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纪 第1115节
可他行事堂堂正正，无愧于心。
“大周律法，就一定对吗？”
安奇生反问一句。
“阁下又如何会认为，自己比律法更对？”
于玄凝望面前道人，面色缓和，语气却无退让：
“人于妖，不亚于灵丹妙药。不但增益修行，更可施展妖术，以血脉之联系咒杀我人族强者！
城中我等尚可庇护，可若人皆弃城，做个流民为妖族圈养，于我大周，乃至整个人族而言，必是大害！”
他知面前道人修为高绝，更知此人能将流民看在眼中不会是邪修，但他却不可能质疑大周律。
“荒谬至极！他们若非活不下去，怎会弃城归野？野外多豺狼鬼魅，他们为何宁愿冒此等风险，也不在城中居住？”
安奇生还未开口，怀抱着小白菜从灰尘之中走出的兔八却是冷笑一声，看向于玄，质问道：
“尔等城池，有内外两分，显贵者居于内，卑贱者居于外，更多压榨。可还有些人，连外城也留不下去！”
兔八身上血迹未干，木城被毁成这般模样，让他心中有着极大的怒气。
此时更没有丝毫的保留，全都倾泻而出：“他们只想活着，又有什么过错？”
于玄冷眼扫去，语气冷漠机械，似在背诵：
“大周元初元年，有大妖傲啸山林，横掠南华，清凉，正德四道，波及七十二城，过千城镇......至战终，诸军统计，仅是收敛尸骨，已逾三百七十万.....”
“大周元初九年，有虎妖出没北海道，驱使伥鬼数万，一战破城数十，所过之处尸骨遍野......”
“大周元初十七年，不知名大妖出得山林，张口吞吃三城之民......”
“大周元初二十三年.....”
“大周元初三十一年......”
......
于玄的语气平淡，诵念之时，身上的煞气却越发蒸腾，其身后几人背脊挺直，看着兔八的眼神有着莫大冷意。
“人族铸城不易，大妖要毁灭却很简单。大周立国之时，偌大西北道不过数十亿人口而已，可如今，西北九州，任何一州，皆率众百亿！安宁一府，人口已有十数亿！
人多城少故而居之不易！流民位低，实乃不得以而为之。”
一连念出上百起大妖破城之案，于玄方才停下，盯着兔八，神情冷漠：“若天下无妖无鬼，我等人族，何至于屈居城中不得出？”
于玄此言，却是发自内心，言语之中，对于妖族的杀意近乎实质。
让兔八不由的呼吸一滞，继而咬牙：“天生万灵，只人族可存天地间吗？”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人与妖如此，人与人亦如此。若有实力，遑论内城？纵使帝都，也可居之！”
于玄面无表情，言辞却极为锋利：“实力不济，沦为流民，那也，与人无尤！”
兔八哑口无言。
他虽自学了儒家经典，可论起口舌，又哪里说得过于玄？
于玄虽是武夫，对文史精义知之不多，可耳濡目染，怎么可能被一只荒野兔妖辩倒？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固然是天道！可人族传承至今，所奉行，却是人道。”
这时，安奇生方才缓缓开口：
“上至律法规则，下至铸城而居，莫不如此。若当年人族强者，也只信奉适者生存，而不庇护弱小。
今时今日之人族，不过是另一个妖族罢了！”
于玄沉默一瞬。
他身后披甲小将蔺丰却沉声开口：“阁下修为高绝，我等敌不过，逃不脱。要杀便杀，可我等奉律行事，杀妖无错！”
兔八张口欲言，却又黯然低头。
反而是他怀中的小白菜，突然怯生生的开口了：“不，不对！”
众人看去。
那小白菜眼睛躲在枝叶里，怯生生的看着面前的人，身子不住的发抖。
可还是小声开口了：
“可我们，没有杀过人呀。”
第814章 七色小树
小家伙开灵不过一年。
以人族的算法，算是一岁。
很是稚嫩，也很胆小，强撑着说了一句话，已经抖的不敢见人了。
