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11月4日进行时2
事情也果然如他所料，仇锋没有怎么绕弯弯，直截了当地跟他们提出：“我恳请贵佣兵队进入钟山市内城区救人。一应消耗，我愿十倍支付！”
这是奖励多少随便他们开口了。
“确实是大手笔，但也要我们小队能有命享用才行。”雪里红对外永远都是最冷静也是扮黑脸的那一个。
通讯车内除了雪里红和萧末，还有外号大头的雷兵副手武进，以及一名通讯兵。
仇锋的声音在对面沉寂，过了一会儿才微带疲累地道：“我知道我这个要求很过份。但是你们既然能全员逃出来，应该不只是运气。进入浓雾的人，异能者可以支撑半天，最长不超过六个小时。我们还有一定救援时间，只要你们能把里面的人带出来，有一个算一个，如果能找到雷兵和鲍义勇他们最好，但不强求。”
雪里红又泼冷水，“说是可以坚持六个小时，但凡是在浓雾里待过的人出来后据说身体都不是很好，异能也不稳定，听说还有人异能直接消失了？”
仇锋不说话了，武进想要说什么又忍住。
雪里红声音越冷淡：“至于仇将军所说，我们小队能全员逃出来不是全靠运气这点，我也承认，可你自己也说了，不是全靠运气，但运气占的成分也不少。那么我们再进去，能不能在六个小时内再走出来，谁也不知道。就算能出来，我们小队的实力也会大受影响，如果只是身体变差、异能不稳定还能忍受，如果连异能都没了，那该成员和他的家人要怎么办？基地养他们一辈子吗？另外，除了雾气本身的危险性，这次浓雾里面情况复杂，听说还有怪物存在。我们小队进去救人，如果就此陷在里面怎么办？到时谁来救我们？”
话很难听，但这些都是事实。
仇锋不止要请拾荒小队帮助救人，他同时也在基地布了相同任务，请其他佣兵队一起想办法进入内城区救人。而雪里红现在提的问题，也将是那些佣兵们将会对基地提的问题。
“我说感谢你们，我想你们也不稀罕，那么我们就只说干货。”仇锋虽然疲累，声音却很稳定。
“请说。”萧末终于开口。
仇锋清晰地说道：“第一，这次凡是进入内城区救人者，如果是个人，以后钟山基地将免除他的所有个人税收。如果是佣兵队，根据该佣兵队规模，二十人以下的佣兵队出救援者占比20%以上，二十人以上的佣兵队出救援者五名以上者，即免除该佣兵队在基地的所有税收。
第二，每救出一人，另奖励千枚合金颗粒。可累加，不封顶。
第三，不管有没有救出人，凡是在浓雾中搜索救人长达一小时以上，出来后如果出现异能消失或者严重残疾或者经医者确认无法独立生活者，我钟山基地将为此人养老，每月为此人提供最基本的生活保障，并提供免租金的房屋。如果此人之前为家中主要劳动力，基地将优先为其家人安排力所能及的工作，保障他们最基本的生存条件。”
不得不说，仇锋摆出的这三个奖励条件，每一条都极为动人之心。
所谓个人税收和佣兵队税收，是指每次出去做任务，无论收获多少，回来后都要交纳一定数额。
比如拾荒小队领取了一个杀疯狗的任务，可以得到千枚合金颗粒的奖励。但按照基地规则，他们必须从任务奖励中再扣除20%作为基地税。
如果是出外收集物资，则根据物资种类，按照物资的20%-50%收取——为了针对空间异能者，据说现在全世界已经在合力研究空间扫描机器。而一旦现个人或佣兵队隐藏真实物资数额，查出来就会被处以重罚，最严重的甚至会被没收全部物资并赶出基地。
为此，可以说只第一条就足以打动基地不少佣兵。更不用说还有具有实际奖励的第二条和人身保障的第三条。
萧末能感觉到仇锋和基地的诚意，当下就要答应。其实就算仇锋没有给出这么优厚的条件，只冲雷兵和他们的关系，他也不可能就这么袖手旁观。
但雪里红暗中捏了下他的手，抢在他前面说道：“除了这三个条件，如果我们能救出雷兵或者鲍义勇中任一人，基地需另外赠送我们队长萧末基地十一号太保山上一亩半地，加上原来的一亩半地，这三亩地的使用期限也从三十年改为百年。”
萧末觉得仇将军不太可能答应，哪想到仇锋比他想得干脆得多，竟然直接说出：“除了雷兵和鲍义勇，如果你们能另外救出百人以上，每百人我再给你们加一亩地百年的使用权！如果你们能救出千人以上，十一号太保山的使用权就全部归你们！”
