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终回学校
又过了两天时间，终于到了周一。
周末的晨曦刚刚漫过街道，中学门口已逐渐有了生气，校门大敞，保安从岗亭探出身，抬手把伸缩门又往旁推了推，方便车辆进出。
坐在车子里的李旭，情绪竟然有一些紧张起来。
今天的老爸没有坐在后排，而是坐在前排，车窗降下来以后跟保安打了个招呼，对方确认是有预约的，才放车子进去。
李旭的目光从车子里望向了外面学校的场景，随后又忍不住看了看前排的父亲，这个角度并不能看出什么东西。
父亲的沉默，发动机的轻微震动，李旭缓缓舒了口气。
退学，休学三个月，然后又要回到学校，重新回到课堂，听起来，似乎对父亲来说很容易的一件事，但是，李旭知道也不是那么容易办下来的……
他这种情况，一般来说学校会建议降级。
李御乾饶有兴趣的笑了一声，半开玩笑地说：“马上就要回学校了，你要是后悔的话现在还来得及。”
“嗯啊，后悔回来的太晚了。”李旭倒是回答得坦然。
李御乾满意的点了点头，便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结了。
几分钟后，李旭便已经跟着父亲到了某个副校长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半掩着，暖黄灯光透出来，李御乾西装笔挺，腕间的名表时不时晃出几道冷光，他微微前倾身子，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笑，开口时声音沉稳又热忱：“刘校长，这次的事情给你添乱了！”
刘校长坐在办公桌后，扶了扶眼镜，眼神温和又透着审慎，笑了笑，说：“其实，如果回3班的话，对李旭同学来说未必是个好事情。”
听到这话李旭的心头一沉。
果然。
这里是九中。
这所中学，从每年的顶尖的优秀毕业生人数上来说，甚至可以与公认最好的六中相媲美，比如去年六中上了48个清北的学生，而九中也有41个。
但从学生的整体素质，九中就差得远了。
简而言之，九中是一所学生的成绩水平方差极大的学校。
顶尖的学生，可以保送至清北名校，但吊车尾的学生，勉强上个本科都困难。
除此之外，成绩中游的学生群体则更多，绝大部分的班级都是成绩普通的。
李旭所在的高一，一共有9个班，最好的8班和9班是所有学生鄙视链的顶端，那两个班便是传说中的清北班。
而稍次一点的6班和7班虽然不及清北班，但如果可以进入其中，也基本上算是一只脚踏进了重本的大门。
但如果不幸进入了4班和5班，那么说明你的成绩大概率只有二本的水平，但是这两个班各种艺体特长生也很多最终上的大学也是可以和6班7班相媲美的。
但如果是2班和3班，那就说明是普普通通的本科水平，如果只靠文化，稍有不慎，甚至连省内的公办本科都可能读不了，不过这两个班自然也是有不少特长生的。
至于1班……简而言之便是关系户的收容所，那里也是全校最不在乎成绩的地方了。
在高三之前，学校都会采取残酷的末位淘汰头部晋级制，每个档次的倒数5名和正数5名，都会在学期末升入或者降到对应的班级。
他的成绩本就不好，入学的时候通过父亲的关系，进的是3班。
而听副校长的意思是不打算让他直接回3班？
可是如果不去3班的话，而2班和3班的性质差不多，并无优劣之分，那能去的地方就只有1班了。
这意思是要把自己撵到1班去吗？
相比于李旭脸色已经沉了下去，李御乾的表情依旧看不出什么端倪，依旧挂着有礼貌的笑容，问道：“能不能详细说说呢？”
副校长将桌上的材料放到一旁，双手食指交叉放在桌上，随后缓缓说起了自己的理由，他的语速极慢，完全是站在李旭的立场上说的，李旭听了一会儿，大概听出了眉目，是说自己到了3班，已经落下了将近一个学期的课程，肯定是不怎么能跟得上了，期末的考试一过大概率，还是会降到1班去的，还不如提前过去适应适应。
