在李府安稳发育,自是最好的选择。
如今谢安力举四百斤,速度力量都达到了普通人难以媲美的层次,虽然没练打法,但凭借力量和速度,在武者之下已少有对手了。
现在考虑赎身就比较从容了。
实力足够了,李儒必不敢过于为难自己赎身之事。
问题是,自己离开当铺之后去干嘛?找什么营生……这都是谢安需要考虑清楚的问题。
不过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李府还有个大姑爷虎视眈眈。
张兵虽然有点小人得志,却不至于有胆量贪墨二百两,更没有胆量给自己下毒。
显然他背后有人。
这个人就是大姑爷卢伟了。
谢安觉得张兵恐怕是在帮着大姑爷贪墨,下毒恐怕也是受大姑爷指使。
这位大姑爷是个狠人,练过武功把式,草莽出生,干事利索,这才被李府老爷招为女婿,帮着李府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不过这世道,上门女婿可不是什么好词儿。无非是个高级狗腿子罢了。若真有本事,就明媒正娶了,何需倒插门?
还好,自己没有直接去找李老爷揭发张兵的事儿,而是找了陈河帮忙,假装成一桩意外。如此一来,便没人会怀疑到自己头上,只会认为是张兵自作孽不可活。
“怪怪,老谢头你吃了神药啊。咋这么精神了哩。诶,还真年轻了不少……”
就在谢安愣神时,陈远大大咧咧的走了过来,上下打量着谢安,咋舌不已。
谢安和陈远十年老搭档了,也没什么含糊,“多亏了老陈你给的养身功。”
年逾四十的陈远已走到了暮年,便买了半本五禽戏养身,想多活几年。
可惜,练了好几年也没什么效果。
如今看到谢安这般模样,羡慕得要死。
“我练五禽戏怎么就没有你这等奇效……”
谢安把半本五禽戏拿出来还给陈远,“可能是我心态好。”
其中的内容,谢安早就烂熟于心。没有不还人家的道理。
陈远收下五禽戏,似有所悟,“真是我急于求成了?”
谢安:“有可能……”
一句“有可能”,给了陈远极大的鼓励,暗自下定决心要好好加练。
“总归是件大好事,我估计李老爷这两天就会来看望你,让你重新接手铺子的活儿。还得你来坐镇铺子,我这个做掌柜的才有安全感。妈的,不然被人坑死了都不知道。”
经过张兵的事情,陈远一阵后怕。
其实按着当铺的行规,一般做掌柜的本身就是朝奉师傅。
可偏偏谢安是个奴籍,李府老爷卡着卖身契不放,便只好另外派了个精通算术的陈远来做掌柜,起到监督的效果。
谢安只是笑笑,并未多解释什么。
陈远却不知道,谢安如今对当铺朝奉这份活计,已没多大的兴趣了。
谢安想的是弄更多的银钱,脱籍……
“哈哈,老谢头,恭喜你身子骨痊愈啊。”
一阵朗爽的笑声传入当铺,却是穿着名贵襕衫的李府老爷李儒走了进来。
李儒年方四十几,比谢安还小几岁。但是身子骨健壮儒雅,展露出一股读书人的气息。
跟着李儒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个老郎中,以及姑爷卢伟。
谢安拱手,说着违心的话,“都是托了老爷的福气,我才得以康健。”
李儒让卢伟送上一些养生的补品,尽显家主的仁慈,“老谢头为我当铺勤勤恳恳三十年,我自是看在眼里的。特意找李郎中给你瞧瞧。”
谢安如何看不出来李儒的心思。
无非是觉得自己年纪大,想让郎中检查一番。
若还能久活,便让自己继续工作。
若不能久活,那自己便要下下岗失业了。
谢安嘴上却道着谢,“多谢老爷惦念。”
李儒给老郎中使了个眼色,后者便上前给谢安把脉,查看眼球,揉捏手脚肌肉等等。一番检查下来,老郎中都忍不住感到诧异。
怪哉!
之前谢安的中风病就是他一直在看。那个时候的谢安明明奄奄一息,即便中风过去,也已五脏衰竭,没几天活头了。
怎么现在老谢头还越发的壮硕了呢?
行医三十年,还从来没见过五旬老人逆生长的情况。
卢伟当先开口:“李郎中,老谢头身子如何?”
李郎中收了手,“谢师傅的卒中没有留下丝毫后遗症,反而身强体壮,气血充盈。再活个十年不成问题。”
卢伟的眼神里明显闪过一抹失望。
李儒倒是一如既往的笑呵呵,“老谢头好福气,以后铺子的活儿你便继续兼顾起来。”
谢安:“我定当尽职尽责。”
李儒寒暄一阵,便带人离开了。
卢伟走出大门口的时候,竟然回头瞪了谢安一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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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安的日子重新恢复了平静。
和养病期间相比,倒是得时常去当铺里转转。但也不必一天到晚都耗在当铺里。
贺春利鉴物的手艺不错,人也实诚,踏实干事。平时一些个琐碎的活儿由贺春利操持便可,只有遇到一些比较名贵的典当物,或者稀奇古玩意儿,才需要谢安出面鉴别。
其余时间,谢安大部分都待在后院小屋之中练习养生功。
身子骨越发健壮,力量,速度和持久力都在稳步提升。
至于卢伟……
“最好别动什么歪心思,老头子我如今也不是好惹的。”
两天后的傍晚,谢安在后院听见当铺传来一阵争吵声,还夹杂着贺春利唯唯诺诺的声音。
谢安来到当铺,发现当铺里没了典客,掌柜的也不在。倒是卢伟带来个客户,和贺春利发生了争吵。
“怎么回事?”