雪里红眼都不眨，“救出千人以上，加雷兵或者鲍义勇任一人，换取十一号太保山无限期的私人所有权。”
仇锋犹豫都没犹豫，甚至还送佛送到西地道：“可以。如果以后恢复正常，有人不承认基地现在的私人产权证，只要我还在位子上，我一定帮你们把产权办下来。”
萧末还觉得雪里红有点狮子大开口，但雪里红和仇锋都清楚，在大灾难后，土地和房产是最不值钱的玩意，只要你敢占，多大你都能占下来。如果不是十一太保山位于基地里面，雪里红连提都不会提这样的条件。
而十一太保山靠近城墙边，如果不是有军方驻守，地方也还算大，在基地内并不算最受欢迎的住宅区。
雪里红把整座十一太保山要下来，那也代表拾荒小队以后必须负担起这一片山地的防守。如果他希望驻军来帮助防守，那和基地拥有这座山的部分使用权也没什么区别。
如果拾荒小队想要利用这座山做些什么不利于基地的事，城墙上的军人又不是死人。
至于十一太保山原来的驻军和军人家属，转移到附近两座山就是，这对基地并不是什么难事。
总而言之，仇锋付出这座山，对他、对基地都没有什么大损失。
条件就此决定，萧末不再耽搁时间，立即跟仇锋告辞离去。
雷兵他们在雾中待得时间越长遇到的危险就会越多。而浓雾出现，通常最短也需要一天才能散去，他们必须立刻回去商讨救人之法。
武进追出来，“萧队……”
萧末回头，理解地笑：“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刚才和仇将军那些往来只是为了整个小队和小队成员的家人着想，望你理解。雷队长是我朋友，但我也是拾荒小队的队长。”
“我明白。”武进表情有点尴尬，他其实对萧末两人刚才和他们老板为救人讨价还价确实产生了一点不舒服之感，但换位思考，如果是他，他能只为救友人和救不相关的人就不顾自己的伙伴和家人吗？
毕竟拾荒小队主力一共才几个人？如果他们陷入浓雾或者将来异能出了问题，那他们的家人要怎么活？而如果他们能救出千人以上，凭什么人家就不能得一座山？那山还只是一个占地才十五亩半的小山包。
“萧队，请你务必救出我们雷队，拜托了！”武进真心也想跟进去救人，但现在这个营地需要他来主持转动，还要负责接待后面前来救人的佣兵队，更要接应可能被救出和逃出的幸存者，他的事多着了。
“我尽量。”萧末没有拍胸脯。
回到基地车，萧末和雪里红拒绝了其他人要跟入浓雾的请求。
雪里红本来想自己一个人进去，但萧末不同意，他说：“你忘了我的能力是什么？如果你出了事或者遇到重伤者，至少我还能帮助你们……治疗。”
雪里红心中一动，他其实之前就已想到，萧末的自我修复能力说不定正好是对付浓雾的最佳能力，别人会在里面待到无法承受而爆炸，萧末呢？他是否可以支持更久？甚至……
而这些都需要事实来验证。这样一来，萧末就必须要跟他一起进去了。
雪里红想到这里也不再禁止萧末跟随。
意外的，系统竟然也没有制止萧末这个貌似找死的举动。
“这次就我和小红去，人少，不容易分散也比较机动。我们其他不敢说，但逃出来应该没有太大问题。”萧末从雪里红的目光中得到肯定，心中大定。
雪里红也道：“没有基地车，你们一起进去太危险。但浓雾影响电子设备，基地车进去也只能作为临时避难所，动都不能动，反成累赘。”
钱云开担心，“两位，你们确定一定能在浓雾中找到方向出来？那浓雾能影响电子设备，说明它对磁场也有影响，人的记忆力和方向感九成会在里面出错。”
雪里红非常肯定地道：“我有办法。”只要有虫子能爬出来，他就能出来。而且他的身体……说不定能在浓雾中待更长时间。
因为浓雾中不能使用联络器，萧末把一些事情详细提前交代给钱云开等人，包括他们如果遇到危险身死后的事情也全说了。
钱云开和王成没有多话，但都向萧末保证，如有问题，一定会照顾萧家人。
萧末对家人处境倒不是很担心，十一太保山的住宅地使用权登记在他的名字下，而不是佣兵队的名下，如果他真出什么事情，他家人也能继承他的房产，只要小队其他人和仇锋能稍微照顾一二，他家人就不怕活不下去。再说他萧家人也没有混吃等死的人，只靠他们自己也能活得好好的。
老吴怕两人饿着，在两人临出时，给他们准备了一堆吃的，全都是能量点心。
雪里红在最后补充说明：如果他和萧末一个都没能活着回来，那以后小队的队长之位就交给钱云开，而基地车则由程宰、林小飞和吴小原共同继承。这三人分别掌控了基地车某个重要密码，缺一不可。
