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一章

≈n刀剑相击的砍杀声中忽然有阵阵马蹄声传来，仿佛是接连的惊雷自天际滚地而来，人们愕然望去，看见黑压压一片乌衣黑马，仿若黑云压顶，风雨催城。

≈n八匹膘肥体壮的塞外神骏从风雪中疾驰而来，通体乌黑矫健，四蹄上飞扬着红色蹄毛，仿佛燃起火焰，踏雪而来。

≈n一声惊慌的叫声响起：“龙王八骏！是龙王八骏！”

≈n二十五年前龙王八骏截杀燕婉，在山神庙遭遇柴惊宸与乐其姝联手抵抗，四死四伤，然而龙王八骏在江湖中留下的威名却从未消减，依旧让人闻风丧胆、望风而逃。

≈n转眼间，八骏已杀至眼前，马上骑士乌衣黑甲，丈八长/枪霜刃骇人，远远一枪，已挑起一名明日阁弟子，甩出了战圈。

≈n骏马冲进人群，纵马奔驰，骑士们挥舞起长/枪恣意砍杀，冲破明日阁与天下盟的剑阵，苦苦支撑的乐无忧等人顿时得一刻喘息。

≈n龙夫人避过钟意的一剑，余光见一匹骏马长嘶着扬起前蹄，眼看着就要将常风俊踩成肉泥，霎时眼眶崩裂，纵身飞腾过去，飞起一脚，重重踹在马腹上，只听一声凄厉的马嘶，骏马轰然倒塌。

≈n她稳稳落地，黑色貂裘在风雪中飞舞，猛回头：“龙云腾！你竟敢与我为敌？”

≈n“并非与你为敌，而是要阻你犯下更大的错误。”龙云腾沉声说，大手一挥，指向她的方向，喝令，“拿下她！”

≈n“是！”四名骑士齐声应道，立即纵马包围上来。

≈n龙夫人双手血肉模糊，露出森然白骨，却绝不肯束手就擒，身法迅猛，双腿犹如长鞭，负隅顽抗。

≈n四名骑士从马背上一跃而起，与其周旋片刻，忽而长/枪齐齐探去，四根枪竿彼此搭建，结成一个口形枷锁，将其牢牢困在枷中。

≈n龙夫人数度挣扎都无法挣脱，乌飞扬，狂声大笑：“再大的错误又能怎样？我这一生，活成此般境地，我还在乎什么？”

≈n“你已什么都不在乎，别人却仍有在乎之人。”

≈n“那又如何？”龙夫人瞪向他，眼神疯狂而狠毒，“我要让所有人都尝到这般锥心刺骨之苦。”

≈n龙云腾皱了皱眉：“你已经疯了。”

≈n“是，我疯了，我从二十五年前就已经疯了！”

≈n忽然人群中传来一声咆哮，龙云腾骤然回头，看到乐无忧击飞数名明日阁弟子，飞溅了血污的脸颊霎时苍白，在离他不足三步之外，钟意踉跄两步，一只袖箭没入胸口，墨蓝色尾羽微微颤动。

≈n乐无忧颤声：“你怎么样？”

≈n“雕虫小技，挠痒痒而已。”钟意一剑挥开眼前的敌手，攥住袖箭，猛地用力拔了出来，反手一掷，一名明日阁弟子应声而倒，袖箭一寸不差地插在了他的咽喉上。

≈n转脸对乐无忧展颜一笑：“阿忧无须担心，为夫还强健得很。”

≈n乐无忧见他神色无异，放下心来，笑骂一声：“是否强健可不是你自己说了算的。”

≈n“是是是，”钟意一转身，挺剑击飞一个偷袭者，飞快地喷出一口血，抹去唇角血污，转过脸来，嬉皮笑脸道，“不如夫人今夜来检验一番如何？”

≈n“我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乐无忧仗剑砍翻数人，畅快地放声大笑。

≈n天色渐渐暗下来，风雪越肆虐，漱石庄中尸横遍野、满地残尸，然而却有更多弟子源源不断地纷涌上来，无穷无尽，杀之不绝。

≈n龙云腾沉声道：“敌众我寡，太过悬殊，须得暂避锋芒才是。”

≈n钟意抬头看去，只见九苞手持双剑在人群中穿梭，手起剑落，血肉横飞，他髻散乱，绿裙已被鲜血染成红色，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n咬牙点头：“撤！”