那小将闻言一滞，张张口，却是说不出话来了。
有大妖滥杀人族，可他们，岂不是也在滥杀妖族？
这小白菜妖气息纯净，与那兔妖一般，毫无血孽在身，显然从未杀过人。
其他大妖杀人，与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够了！”
这时，于玄身后，另一个中年人按耐不住，低吼一声，神态已极为不耐：“要杀就杀，说来说去。我头都要炸了！”
“章魁！”
于玄呵斥一声，后者却是梗着脖子不退：“于老大！你惧他，我章魁却是不怕！他就是再如何厉害，难不成能杀我两次？”
他豁然起身，扫视了一眼同伴，却是再也不想忍耐了：“镇城军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混账！”
于玄勃然大怒，长身而起的同时，一巴掌抽在他的脸上，将其抽的飞起十数丈，一头栽在废墟之中。
他这一下用了狠力，那中年人没想到于玄会对自己动手，猝不及防之下险些被打掉了脑袋，一口血喷出，却是直接昏厥了过去。
“于某御下不严，阁下还请勿怪。”
于玄深吸一口气，脸色也是难看至极，却也不想多言其他了：“但我这兄弟说得对。我等此番栽了，阁下要杀要剐，随你的便吧！”
哗啦啦~
其余几人也全都起身，周身气息骤然蒸腾而起，血气散逸一缕，让这片天地都变得无比之燥热。
兔八脸色一变，慌忙抱着小白菜后撤两步。
气氛，一时变得剑拔弩张。
“林乾龙我且不杀，你们又不曾对我动手，我又为何要杀？”
安奇生的脸色却仍未有如何变化，迎着一众人炽烈血气，语气还是平淡如水。
“你，你不杀我们？”
有人惊疑不定：“你就不怕我等泄露了消息，引来靖夜司的人追杀？”
靖夜司，是大周第一暴力机关。
其中强者如云，高手如雨，十神通合一的人仙级强者都有不少，当代司主‘张凤府’相传更是元神大成，化身千万的大人物。
“我不杀你们，靖夜司就不会知道了吗？”
安奇生反问一句：“且，我虽然不杀你们，可也不会放你们离去。”
大周帝庭可不止有靖夜司，其中‘钦天鉴’中多的是窥探演算天机的神道高手。
想要神不知鬼不觉，根本没有可能。
但靖夜司也罢，钦天鉴也好，若连林乾龙这么一个幽州靖夜司镇抚都要大动干戈。
人数再多百倍，也都早已尽被累死了。
要知道，西北道人口已近万亿，而大周，可是有着七十二道，西北道，仅是边陲之地，属于人烟稀少！
更不必说，还要监察其他两大帝朝了。
“你，你要囚禁我等？”
蔺丰手掌一紧。
“你们到来毁了这城，善后之事，莫非要我来做？”
安奇生也不在意几人的如临大敌，淡淡的看了一眼于玄：“于统领若不想动手，就坐下来，谈谈吧。”
他的眸光平和，更无丝毫波澜。
事实上，于他而言，无论是于玄还是林乾龙，对他而言都算不上威胁。
即便此时的他，尚未开始修行。
“如此，也好。”
迎着面前平淡的眼神，于玄缓缓点头，再度盘膝坐下，微微拱手道：“道长要问的，还是有关于‘五色神光’与‘七宝妙术’吧？”
其余几人面面相觑，眼看老大都坐下了，也都只能面无表情的全都坐下。
一言不发，静听面前两人的交谈。
“不错。”
安奇生微微点头。
“实不相瞒，前朝之事，我也所知不多。书上所记载，多是后人推测，编篡，真假难定。
大周开国之前，历史有着漫长的断层期。”
于玄沉吟片刻，方才道：“相传前朝名为‘夏’，有，且只有一位帝王，其名为‘禹’，后世称之为禹王。”
“夏，禹......”
安奇生眸光闪烁，心中又有着莫名的熟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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