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我命由我不由天
李绍恭指着台下一名都尉，朗声开口：“此人该不该杀？”
万余兵卒眼神迷茫，不知少年想做什么。
“他曾是你们的顶头上司，作为长官，就该爱护兵卒，时刻为麾下兵卒着想；
他在为将期间，是否做过有悖天理的事，你们作为他麾下兵卒最为清楚，所以，他的死活，交由你们决断。”
一名兵卒闪现滔天恨意，率先站出来指责：“将军，我是被他强行拉来打仗的，我的妻女全都是被他杀死的。”
“好，他有了一个该死的理由，别的兄弟还要控诉么？”
李绍恭的话，极大鼓舞了兵卒勇气。
又有一名兵卒站出指责：“他把别人杀了埋到城外，强行霸占人妻。”
“好，又多了一条该死的理由。”
转身对魏玄成道：“记下来整理成书，送回瓦岗，让魏公了解实情。”
“还有么？各位可畅所欲言。”
于是，更多的兵卒站出来揭露。
等那名都尉所犯的罪行，被揭露的差不多，李绍恭轻轻挥手：“这种人活着浪费粮食，死了浪费土地，杀！”
刘黑闼手起刀落，人头落地。
跟李绍恭离开六天，刘黑闼对少年的情感，已从最初的欣赏钦佩，变为盲目崇拜。
李绍恭教他潜藏侦查，教他画作战图，教他敌后渗透，教他攻城略地，如今的李绍恭，已是如师如长，如主如友一般的存在。
就算少年让他立即自杀，他也会毫不犹豫，因为在他看来，将军既然让他死，就必然有他该死的理由。
万余兵卒微微一呆，没料到少年说杀就杀，场面安静片刻，有人反应过来，校场登时响起热烈的掌声。
牛进道被吓得全身颤栗，瑟瑟发抖，相比麾下的都尉做的事，他做的事更是罄竹难书。
想要反抗，可对上苏定方那张嗜血的双瞳，顿时泄了所有的勇气。
李绍恭走到第二个都尉面前：“他呢？”
兵卒这次不再保留，把压抑心底的情绪，全部释放出来。
都尉吓得亡魂皆冒，瞥见早已抖成筛子的牛进道，立即伏地痛哭流涕，使劲磕头。
其他的将领，也都跪地求饶。
有人为了活命，甚至开始揭露主将的罪行，牛进道脸上满是颓败之色。
蠢货，好像揭露了我，就能保住你们的命似的。
“背刺主子，更加该死，杀！”
李绍恭挥手宣判死刑，刘黑闼出手利落，十四名都尉，最后只剩寥寥数人。
来到牛进道面前，少年笑容宴宴，轻蔑的俯瞰对方。
“李绍恭，你不能杀我，我哥是瓦岗大将牛进达，杀了我，我哥一定不会放过你。”
牛进道使劲摇头，大哥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你的生死，并不是谁能决定，而是由你做过的事来决定，懂么？”
“李将军，大战在即，战前斩杀大将，于据守洛口无益。”
房彦藻的呐喊撕心裂肺，牛进道不死，或许还有翻盘的可能，牛进道要是死了，计划将会彻底流产。
李绍恭视线扫过台下，少年的眼中充满目空一切的霸气，睥睨天下的王者风范。
“洛口是否守得住，靠的是各位能否同心协力，靠的是全城军民能否团结一致；
信鬼神？
哼！
皇帝还说自己是天命之子，为何如今被困江都，成为囚笼之鸟？
我不信鬼神，更不信天，我命由我不由天。”
霸气外露，锋芒逼人。
台下兵卒无不为其情绪感染，跟着高喝：“我命由我不由天！”
“......”
“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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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刀落下，刀刃嵌入牛进道脖子，像利刃切断植物茎干，切口整齐，毫不拖泥带水。
牛进道还想求饶，突然脖颈一凉，视线飞空旋转，人头落地，与一颗头颅四目相对。
直到彻底失去知觉，他都未曾感受到痛，更不信自己已经殒命。
房彦藻未曾出口的求饶鲠在喉间，身体失去支撑，瘫软倒地，颤栗不止。
“将军威武！”
李绍恭举起长枪：“义军必胜，瓦岗必胜！”
“必胜！必胜！必胜！”
这一刻，两万余众洛口守军彻底葛藤，纽结成一股力量。
李绍恭并未斩杀房彦藻，他在瓦岗已成为一个异类，挖蹋墙角之前，暂时不能把所有后路断绝，要不然李密一系在关键时刻给自己使绊子，会很难搞。
房彦藻御下无方，被重打三十大板，李绍恭本想多赏他几板子，又怕对方体弱承受不住，只能就此作罢。
李绍恭喝令，让全体兵卒把赊欠商铺的钱财如数奉还，欺压过百姓的兵卒，全被押去道歉。
命人将房彦藻抬回郡丞府衙。
李绍恭道：“你应该给魏公写封请罪书。”
“将洛口之事如实禀报，今后只要不再对瓦岗不利，你的秘密，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房彦藻身体一滞，他已确信少年知晓自己的秘密：“你是如何知晓的？”
“不重要，能告诉我你在为谁办事？”
李渊打着尊隋的大旗，从晋阳一路南下，李世民目前尚未露出锋芒，房彦藻在为谁做事？
见对方并不回答，李绍恭说道：“李渊晋阳起兵，一路南下，目标应该是长安吧？”
房彦藻全身惊颤，忍不住抬头注目。
“你怎么知道？”
“李渊起兵，打着‘志在尊隋’的旗号，宣布尊立代王杨侑为帝，挟天子以令诸侯，若不谋划长安，何须如此？”
房彦藻叹息一声：“毗沙门！”
李绍恭思索一番，这才恍然：“李建成？”
见对方不再答话，李绍恭也失去兴趣，隋唐变革过程中，李建成的能力其实不弱。
李渊造反前，李建成在河东秘密结交了一批有才能的人，李渊三路大军进攻长安，李建成率领其中一部。
刘黑闼收拢窦建德残部迅速占领冀州，被李建成率部将其剿灭。
只不过，在李世民的映衬下，李建成才显得碌碌无为，百无一用罢了。
“写信告诉魏公，就说我说的：不管是谁，胆敢阻挠我守洛口者，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府衙大堂，洛口识字的老少书生，全部被召集于此，他们这位新来的将军为何召集他们过来的缘故，交头接耳讨论不止。
“当兵的打仗杀人，与我们何干？为何要将我等召集至此？”
“不知道，这段时间，这些当兵的胡作非为，哪像是官兵，简直是一帮土匪。”
“咦～”
“你们说，这个将军，会不会要我们教授这些兵匪识字？”
“怎么可能？”
“......”
魏玄成眼皮抹搭，端坐一旁，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内心反复盘算，少年把这些腐儒召集来此，目的是什么？
若是指望这些腐儒书生协助自己统计户籍，恐难以实现。
文帝杨坚开创先河，废除九品中正制，开始采用分科考试的方式选拔官员，正式开创科举制。
士族门阀通过门生故吏的方式，掌握绝多数读书人的仕途官运，被淘汰的腐儒老生，要么不懂变通，要么庸碌无才。
想让他们效劳，定然事倍功半。
魏玄成并不认为少年能有更好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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