相比于李旭的沉不住气，他的父亲李御乾就表现的淡定多了，耐心地等待着副校长说完，没有接校长的话茬，进入对方的节奏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李御乾自然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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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他已经详细的了解过了李旭的想法，简单的说，李旭是想留在3班，然后进一步冲击更好的班级。
现在的他毫不怀疑儿子的决心。
那么在这件事情上自然不能让步，让他到1班去。
“刘校长，那您真是费心了，呵呵，也不怎么懂教育，这些细节倒是我没有考虑过。”
李旭眼神有一些迷惑，怎么父亲还顺着他的话说啊？
李御乾的这一声“刘校长”不带副，叫的刘副校长极为受用。
李御乾撇了李旭一眼，说：“外面风大，你去把门关一下。”
李旭目光闪烁，意识到接下来父亲肯定有重要的话要讲，便站起身来，就在这时，刘副校长却笑了笑说：“关门就不用了，房间里有点闷。”
李御乾依旧不动声色，看了一眼门缝外面的人影攒动，随后像是在闲谈地笑着说：“对了，前几天我听说有个学生出了个意外，从楼梯口摔下去了……”
刘副校长的表情微微变了变，随后叹了口气：“是啊，就是上周的事情，地上有点滑……李总也知道这件事？”
李御乾点了点头：“有几个家长好像跑到学校里面来闹了嘛，我听几个朋友说到了这件事。”
李旭听得心头微微一动……他又想起了老爸上次说的，在沟通时首先要了解对方的痛点。
刘副校长苦笑了一声，他了解的情况是两个学生打闹摔下去的，但是那两个学生一口咬定是无意摔下去的，于是家长便到学校里面来索要说法，咬定是学校的责任……
这种事情真的很难扯清楚，看似学生是弱势群体，事实上在舆论场上学校反而是弱势的。
而他恰好还是分管安全的副校长。
这件事的确让他有一些头痛，只是，对方突然提这个干嘛？
就在这时，李御乾缓缓开口：“就害怕以后还发生类似的事情呢，我刚才观察了一下，很多地方都是监控死角啊。”
“嗯？”
“我知道，学校如果要搞这种建设，采购程序也挺麻烦的……”
“这样，我们公司刚好有一批新的监控系统正在调试。”李御乾也不打马虎眼，直接开口：“给学校捐一套吧！”
李旭有些诧异的朝父亲望了一眼……心头逐渐明晰起来。
很显然，父亲的策略，并不解释自己在3班到底能不能跟上，对父亲来说，自己到底跟不跟得上不重要，或者对副校长来说也不重要，副校长只是想要维护规定，所以自己到底能不能跟上并不是事情的主要矛盾。
但规定是人定的，既然是人定的就可以打破。
问题的关键在于，人家凭什么为你打破规定？
父亲的策略也很简单直白，就是……交换。
等价交换。
只要副校长接受了父亲的帮助，那么无论如何都得为自己提供一些帮助。
所以问题的关键，到最后其实是副校长为什么要接受父亲的帮助。
他们这种层面的人，欠人情都是很谨慎的……除非这件事情牵扯到他的痛点。
对于校长来说，痛点就是学生们发生意外，学校很难免责，尤其最近冬季，意外发生的概率更大……解决的方式是安装监控，而这又需要冗长的流程……说实话，安装几个监控，对父亲来说并不需要花太多的钱，却能及时的解决副校长的痛点，他很难拒绝。
刘副校长愣了一下：“这……”
“毕竟我的孩子也要在这里读书，在能力之内提升一下学校的安防质量……”李御乾笑着说：“应该不违反纪律吧？”
“这个当然不违反……毕竟这东西又不是进了我刘某人的口袋。”刘副校长也回过神，脸上堆起了笑容，点了点头：“李总心系教育，真是企业家的典范啊！但这么大的事情……还是要上个会的。”
“我儿子的事情也就麻烦您继续费费心了，您看怎么安排方便，就怎么安排他吧！毕竟这个您是专业的。”
“这个您放心，我们对所有的同学都是一视同仁，因材施教的！”
……
从副校长的办公室出来以后，李旭欲言又止，李御乾不在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并没有说接下来要好好学习之类的废话，只是说：“多和人打交道。”
李旭心情复杂，认真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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