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县衙被围
长孙辅机脑袋瓜子嗡嗡的，从没见过如此蛮不讲理的刁民，旁人挑唆几句，立即变成没脑子的莽汉？
难怪，连朝廷钦犯都不愿去苦寒之地，今日才算明白其中含义！
土地贫瘠、环境恶劣、民未教化、人心向恶。
这种地方，人来推层皮，狗来锅里炖。
想到舅舅受累于斛斯政，贬官于岭南，近五年来，都是如何度过的？
魏玄成不急不缓：“各位莫要着急，众目睽睽之下，官府若真想盘剥你们，大家都会看在眼里，还请各位稍安勿躁，待本官一件一件解决，可好？”
县官说话和颜悦色，一副想要息事宁人的态度，围观百姓瞬间找到自信，气势汹汹颐指气使：“你且说来，若是说的不对，别怪大家伙不留情面。”
他的语气，分明确信县衙之秤做假的事实，认定市井青年的话为真，将布告中说允许百姓自由交易的事，忘到九霄云外。
他们忘了衙门收购家畜，是为他们兜底，瞧着县官低声下气的态度，想要把事情闹大，以此从中谋取利益。
“这位小哥，你说这头猪你家称重百余斤，这里称重不足百斤，说明我们之间，必有一方的秤不准，你是如何确信衙门秤不准呢？”
“哼～”
青年男子冷哼一声：“大家看，事到如今，证据确凿，他还在这里抵赖不认，难不成，我会无缘无故说谎话…”
魏玄成知道对方想胡搅蛮缠，颠倒是非，故而不等男子说完，立即将其打断。
“想知道这头猪的实际重量，只需去街铺借杆秤就知结果，小兄弟你煽动百姓跟官府对立，这对你有何好处？”
市井男子微微一愣，这特么是什么操作？排练的剧本里似乎没这一句啊！
不过他反应极快，立即想到应对之策：“大家瞧，这便是当官的嘴脸，除了巧言令色推卸责任，还有什么作为？”
魏玄成想要说话，一名百姓突然怒喝出声将其打断：“狗官，拿命来！”
沙包大的拳头扑面而来，魏玄成在洛口有过相似经历，当即抬臂挡住面门，重拳落下，双臂似断了一般使不上劲。
过秤衙役见状，赶紧将他与长孙辅机拉到身后，身后百姓伸手拉扯，魏玄成的衣裳瞬间被人撕破。
动手的虬髯大汉双眼通红：“俺妹被狗官掳去衙门糟蹋而死，俺‘达’找官府理论，再被活活打死，俺娘因此撞树而死，这样的狗官，哪有活着的必要？”
北方一直有叫父亲为‘达’的乡俗。
市井男子趁机蛊惑：“这种鱼肉百姓的狗官留作何用？不如宰了喂狗，我们自己当家作主。”
众人怒火再被点燃，纷纷攘袖怒骂，唾沫横飞，有人拿起木棍绳索，有人弯腰捡起石块碎砖。
魏玄成大惊，怎么情况与自己的预料大相径庭？李绍恭张嘴就能给人洗脑，自己张嘴就能引起群起而攻？
“大家冷静听我一说，我们奉皇命来此征讨叛军，更想为百姓谋利做事，刚才这位兄弟说的官府并非我…”
不等魏玄成话毕，百姓的石块已丢了过来：“狗官，打死你！”
一名衙役眼疾手快，迅即挡在魏玄成身前，重重挨了一石，长孙辅机拉着魏玄成快速退入衙门：“快退！”
几人迅即退到台阶之上，看着群情激愤的众人，魏玄成暗道一声：糟了！
场面开始变得不受控制，民愤沸腾，一时难以抑制，恐怕要出乱子！
几人躲在远处看戏，其中就有那名市井青年，见魏玄成看向自己，他嘴角噙笑，挑衅的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长孙辅机目眦欲裂，都是这小子挑唆，这一刻，他真恨自己武不能马上定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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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苦读圣贤书有什么用？面对这帮蛮不讲理的愚民，简直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狗官，拿命来…”
虬髯汉子突然冲了上来，一把将挡在长孙辅机身前的衙役扯了下去，百姓一拥而上，拳打脚踢，人群中传来衙役的惨嚎声。
眼睁睁看着衙役被暴民毒打，长孙辅机于心不忍，想要下去拉架，魏玄成立即将其拉住：“干什么？”
“总不能眼睁睁看他被打死吧？”
“他们的目标是我们，快退！”
不等魏玄成说完，台阶下的暴民再次将目标对准两人：“狗官都该死，宰了他！”
长期被官府压迫，暴民心里淤积多年的力量，如同被压制的火焰，故而只要稍加挑拨，立即喷涌而出。
他们忘了官府的政令十策，不记得是谁敲骨吸髓，只记得他们的敌人是狗官，他们觉得只要宰了官吏，便能以泄心头之恨。
他们认为，官府能过朱门酒肉臭的奢靡生活，全是盘剥压榨他们所得，故而，似乎只要官府消失，他们便能脱贫致富。
望着那道朱漆大门，里面似乎藏着金山银山，暴民双眼血红一片，贪婪占据理性，暴虐代替良知。
暴民怒气难消，情绪更加激昂！
他们不知道兼并土地的是谁，把控书籍流通的是谁，更没考虑把控朝政、为官一方的父母官，又是谁家弟子。
府衙大门尚未彻底合上，无数碎石纷至沓来，乒乒乓乓落在朱漆大门，几块石头射进门来，砸到魏玄成的脑袋。
好在暴民扑上台阶的同时，朱漆大门最终合上，魏玄成捂着冒血的额头，心底怔忪不已，只差一点，两人就要吃了大亏。
李绍恭赶到时，只见数十人围着官府大门敲击，有人拿着镰刀，有人拿着石块，有人拿着鸣冤鼓槌，还有人拿着杀威棒。
地上的衙役浑身是血，生死不知，远处站着几人，似乎面前发生的一切，都与他们毫无干系，闲庭信步，漠然视之。
李绍恭厉声喝止：“住手，知不知道你们在干什么？”
虬髯汉子见来人是书生打扮的少年，身后跟着十数名随从，眼神不禁漂向远处的一名男子身上，似想征求对方意见。
顺着虬髯汉子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男子窄袖长襟，锦履袖袍，腰带挂着价值不菲的玉佩，头上结了一根丝带，发髻插着一根白玉发簪，一副豪门清贵公子风范。
富贵公子看向李绍恭这边，微微点头，微笑不语，身旁的市井男子立即会意：“你就是保德新来的将军吧？你也是给狗官撑腰的？”
他的话像是暗示，更像一道命令，虬髯男子眼底寒芒一闪，脚下发力，迅速朝李绍恭冲了过来。
砰～
砸门百姓纷纷转头，只见一道巨大物体从天而降，重重摔落在地，随之传来声若游丝的哼吟。
虬髯男子趴在地上，全身骨头似已散架，李绍恭这一脚，直接踹在他的胸口，感觉自己似乎快要死了，呼吸不畅，身体不受控制。
贵公子眸色一凝，似没料到李绍恭会骤然出手，对方既然想在保德开拓地盘，发展势力，不是应该采用绥靖政策，稳固发展么？为何会用暴力手段？
百姓见状，登时怒发冲冠，同仇敌忾，舍弃县衙大门，转而朝李绍恭围了过来。
李绍恭拔出亲兵的刀，先一步来到虬髯汉子面前，提刀刺入对方肩头，虬髯汉子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
百姓心下一惊，脚步登时一顿，纷纷停滞下来，面对十多名利刃在手的汉子，情绪激动的百姓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更加激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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