贺春利支支吾吾好半晌,总算把事情解释清楚了。
原来是卢伟带了个叫做张伟的朋友过来典当一块玉佩,张伟说那是祖传玉佩,价值至少一百两。而贺春利干事本分,一口咬定只值五两,加上说话比较直,双方就争执起来。
卢伟更是觉得贺春利不给自己朋友面子,让自己失去体面,便抽了贺春利两个大嘴巴子。还说要把贺春利活活打死……
“老谢头,你这徒弟也太不懂事了。就我这玉佩,隔壁当铺开价都一百两起步。要不是和李府姑爷熟悉,我都不来照顾你们生意。”张伟掂量着手里的玉佩,怨气不小。
卢伟也毫不客气的催促着:“老谢头,赶紧填写当票,我还得和张兄去喝酒。”
“我看看。”
谢安把贺春利拉到身后护着,拿起玉佩看了起来。
故意做旧的高仿赝品。最多值二两,还是因为玉佩材质做工不错。
贺春利定价五两,一方面是手艺火候不到家,另外也是被这两个人给震慑住了。
谢安双手把玉佩交还给张伟,“张爷,恕我眼拙,还请你去其他当铺。”
张伟明显不悦,卢伟更是生气的抢先开口,“老谢头,你几个意思?吃着我李府的饭,故意给我朋友使绊子是吧?”
谢安何等眼尖,自然看出来是卢伟联合张伟下套,想坑当铺的钱。
之前张兵,应该就是中了卢伟的套,才做出贪墨二百两的举动。
现在坑到自己头上来了?
虽然当铺吃的是朝奉手艺,老朝奉偶尔看走眼也是常事。主家并不会责怪什么。
但这可是一百两的亏空啊。迟早会显露出来。
到时候这锅就得谢安来背了。
谢安岂能同意?
“以我的目光来看,这玉佩差不多就值五两。如果姑爷非要典当一百两。那只有请李老爷来,当面写下手书才行。否则,将来亏了银子,我可承担不起后果。”
卢伟气的跳脚。
暗想这老东西不识时务。
之前张兵管着当铺时,直接就开绿灯了。
却不想老谢头认死理,还搬出李老爷来压自己一头,他还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他也只是个上门女婿而已。
“你个不识趣的老东西,给我等着!”
愤恨留下一句话,卢伟拉着张伟气冲冲的走了,临走前还给了谢安师徒俩一个怨毒的眼神。心里想着“我看你还能蹦跶几天。”
贺春利被卢伟的眼神吓得脑袋都缩到了脖子根,“师傅,咱们得罪了大姑爷……能有好果子吃么?”
谢安也是头疼,在大户人家干事,最怕得罪主家的人。
不过现在谢安手握力量,倒是壮了胆子,“你若是因为害怕从了他,就得罪李老爷了。那才是自寻死路。明白?”
虽然道理是这个道理,但真让贺春利做起来,也是不易。
“知道了,师傅。”
谢安松了口气,看着贺春利被打得肿成了猪头的脸,“疼么?”
贺春利捂着脸,腼腆笑道:“有师傅关心,就不疼了。”
“以后你离他远点。遇到他来找茬就告诉我,或者去找陈掌柜。”
“徒儿记住了。”
“对了,那玉佩你觉得值几两银子?”
“二两。我是怕姑爷生气,才说五两……”
“师傅没白教你手艺。”
谢安得到满意的回答,才转身回到后院小屋,换上一身黑色的衣衫,拿着毕生二十两积蓄,又踹了把匕首,这才匆匆出门朝黑市赶去。
谢安此去想买齐唐清风药方上的药材,另外还想买一本完整的五禽戏,再买一本武功。
二十两……捉襟见肘啊。
……
“妈的,真没想到老谢头油盐不进,挡我财路,该死啊!张兵也是个废物,我给他砒霜也没能弄死这老头。”
离开李氏当铺后的卢伟闷闷不乐,和张伟在食肆喝闷酒。
张伟说,“姑爷,据说三花赌坊换了个当家,催债催的紧。如果你不能及时归还赌债的话,当家的只怕得去找李府索要了。”
是的,卢伟染上了赌瘾,而且欠下大额赌债。虽然他干过盗窃抢劫的小活儿,但所欠赌债数额大,便只好把手伸向了自家的当铺……
如果让三花赌坊的当家找上李府老爷,那自己这个女婿的前程可就没了。
念及此,卢伟两眼变得怨毒无比,“我就不信老谢头能一直躲着不出门。不然我迟早做了他!”
赌瘾这玩意儿比沉迷酒色还摧残人心,一旦上瘾那便不是个正常人了,做出任何事情来都不见怪。
张伟忽然看向远方街道,“诶,那不是老谢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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