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八 情误
归燕然又不禁流泪,仿佛从地狱回到人间,夫妻二人搀扶而起,韩霏道:“夫君,咱们回去吧,回帝台山去。”
归燕然道:“你...你真的原谅我了?”
其实韩霏又怎能不伤心?但她自幼受韩琼灌输,对玄夜崇拜几近疯狂,归燕然练成玄夜伏魔功第九层境界,虽未能圆满,于她而言,却是玄夜化身,天地间至关重要的主人,无论归燕然做出何等错事,她也视作理所当然,视作魔神降下的考验。而她展现温柔包容之态,才令归燕然如蒙大赦,不至于当场自尽。
她道:“此事莫要再提,只要你欢喜,哪怕你睡遍天下窑·子的女人,我也会在家等你。”她语气激动,胸中热意翻涌,仿佛恨不得归燕然当真如此,方能显出她的虔诚忠心来。
归燕然心道:“她如此对我,我今后....今后绝不负她。”当真是患难之中见真情,对韩霏的喜爱感恩,直是无以复加。
两人牵手慢慢返回山谷,韩霏忽道:“夫君,只有一事,你做的不对,我不得不说你一句。”
归燕然忙道:“我改,我改。”
韩霏忍俊不禁,笑道:“你乃玄夜教千年来唯一的魔神教主,却没半点威严,我虽然欢喜,但也觉得古怪。”
归燕然挠头笑道:“你怎会对我这样的人死心塌地?我也觉得好生奇怪呢。”
韩霏摇头道:“夫君,我听说江儿他投入波斯明教,前往波斯了?”
归燕然道:“是啊,这孩子....与一位胡女结下私情,我一时心软,便放走了他们。”
韩霏却有些恼了。说道:“你贵为魔神,怎能放任这等罪孽?他背弃真神,投信异端,乃是我玄夜教十恶不赦的大罪。”
归燕然万料不到韩霏宽恕自己大罪,却纠结于这等小事,稍觉不解。歉然道:“我一时失策,对不住你。”
韩霏摇头道:“不过夫君放心,我已妥善处置此事,过些时日,自有分晓。”
归燕然见她成竹在胸,不知她有何手段,但他对韩霏倾心信任,也不多问,两人决意先向李听雨、苍鹰等人道别。返回帝台山,等李若兰消气之后,再将她接回玄天楼中。
来到山谷主洞之中,见李听雨、雪冰寒、苍鹰等将领聚在一块儿,神情振奋,大声呼喊,竟似不知自己丑事,而李若兰与莫忧却不在人群中。
苍鹰见到归燕然。微微一愣,暗想:“贤弟怎么哭过了?兰儿刚刚也大哭着跑开。莫非....莫非她知道燕然与安曼之事?”心中难过,自怨自艾,但立时强打精神,笑道:“贤弟,天大的好消息。”
归燕然道:“什么好消息?”
雪冰寒抚掌笑道:“鞑子内乱,一位叫海都的亲王反叛。忽必烈突然兵进军蒙古,将海都打的落花流水,逃之夭夭啦。空悟遁总军师早料到此事,要咱们半个月后,揭竿而起。就此反他娘的。”她喜悦异常,虽是妙龄女子,仍口吐粗话,全无顾忌。
归燕然不通天下大局,问道:“鞑子内乱,朝廷得胜,咱们又有什么好处?”
雪冰寒道:“这海都在窝阔台汗国权势滔天,比汗国的大汗更有权威,如此一交战,那窝阔台汗国必与元朝敌对,双方兵戈一起,元帝忙于征战,咱们岂不大可坐收渔翁之利?”
归燕然虽然郁郁不欢,但闻言也高兴起来。苍鹰却沉吟道:“那忽必烈消息倒也灵通,似早知道海都要叛乱似的,探子说:和林那边稍有动静,忽必烈摆一出诱敌深入之计,顷刻间便大获全胜。莫非空军师在元帝与海都身边亦有人手,挑起双方争端么?”
雪冰寒拱手道:“他未雨绸缪,似乎无事不知。我雪冰寒生平从不服人,唯独对这位大军师,那可真叫五体投地了。”
苍鹰酸酸说道:“老子也未雨绸缪,决胜千里,你怎地也不服我?”
雪冰寒哈哈笑道:“算你一个‘见雨绸缪,决胜十里’,有何稀奇?老娘万万不服。”
李听雨道:“燕然孩儿,大事将至,你快些返回帝台山去,听候空军师传讯,咱们多处一齐难,要鞑子哭爹喊娘,忙不过来。”
归燕然与韩霏相视一笑,暗想:“这可真是巧了,咱们本就想回去啦。”
苍鹰从桌上取过酒壶,倒两杯酒,递给归燕然,说道:“贤弟,咱们相聚少时,又须分别,但咱们情同手足,刻骨铭心。喝这一杯酒,祝你武运昌隆、功夫越来越强。”
归燕然心中大动,热血沸腾,呜咽道:“二哥,我...”一时无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苍鹰望着归燕然,忽觉怪异,深感不安,问道:“贤弟,怎地...你...你的模样,有些奇怪?好像...好像...”想说他与张君宝当年颇为相似,但具体像在何处,苍鹰又说不上来,心生异感,甚是惶恐,瞧着归燕然,似被一层阴魂不散的影子缠住似的。
归燕然怕他多问,涉及安曼之事,摇头道:“大哥,事不宜迟,我不能耽搁,这便要去了。”
李听雨让他去接李若兰,但李若兰正在气头上,压根不肯见他,归燕然无可奈何,只得与众人作别,雪冰寒道:“归哥哥,你可莫要担心,贫道有不烂之舌,可使老树开花,枯木逢春,只要与若兰姐姐美言几句,她必然消气。”
归燕然诚惶诚恐,道谢几句,与韩霏催马疾驰而去。苍鹰望着两人身影隐入天边,似被乌云吞没,眼神凝重,竟变得甚是肃穆。
雪冰寒并未察觉,与众人忙到晚间,这才得了空闲,整治小酒小菜。端向李若兰屋中,谁料李若兰已抱上孩子,匆匆出来,见雪冰寒捧着盘子,问道:“雪妹妹,燕然哥哥他人呢?”