≈n一阵惊雷般的车轮声从远处传来，卫先生双手勒紧缰绳，驾着一辆通体乌黑的马车冲入战圈。

≈n龙云腾一把揪住龙夫人的衣领，将其扔进马车中。

≈n“你要干什么？”龙夫人竭力挣扎。

≈n龙云腾迅疾一指点在她的穴位上，冷声：“我要保你的命！”

≈n狂奔的马车一个急转，车轮在雪地上碾出一个深坑，沉重车厢击飞数名明日阁弟子，骏马撒开四蹄，扬长而去。

≈n钟意一声唿哨，一匹四蹄雪白的黑马疾驰而来，他翻身上马，冲向乐无忧，远远伸出手去。

≈n乐无忧一剑斩落一个明日阁弟子，转身握住他的手掌，就势飞身上马，二人同乘一骑，飞马疾奔而走。

≈n乐无忧转头，扬声大笑道：“婆婆，风紧，扯呼啦！”

≈n“想跑？没那么容易！”常风俊大喝，“给我拦下他们！”

≈n“须得先过我这一关！”簪花婆婆喝了一声，不退反进，挥起龙头拐杖杀出一条血路，直逼常风俊而去，朔风凛冽，雪虐风饕，龙头拐杖在风雪中寸寸碎裂，一道雪亮的剑光仿佛天光乍破，簪花婆婆犹如握九天惊雷，挟雷霆万钧之势直劈下来。

≈n常风俊只一眼，便骇然失色，竭力往后一冲，避至众人身后。

≈n只听一阵惨叫声，挡在他面前三名弟子被簪花婆婆一剑劈成六半，刹那间，血肉迸射。

≈n“照胆！”一声嘶哑的惊恐叫声爆出来，“那是雪剑照胆！”

≈n众人惊骇，盯着那个婆子艳丽的华裳，有数人齐齐惊叫出声：“红衣雪剑——乐其姝！”

≈n“哈哈哈还算你们有几分眼力！”簪花婆婆大笑。

≈n乐无忧猛地瞪大眼睛，骤然回，看到一身红衣在风雪中猎猎飞舞，刹那间，满眼的热泪已滚落下来。

≈n“娘……”

≈n“小子，让娘再来给你断一次后！”乐其姝雪亮的长剑璀璨耀眼，如同江海清光，凌厉刚猛，悍然一剑挥去，磅礴的剑势如长虹贯日，惊雷缠动光华流转。

≈n数十名弟子齐齐被击飞出去。

≈n背后一阵急雨般的蹄声，九苞骑着一匹青骡疾驰而来，乐其姝一剑退敌，忽然身影一闪，冲进人群，抄起常子煊甩在肩上，纵身一跃，落在九苞背后。

≈n众人策马狂奔，顷刻间已冲出了漫天血腥的漱石庄。

≈n“给我追！”常风俊猛地飞腾起来，墨蓝大氅被狂风鼓起，犹如一只巨大的苍鹰，迅疾投射到一匹高大的骏马之上，双腿一夹，骏马一声长嘶，撒开四蹄，追了出去。

≈n安济刚要追去，忽然一只手拦下他，惊讶回头：“……爹？”

≈n安广厦面沉如水，双眸灼灼地望着常风俊的背影，沉声道：“不追。”

≈n“为何？”安济吃了一惊，急道，“没有天下盟襄助，舅舅定拿不下他们！”

≈n“不错，他拿不下。”安广厦点头。

≈n安济满心狐疑：“那为何还……”

≈n安广厦极目望去，只见一片风雪交加，明日阁等人的身影已渐渐消失在了晦暗的天际，脸色阴沉地说：“穷寇莫追。”

≈n安济心头没来由地一跳：“爹爹的意思是……万一舅舅有什么三长两短……”

≈n“那你就是明日阁主。”安广厦大手温柔地按在了他的头上。

≈n他的手掌温暖怡人，安济却浑身僵硬，从骨头缝里一点一点渗出彻骨的寒意，慢慢传至四肢百骸，浑身的血液都冷得结出冰碴，他不敢相信地看向自己的父亲，颤声：“你舍弃了舅舅？”

≈n安广厦低声道：“经过这一场闹剧，他活着，与死了，当没有什么分别。”

≈n“如何没有分别？”安济悲伤地看着他，“那是一条人命啊！”

≈n“人命？呵呵，人命是最不值钱的。”

≈n风雪刮在脸上，寒冷如刀，安济嘴唇颤抖，眼神悲戚地盯着父亲，内心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五脏六腑都撕心裂肺地疼了起来。