11月4日，11点整。
从浓雾出现到萧末两人决定再次踏入浓雾中，刚好过去了整整一个小时。
这时已经极少见到有人再从浓雾中逃出，而逃出的人员数也只从原来的一百多人上升到两百人出头，还有三千人陷在浓雾中。
逃出来的人不少都心惊胆颤地说听见有人喊怪物，但能逃出来的没有一个有幸碰到怪物。
“如果你的异能消失了，你会怎么办？”雪里红站在浓雾边缘，转头问身边人。
萧末想了一下，笑着反问他：“如果我的异能消失，你会离开我吗？”
雪里红也认真想了一下，也反问他：“如果我又变回幼年状态，你会因为欲求不满以及我不能再保护你而背叛我吗？”
萧末伸出右手。
雪里红低头看了看，把左手放了上去。
萧末握紧他的手，说：“走吧。”
雪里红笑了，幽深如墨的眼睛变得很亮很亮，他反握了回去，并提前跨出一步，“嗯，走吧。”
不管以后我们怎样变化，我们都将携手同行。
萧末他们进入浓雾不止是想救人，他们还想找到光点。
雪里红想要尝试捕捉光点，萧末想要和光点沟通，让它们离开地球或者躲避起来——如果它们能沟通的话。
系统只给他们争取了72小时，但陛下也说了，除了它之外还有那么多回收和饲养者系统在外面，它也不能保证其他系统不会先它一步现光点并把消息传回去。
“你说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古捕捉法？”萧末忍不住问。
“等见到光点再说。”反正雪里红不想现在就让系统知道。
系统忽然冒出一句：“如果他真的有办法捕捉到元素生命，只要给我一粒，不，一半也行，我可以承诺你，只要你达到十级，我就设法带你离开地球。”
系统又赶紧加了一句：“最多只能带一个。”
萧末心脏巨震，没问它一个智能要元素生命干什么用，只问：“你能带人离开地球？”
系统这次沉默的时间比较长，“我不能告诉你详细，我只能说我也许有办法，而且必须是得到至少半粒的元素生命后。”
“只能带一个？无论如何？”萧末又问了一遍。
“是。”
萧末这次没有把他和系统的对话告诉雪里红。既然不能两人一起走，而他也不可能留下他家人在地球受罪，那么这个消息还不如不说，他不想让他的小红对他有任何一丁点的猜忌。
进来前，武进交给萧末一捆绳子和一辆三轮车，三轮车里放着更多的安全绳、油漆桶和一些食水。
萧末他们将带着这些绳子和反光油漆，尽量走直线到达内城区位于小青山体育馆的临时中心。这不是最保险的方法，但已经是他们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一个。
而只要陷在浓雾里的人没有傻掉，他们有两个最佳选择，一个是往外逃，一个就是尽量往小青山体育馆集中。
当然，这时浓雾里面已经不辨方向，真正能找到小青山体育馆的人可能不多，但至少要比在浓雾中瞎转到处找人得好。
萧末推着三轮车，一边走，一边放绳子。
绳子上有反光颜料，只要稍微接近就能看到。
雪里红则提着反光颜料桶，拿着毛刷在地上和墙壁上刷箭头和简单指示。
能被称得上浓雾，这说明雾气里面的情景基本已经到了相隔一米就看不清的地步。
萧末和雪里红不敢分开，一直相距不超过两步。萧末还戴上了有头灯的矿工帽，一方面是为照明，一方面则是在提醒浓雾中的幸存者。
“你有感觉身体有变化吗？”雪里红问他。
萧末仔细体会，“目前还没有，可能我们进来的时间还短。你呢？”
雪里红也摇头，他仔细观察路边那些植物和非人类的小生命，眼眸闪出异彩，就如夜行中的野兽。
萧末边走边喊：“有人吗？听到声音的请尽量靠拢过来，我们是救援者！不能动弹的请尽量出声音——”
雪里红听他喊了两遍就不让他喊了，“保持体力，别喊出怪物来。”
萧末也在担心怪物，但目前他们经过的地方除多了浓雾，并没有其他打眼的生命存在。
“希望那些老鼠和虫子别啃断我们的绳子。对了，你方向感还在？”萧末没有压低声音。
雪里红理所当然地回答：“当然在，就算没有了，我还会认地标，我们还有打印出来的详细卫星地图，就算一边对照地标一边对照地图，我们也能找到小青山体育馆。”
“听你说话总觉得世上无难事。”萧末感叹，“进来的人谁手上没有地图，但你看才多少人逃出去？”