雪冰寒奇道:“你回心转意啦?他早走了好几个时辰。”
原来李若兰先前做了一梦。梦见玄天楼空无一人,归燕然被人斩去脑袋,倒在血泊之中,场面可怖至极。她惊恐万状,猛然惊醒,想起丈夫平日种种恩爱,再无半点怨恨,急于与他相聚,便抱上孩儿。当即上路。
雪冰寒皱眉道:“你独自一人,又带了孩儿,天色又晚,怎能赶路?我与你一同去吧。”
李若兰点头道:“如此多谢妹妹了,快些,快些。”
雪冰寒不知苍鹰在哪儿,情急间也找不到他,与李若兰牵出骏马。纵辔而出,冲出山谷。往大道奔去。雪冰寒与李若兰两人皆武功绝顶,并驾齐驱,两人联手,便是对上归燕然、苍鹰等人,百招之内也未必会败,因而也不担心途中遇上劫匪官兵。
奔了半个时辰。忽然见一人影站在路中,其时月光暗淡,黑黝黝的瞧不真切,两人惊呼一声,急忙收住缰绳。只听那人惨呼一声,跌了出去,摔在路边,身子颤动。李若兰忙下马查看,但四下黑暗一片,只知是个女子,却看不清她容貌,更不知她伤势如何。
雪冰寒取出火折,点亮一照,两人都觉诧异,只见这女子美若天仙,丝顺滑,如碧绿绸缎一般,眉毛、眼珠也全是绿色。李若兰问道:“这位姑娘,你....你没事吧。”
那女子愣愣望着李若兰,摸了摸她的脸颊,神色极为柔和,隐含疼爱之意,李若兰心道:“莫非是个傻姑娘?又或是被咱们撞傻了?”更是不安,将她抱起,搭她脉搏,只觉全无心跳,与死人无异,李若兰惊呼一声,忙道:“雪妹妹,她...她快要死了。”
雪冰寒“咦”了一声,走上前来,那女子一转眼,见到雪冰寒面容,双目圆睁,樱唇张大,似难以相信眼前景象。雪冰寒问道:“姑娘,姑娘?你哪里疼痛么?”
那女子蓦地格格直笑,身子颤动,宛若风吹柳枝一般,她一翻身,已从李若兰怀里脱出,指着雪冰寒,更是笑道前仰后合。
雪冰寒怒道:“哈哈哈哈,当真好笑,原来你还能活动,功夫也甚是了得。”
绿女子笑道:“当然,当然,我功夫了得,你却也不差了。血肉纵控念,可比我的金刚不坏体要强的多啦。”
雪冰寒胸口一闷,脑中似有千万柄利刃直刺,一颗心几乎停跳,她抱住脑袋,大声惨呼,喊道:“你胡说些什么?什么血肉纵控念?什么金刚不坏体?”
绿女子道:“门主,门主,你当真什么都忘了么?啊,对了,对了,天机不可泄露,你也有你的毛病,哈哈,哈哈,当真好笑。”她学雪冰寒的口吻,言辞甚是调皮,但此刻却不再大笑,神情有几分敬畏。
雪冰寒登时头晕眼花,喘不过气来,绿女子那句话却未听见,已然晕厥过去。绿女子“哎呦”一声,做了个鬼脸,深深鞠躬,模样甚是歉疚。
李若兰见她将雪冰寒气晕,怒道:“你这疯婆娘,用了什么邪法?你把雪妹妹怎么了?”
绿女子活动活动手脚,李若兰见她多处受创,流血不止,似乎那一撞之下,竟令她受了极重的伤,但她颇为硬气,非但不惨哼叫嚷,反而若无其事一般。李若兰斟酌说道:“疯....姑娘....”
绿女子道:“我叫阿青,但你若愿意,便叫我娘亲,不,不,叫我奶奶,祖宗,也并无不可。”
李若兰情急之下,咬牙喊道:“我好心问你,你恁地消遣本姑娘!给我让开了。”
绿女子又笑了起来,身子一晃,夹手夺过李若兰怀中女婴,又抱起雪冰寒,身形一晃,霎时已在远处。李若兰大惊失色,心急如焚,怒道:“贼婆娘,你给我站住!”顾不得上马,朝绿女子追去。那绿女子将她引离大道,反向来路直奔,李若兰卯足全力,紧紧追赶。(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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