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3.第403章 幻云·身非我
这时轿车副驾位的车门也轻轻拉开，从上面踏出一位胖女子。她身形宽大，却穿着窄窄的一步短裙，显得有些不协调。当看清她的面目后，云雁等人终于明白这不协调感从何来——那女子虽然长飘飘，却长着和邱炯炯一模一样的男人脸。看来这又是万华镜的幻象杰作，从云雁记忆里提取了与玉贤关系最近的邱炯炯外貌，来替代真实人物。
也许别人原本是位美人，但现在却被弄成这样的怪异造型，不男不女。直噎得悬在半空旁观的众人，顿时静默无声，只牢牢盯着大道。只见“邱炯炯”走到云雁肉身旁，半蹲下来凝视她，接着以手捂嘴大惊道：“怎么办！她好像不行了！”
“都怪你开车的时候影响老子！”一旁的“玉贤”飞起兔脚踹到女子身上：“给你说过多少遍了，始终不听！”
“玉贤……对不起，我刚才喝多了一点。”这个伪造的邱炯炯，倒和真实的邱炯炯一样，对玉贤十分容忍服从。她低眉垂目片刻，似乎像突然惊醒过来，从小包里摸出手机：“我……我现在就打报警电话，再叫救护车！”
“报警个头！”玉贤又踢她一脚，夺下手机怒道：“你干嘛这么笨！不只你喝多了，我也喝得不少，要是酒精被查验出来，咱们吃不了兜着走！”
邱炯炯也急了，瞪大眼睛指着云雁血肉模糊的身体，浑身抖如筛子：“那……那该怎么办！她要死掉了啊！”
“怎么办……”玉贤俯身一把拽住邱炯炯，又拿脚尖戳了下云雁，咬牙皱眉道：“上车。”
邱炯炯拼命挣扎，满脸通红，惊惧得手脚都瘫软了：“玉贤！咱们不管她？”
玉贤低头试探云雁鼻息，像受惊了一样突然缩手。他站起身来将邱炯炯拖到车旁，惶惶环顾四周：“还好这里有点偏僻，要是再过去一点撞到她，肯定会被摄像头拍下来！”
女子尚在挣扎：“玉贤！”
玉贤充耳不闻，将她推搡进副驾，呯地一声关上车门。再跳到驾驶座位置钻了进去：“没有摄像头，又是郊外凌晨四点过，路上半个人都没有。只要你不说我不说，死人还会说话吗？”
“可是……玉贤！她还有一口气的，还没有死！”
“闭嘴。”
随着那人低低一声呼喝，车门呯地关上，夹带着里面女子嘤嘤的哭闹，风驰电擎绝尘而去。尘土草叶微微轻扬了少许，车祸现场沦陷为一片寂静。云雁等人的“灵魂体”各自悬立在半空，无法对肇事逃匿者追踪，只能呆呆出神。
大道边的云雁肉身，正缓缓淌出触目惊心的大片鲜血。她不再有任何动作，但身躯尚有微微起伏，显然在生死边缘挣扎。殷虹血迹慢慢渗进道边泥土，渐渐凝固干涸。
夜虫低低鸣叫，清冷星光幽然俯视大地。
原来，这就是自己本来的命运轨迹，这就是属于地球上的自己，真正的浮世。躺在无人知晓的地方，无人知晓的慢慢走向死亡。多么孤单无助，被绝望煎熬着走向虚无之地……
云雁的神魂被扯出剧烈的疼痛，纵然已修行了数十年，日夜追寻着忘我常沉境。但她还是难以遏制这种本能的悲哀，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想要放声哀哭。
“喂喂！”鹏圣偷望她一眼，从嗓子眼挤出声音，打破了死寂氛围：“照我说，这个只是幻象空间是吧！真正的你不是在远牧谷好好的吗？话又说回来，要是换了真正的你，肉身与力度都那么强悍……和那怪东西对撞上，受伤频死的恐怕会换成那两个混蛋。”
云雁难以现在对他解释，自己原本是地球界位的人，不是出生在异界。而眼前的这一切，原本才是自己的终点命运……如果那晚上凛紫没有横空出现，就再也没有什么远牧谷的自己，肉身强横的剑修。
她心情极糟，思维混乱，只能呆呆地在自己肉身前徘徊。用透明的手掌，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走向死亡的女子。想要安慰她……想要她知道，这只是万华浮世，这场车祸灾难并不会生。
自己还活着，并且想要一直活着。
她痴迷混乱间，在整个似是而非的事件里反复回忆，揣摩，竟越来越觉得奇妙。生与死，真与假，已生与未生……到底这种朦胧玄妙之感从何而来？
一声淡淡的叹息响在神魂深处：庄生梦蝶，蝶梦庄生。
怎得身似庄周，梦中蝴蝶，花底人间。
真实与虚幻、生死与物化……渐觉身非我，效物而动，日夜不隙。
云雁望着呼吸沉重的自己，手中微微停顿。她将透明的神魂之手，朝肉身沾血的手握去，丹田处突然涌出阵阵异动，好似某种脆壁正在破裂。因对生死世事有所感，神魂竟然在这种时候，闹着要迁关！
“你的悟性真优秀！”旁边的邱炯炯睁大双眼，惊异地打量她：“才进入万华镜如此短暂的时间，就能在浮世中有所收获。”
云雁微微扯动嘴角，不知现在该哭还是该笑。看见了自己原本命数中的劫难悲剧后，竟然悟道迁关，修行有突破迹象。俗话中说的大悲大喜，或许正是如此。
邱炯炯感受到她浮躁的情绪，暗叹一声。同为地球穿越者的他，自然比鹏圣他们更明白一些东西。
这个浮世，定与云雁联系紧密。
虽然不知道具体隐藏的故事，但是……他笑了一笑，颇为轻松地将手抱在脑后，仰望星斗：“剑神器的作用正是让修士进入浮世历练，感悟。你已经得到了最好的结果，其余的事情，就当成一场幻觉好了。”
“万华镜中浮世万千，可不只这一个。有的还相当危险，进入后一旦处理不慎，会大大损耗神识与修为。”他面色严肃下来，又带有遗憾：“我原来希望依靠这东西，一口气冲击到大乘至高境。”
“却不料在一个炼狱浮世里，被人察觉了身份造成重创。逃出来后不但修为跌落停滞，也无法再开启万华镜。”
云雁将感悟所得暂时敛回，抬头望他：“炼狱？”
邱炯炯点点头，微有动容：“随着修为进展到越高阶，需要的历练就越严苛。我当时冲动急切，又自认为运气一向不错，选择了环境危机度最高的浮世进入……哎！”
他凝视云雁，伸手在跟前划出一个圆形：“它们是些沉黑色的气泡球，要等你到金丹期后，进入万华镜的主神空间才能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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