≈n过了半晌，他哑声道：“父亲，您在孩儿心中曾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凛然正气，仗义疏财，可是今日，您……您已经矮进了雪泥中。”

≈n安广厦骤然变色：“逆子！你以为是我舍弃了你舅舅？是他自己舍弃了自己！我身为天下盟主，当以大局为重……”

≈n安济执拗地转过身，牵过缰绳，翻身上马，低头看向自己的父亲，低声道，“人人都喊我一声少盟主，可是我却永远都学不会您所谓的盟主之道，什么阴谋阳谋我都不想学，父亲，江湖儿女，还是快意恩仇的好。”

≈n说罢，他猛地一扬马鞭，大声道：“天下盟弟子听令，随我前去，化解干戈，还武林一个盛世太平！”

≈n然而人们却面面相觑，看了看他，目光疑惑地转向安广厦，见他负手站在原地一动未动，不由得犹豫起来。

≈n安广厦微微一笑：“济儿，武林不是你想得这般简单，天下熙熙皆以利来，天下攘攘皆以利往，这些门派依附在我天下盟麾下，可不是为了你所谓的快意恩仇。”

≈n安济目光灼灼地扫向人群，冷冷道：“你们习武是为了什么？”

≈n在场多是成年人，更不乏有年过半百的老者，自然都知道自己习武是为了什么，然而被这个少年如此直接地问出来，却都不禁有了一丝犹豫。

≈n一个汉子道：“为了变强，谁欺侮老子，老子就杀他！”

≈n“错！”安济打断他，稚嫩的声音郎朗道，“杀是为了不杀，习武是为了不武，以武禁暴，止戈为武，习武之人，当尚义任侠，赏善罚恶，你们……”他冷冷地看了众人一眼，倨傲道，“都不配习武！”

≈n说完，用力甩了下马鞭，骏马撒开四蹄，闯入漫天风雪之中。

≈n留在原地的人群中响起一阵窃窃私语，片刻之后，一个年轻人忽然道：“少盟主说得对，以武禁暴、止戈为武，明知常风俊与乐其姝之间必将一场恶战，我却做不到冷眼旁观。”说着，运起轻功，追随安济而去。

≈n又有一人道：“风雨不动，天下为盟，当年初代盟主创立天下盟，不就为了建一个安居乐业的太平江湖吗？”

≈n“说得不错！我自己都忍不住唾弃如今追名逐利的自己了！”

≈n“不才也愿遂少盟主前去！”

≈n“还有在下！”

≈n安济策马扬鞭，循着前方雪地中杂乱的足印追上前去，忽然听到背后传来嘈杂的声音，猛地回过头去，见到纷乱的雪幕中，数十道追逐的身影渐渐显现出来，冷硬的唇角不由得颤了颤，忍不住扬起了笑容。

≈n漱石庄在长安城外，东近潼关，南有秦岭，山高路险，谷深崖绝。

≈n钟意等人狂奔了百余里，猛地勒马，骏马一声长嘶，打着响鼻停下了脚步，只见前方一道幽深的峡谷横亘在众人面前。

≈n朔风刮过峡谷，出尖锐的鬼哭声，仿佛有千军万马，又仿佛有百鬼夜行。

≈n“怎么办？”乐无忧问。

≈n钟意回头望了一眼，晦暗的风雪之后，有着杀气腾腾的追兵，沉声道：“穿过这里。”

≈n“此处卓立千仞，仅供一人一马通过，”龙云腾骑马过来，“无忧，你和钟公子在前方探路，乐姑姑中间，我留下断后。”

≈n乐无忧：“不行……”

≈n“听大哥的，”龙云腾打断他，手持马鞭指向峡谷，“此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以大哥的武艺，定教他们一个也飞不过去。”

≈n乐其姝突然道：“云腾，待你通过之后，只需以拔山掌击落山石，即可封住峡谷，将追兵悉数阻在外头。”

≈n龙云腾点头：“是。”

≈n“不要再浪费时间，快走。”乐其姝屈指一弹，一道劲风击在白蹄乌的马臀上，骏马嘶鸣一声，冲进了风雪连天的峡谷中。

≈n峡谷中狂风怒雪，几乎寸步难行，白蹄乌顶着朔风瑟瑟抖，钟意突然一跃而起，双掌齐出，一股强大的掌风犹如滔天巨浪，翻滚着往前方冲去，一掌之威，竟然让峡谷中狂风倒流，足足半盏茶的时间。