“所以平时观察和时常记路很重要。”
萧末白他，“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有照相机一样的记忆呢？”
雪里红轻轻撞他。
萧末笑。
明明是那么危险的地方，两人却走出了三分亲昵的约会感。
“这样走太慢，我来骑车，你坐后面放绳子，到拐弯的地方再停。”雪里红拉过车把。
萧末确定雪里红能看清前路后，这才坐到后面。
这是一个很诡异的场景。
满是浓雾的城市废墟中，一名长相超级好看的青年踩着一辆三轮车吭哧吭哧地往前进，而三轮车的后面则坐着一名三十出头的英挺男子，男子手里还拉着一根看不到尽头的绳子。
每到拐弯处，或者超过一百米，他们就会停下，寻找一个柱型物体或者比较坚固的物体，把绳子在上面缠绕上一圈，地上和墙壁上留下反光箭头和简单话语，再继续前行。
而忙碌的两人没有看到的是，一根藤蔓如蛇一样在地面和墙壁滑行，一路跟着他们，似乎很好奇他们在做什么。
偶尔那藤蔓还会调皮地缠到绳子上，或者把才画好的反光漆给蹭掉一点点。
“奇怪，我们已经深入不少，怎么走到现在一个人都没有碰到？”萧末看他的机械手表，如果手表显示没问题，他们进来已经有半个小时。
“是啊，连声音都没有。”雪里红早已经现这点，但他表现得不急不躁。
“你估计我们到小青山体育馆还需要多长时间？”
已经把地图熟记于心的雪里红回答：“不绕行的话，按照现在的行进速度，还有二十分钟左右。”
“那快了，希望我们能在那里现多一点的幸存者。”不知道是不是听了系统那样的话，萧末心中从那时就生出了不安感，但他硬压了下去。
雪里红倏地回头，三轮车戛然而止。
萧末跟着迅速抬枪指向后方。
可两人什么都没有现。
“你现了什么？”萧末低声问青年。
雪里红四下扫视，“你有没有感觉有谁在跟着我们？”
萧末苦笑，“我一进来就感觉又有谁在看着我们，但我没有感觉到对方有恶意，怕你分心就没说。”
闻言，雪里红的目光落到街边的植物上，尤其是藤蔓类。
看了一会儿没有现异样，两人再次踩着三轮前行。到了三轮车无法通过的地方，两人就下车把三轮抬过去，现在萧末力气大，抬个三轮车根本不费事。
在雪里红这个活地图兼特殊视力者的带领下，很快，他们就一路走一路留下标记地来到了小青山体育馆。
周围仍旧非常安静，没有人声，也没有鸟叫虫鸣，猫狗更是一只不见。
体育馆只是本地人的习惯叫法，这里早就扩建，正确应该叫做体育中心，里面有很多室内室外体育馆和赛场。
整个体育中心占地面积很大，雷兵他们把临时指挥中心设在了一进大门左手第一个建筑的室内篮球馆中，为了方便人寻找，还在体育中心大门口放了指示牌。
这个综合体育中心位于市中心，自然也是重要的避难场所之一。
两人进来就看见了当初躲避地震跑到这里来的幸存者们留下的诸多痕迹。
在快要到达室内篮球馆时，雪里红再次停下了三轮车。
前面的建筑不算巨大，但蹲在浓雾中就像某种不怀好意的怪兽，黑洞洞的大门就如它的大嘴。
萧末也察觉出不对了，“就算没有人逃过来，可这里是临时指挥中心，雷兵不可能不在这里留人。人呢？在体育馆里面？”
雪里红做了个安静的手势，他能感觉到前方的篮球馆中似乎有什么在吸引着他，但同时也对他产生了极大的威吓。
“你在这里等我，我先进去看看。”雪里红从三轮车上下来。
“不！”萧末一把拉住他，他的不安在此时升到极点，“我和你一起进去。”
雪里红略迟疑。
就在雪里红考虑要不要带萧末一起进入篮球馆时，一直尾随他们的藤蔓似乎判断出他们的目的，竟如电射一般，突然窜出，一把卷起萧末的身体，不到眨眼就消失在浓雾中。
雪里红的反应已经不可谓不快，但浓雾多少还是阻碍了他一点视线。而这次的藤蔓也没有抛起萧末，直接就把人卷走了！更糟糕的是这次的藤蔓速度之快远远超过之前卷抛萧末的藤蔓。
“吧嗒。”一只带着头灯的矿工帽落在了地上，灯泡触地即碎。
“啊啊啊——！”
雪里红身体一顿，萧末不见了，他身后的体育馆中却传来人类的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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