≈n白蹄乌撒开四蹄，带着乐无忧飞奔前去。

≈n常风俊策马追到峡谷，远远看到龙云腾勒马转身过来，缓缓抽出一柄森寒的长刀，刀刃在风雪中嗡嗡出凄鸣。

≈n“龙云腾，海天连城与明日阁联络有亲，你竟然屡屡帮助外人，不觉令人耻笑吗？”

≈n“现在还说这话，未免真的要令人耻笑了，”龙云腾淡淡地说，“你误我阿姊一生，到头来，还活剐了我的外甥，今日，就把命留下吧。”

≈n常风俊哈哈大笑，抬手指向他身后的龙王八骏，狂妄道：“我有明日阁百余名弟子，你却只有八人，还带着一个不会武功的卫七夕，谁把命留下还不一定呢。”

≈n龙云腾刀锋一闪：“那便拭目以待。”

≈n“慢着！”

≈n一声厉喝，龙云腾身后的马车中忽然冲出一个黑影，正是冲破了穴道的龙夫人，她冲到众人之间，双眸中闪烁着诡谲的光彩，看向常风俊：“我有话要问你。”

≈n常风俊漠然问：“什么话？”

≈n龙夫人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你究竟有没有心？”

≈n常风俊皱了皱眉：“你想说什么？”

≈n“你竟活剐了他！”龙夫人喉间爆出一声痛极的尖叫，“那是你我的孩儿，你竟活剐了他！”

≈n常风俊眸中滑过一抹苦楚，他死死攥紧佩剑，恨声道：“那全是乐其姝的胡言乱语！她满口胡言妖言惑众，根本不可相信！”

≈n“不！”龙夫人血肉模糊的手指猛地指向他的鼻尖，“你心底是相信的，对吗？你自己也是相信的！我的孩儿被乐其姝换走，剐出了三千三百三十三刀，而我竟养大了燕婉那个贱/人的孩子！你们这对奸夫淫/妇！我深恨当年没有将那个贱/人千刀万剐！”

≈n常风俊被狠狠戳了逆鳞，怒道：“你有何资格来谴责我？龙凌？你当真如此疼爱你我的孩儿？不，你没有！在子煊成长的二十五年里，你何曾对他有过一丝一毫的关心？你从未看得起我，即便我执掌明日阁，在武林之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依然看不起我！”

≈n“不错！”龙夫人恶毒地盯着他，“我就是看不起你，你在我心中，连一只蝼蚁都不如！”

≈n“你这毒妇！”

≈n龙夫人骤然难，猛地腾起，血淋淋的双手挥舞着抓向他的面庞，厉声叫道：“我此生已毁，生无可恋，常风俊，这一切都是被你所害！你毁了我的一生！去死吧！”

≈n“你疯了？”常风俊没想到她竟恨得想杀了自己，仓皇拔剑，迎击上去。

≈n明日阁弟子齐齐震惊，眼睁睁看着两人招招见血，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见龙夫人如若癫狂，她双手重伤，然而气势丝毫不减，反而更见凌厉，显然已拼上全身功力。

≈n常风俊剑招之下亦不留余地，墨蓝色身影在风雪中腾跃穿梭，剑光森寒，招招取其性命。

≈n三十招后，常风俊一声剑鸣，左掌一挥，一道掌风击在龙夫人肩头，打得她攻势一阻，墨蓝身影一闪，长剑抵在了她的胸口。

≈n龙夫人倏地滞住，目光死死盯着胸口的剑尖。

≈n“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不愿杀你，”常风俊冷声道，“从今以后，你我夫妻缘尽，两不相干罢。”

≈n“两不相干？”龙夫人满是血污的干裂嘴唇颤了颤，抬眼看向常风俊的眼睛，“……两不相干？”

≈n她满目苍凉，面容慢慢变得狰狞起来，哑声道：“相互折磨了半辈子，如今你竟然说……两不相干？”

≈n“常风俊，”她声音低哑地喃喃说，“你心中，从始至终都只有燕婉……”

≈n常风俊冷冷道：“是。”

≈n“所以我从不后悔当年杀了她，”龙夫人声音又轻又快地说，目光死死盯着常风俊冷漠的眼眸，仿佛极痛快一般笑了起来，“杀她一个，能叫你痛苦半生，岂不快哉！”

≈n常风俊暴怒：“你！”

≈n“快哉！快哉！”龙夫人仰天大笑，声音凄厉尖锐，仿若鬼嚎。

≈n“你这毒妇！”常风俊低吼一声，掌中长剑本能地往前一送。

≈n猖狂的笑声陡然一顿，龙夫人慢慢低头，看到深深扎进自己胸口的长剑。

≈n“阿姊！”龙云腾刹那间瞪大眼睛，爆吼一声，策马奔来。

≈n“不许管我！”龙夫人一挥手，止住他的步伐。

≈n龙云腾勒马，拧紧眉头，远远看着她目光温柔地盯住长剑，半晌，抬起血肉模糊的手指轻轻抚摸着那光华万千的华丽剑身，喃喃道：“华铤飞景啊……”

≈n常风俊脸色惨白，惊愕地瞪着她。

≈n“我从没想过，有朝一日，我竟然是死在华铤飞景的剑下，”龙夫人眼角滚出一滴泪，冲淡了脸上干涸的血污，她抬起眼来，看向常风俊，唇角慢慢勾起，露出一个恶毒至极的笑容。

≈n“你……”常风俊心底倏地腾起一股寒意。

≈n只见龙夫人突然仰天一声凄厉长啸，骤然催动内力，爆出疯狂的力量，身体猛地往前一蹿，将华铤飞景深深□□了身体里。

≈n常风俊大惊失色，不由自主松了握剑的手，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

≈n然而龙夫人动作极快，长剑穿胸而过的瞬间，一只血淋淋的手掌狠狠拍在他的胸口。

≈n常风俊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连退三步，堪堪稳住身形。

≈n海天连城的拔山掌，威力无穷，能拔山倒海，即便是重伤之下，依然是一掌将常风俊五脏六腑都震出血来。

≈n龙云腾飞掠过去，接住她坠落的身体，悲痛道：“阿姊，你想杀他，只需吩咐一声，何须与他同归于尽？”

≈n“我活着……已没什么意思……咳咳……不如死了痛快，”龙夫人动了动嘴唇，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喃喃道，“可惜我伤得太重……否则……定能跟他同归于尽，可惜……可惜啊……”

≈n常风俊看着她濒死的样子，哑声：“你竟如此恨我……”

≈n“我恨你！”龙夫人已出气多进气少，却执拗地死死盯着他，“我恨你……明明与燕婉两情相悦……却为何要娶我？我恨你……明明已娶了我，却仍与燕婉纠缠不清……”

≈n“造化弄人。”

≈n“这不是造化！是**！你妄想齐人之美，我就叫你两个都得不到！”龙夫人嘶哑地尖声大叫，“我看不起你！常风俊，我一辈子都看不起你！哈哈哈，我杀了你最爱的女人，你却连个屁都不敢放，哈哈哈……哈哈哈哈……”

≈n凄厉的笑声戛然而止，飘散在肆虐的朔风中，常风俊浑身一颤，抬眼看去。

≈n只见龙云腾面色阴沉，半跪在地，抱住龙夫人的尸身，抬起右手，轻轻阖上了她死不瞑目的眼睛。

≈n常风俊颤声：“她……死了？”

≈n“不错，她死了。”龙云腾平静地说，将阿姊放在地上，站起身，转头，冷冷地看向常风俊，漠然道，“她到死都想和你同归于尽。”

≈n“她是个疯子！”

≈n“她也曾是个飞扬飒爽、豪放爱笑的女子。”龙云腾道，提着长刀，指向他的鼻尖。

≈n常风俊唇角挂着血痕，华铤飞景仍然插在龙夫人的胸口，他手无寸铁，看一眼龙云腾如若修罗一般的可怖面孔，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n龙云腾道：“我让你十招，你可仗剑攻击，也可上马奔逃，十招之后，我取你性命。”

≈n常风俊内心挣扎片刻，竭力纵身腾起，飞跃马上，一扯缰绳，转身就要奔逃，却猛地勒住骏马，刹那间眼眶崩裂，呼吸几乎停滞。

≈n明日阁弟子们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一个人影从风雪中走来，人群中传来细微的私语声：“那是何人？”

≈n“如此严寒，他竟只穿单衣？”

≈n“他……他是人吗？怎能如此貌美？他究竟是男是女？是人是妖？”

≈n那个单薄的身影踏着风雪慢慢走来，帷帽上的轻纱被朔风吹起，露出苍白瘦削的下巴，人们只能看见他唇角衔着的一抹轻笑，看不清全貌，却莫名有一种惊才绝艳、风流倾城的感觉。

≈n常风俊死死盯着他的身影，动了动嘴唇，一字一句道：“苏、余、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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