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4章 通幽白洞（下）
玄冰放声大笑：“你的性子极为有趣。寻常修士若现我窥入识界，要么怒极攻心，要么心惊胆裂，像你这样淡定还在说笑的，恐怕古今罕见。”
反正自己被从地球界面位拽来后，已见识过太多奇异之事。问道坛、帝释天、苍龙城、论剑山……各大诸侯王国，乃至浮世前尘，都留下过游历冒险的足迹。
云雁满目凉意，瞥向玄冰声的云端，心中腹诽：像天界那样高不可攀的神秘之地，我都已出入过，并呆了好久。这样一个小小的识界变动，又怎能唬住人。
但心中留存的疑惑，始终需要解答，于是她微微侧头回应玄冰：“阁下悠哉悠哉前来，我若惊惶怒斥，岂非先掉了面子示弱？”
玄冰轻笑一声，有赞同之意，为表示亲近，他缓缓从云端雷电光中，展现出迷糊的身影。依旧那么高大威势，充满自信与自傲的气息。但那人裹在一袭红衬里的灰袍中，好像个暗影巫师，始终看不清面容。
云雁见他显身，警惕感更盛，却不愿暴露。只暗中调用转乾坤死门，将威能汇聚成一点一线。只要玄冰有所动作，这条锋锐剑气便会伴随魂力弹射而出。
能进入自己识界的，都不会是修士的本尊肉身，只能是神魂虚影。魔俢对应人修的分神期，称为离识阶段。说来也奇怪，越是高阶的魔俢与妖修，与高阶人修的境界区别，越是类似。
这个魔族的离识期，也与人族的分神一样，能凝出像阳神一样的精气体态。不过魔族称它为寂灭灵，因此物随着吸收魔气越多，便会转存一部分能量，变得深幽黯淡，如寂灭枯萎。
但它只是外型如此，内芯充斥腐蚀之力，只要魔俢愿意，可以驱动寂灭灵，将周围一定范围内的所有生物，都腐蚀灭杀。所以寂灭灵的寂灭，是针对敌人的一类强大杀招。
它与人修明亮堂皇，活泼温和的阳神，无论是外型与内芯，都存在巨大差距。玄冰早已是离识境界，此时呆在自己识界里的，定是他驱来的寂灭灵。
只要他动手，识界里瞬间会充斥满，寂灭灵那该死的腐蚀魔气，对冲关干扰极大。云雁强行按捺紧张，留意着那人的动静，不敢有片刻疏忽。
既然敌不动，自己也不动。
在这个真气流转速度到极致的时刻，能动嘴就绝不动手。于是她继续开口，缓缓询问玄冰：“我有一事不明，阁下闯入这里，究竟是依赖的何种道术，而你又如何得知，我正在此地入定冲关？”
“你这可是问的两件事了。”玄冰打趣地笑道，竟表现得象云雁多年未见，却又十分熟识的老友，言辞随意而亲近：“但都告诉你也无妨。”
“第一件事，是我为什么可以进入这里。”那魔族长老温和道：“其实你别对这事放在心上，因为这世上，只有寥寥几人，可以进出你的识界。”
云雁惊讶到惶恐，暗中捏了把冷汗：“寥寥几人？不知他们是谁，又是什么缘故？”
“是谁我不能说，是什么缘故……”玄冰沉吟片刻：“我现在也不能说。”
云雁深吸入一口气：“原来阁下喜说废话。”
“倒也不是。”那人缓缓摇头，慎重道：“现在不能让你知道，以后我保证让你知道，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
他又沉吟片刻，压低嗓子神秘道：“因为你的神识内，藏有一个秘密通道，而这世间偏偏有那么几个人，对这条通道十分清楚。”
什么神识里还有秘密通道！
云雁一脸懵地绞尽脑汁，实在无法想清楚关窍，禁不住出一声闷闷叹息。
“你不必烦恼。”玄冰朝她跨近两步，满是劝慰之意：“知道你秘密的这些人，没有想害你的意图，否则你哪里能从地球界位，平平安安一路走到今天？”
他越是这样说着神秘的话，云雁越心惊，当即情绪复杂地开口：“你身为魔族三大长老之一，知晓我的身世来历，也知晓我的秘密，却不想害我？”
“很早很早以前，我就知道，天璇剑终究还是找到了你。”玄冰平静地垂手而立，注视云雁：“看着你凡人就做了紫姬，我只要在当时伸出一小片指甲，就能掐死你。”
“但是我没有。”他笑了笑：“至于为什么，你恐怕早已忘记了……”
不知为何，他有些哀伤起来，低头看着自己掌心出神。云雁心中一动：这种古怪的，充满缅怀的文艺气氛，倒与当初与付清寒相处时，颇为相似。
难道……
“你与付清寒、折羽等人一样，与我的前世认识。”她凝视云层中那人，试探道：“不仅相识，还是熟识。所以你们才知道我神识里所谓的秘道，能进出这个识界。”
玄冰抬起头来，他下半边脸被竖起的领口遮挡，只露出一双灿若星辰的双目，微微弯起：“虽然经历了那么多……你还是像以前一样，聪慧无双。”
“至始至终，我都喜欢你这个人。所以这么久以来，无论你怎么折腾，我向来冷眼旁观，没有出手过。”
他的目光中突然迸射寒意：“但奉劝你一句，不要再干涉我的事，而我对你提出的要求，你最好像从前一样，乖乖去办到。”
果然自己在这个界位，有一个特异的前世……原来归根到底，自己并非地球上的人。
而在前世中，不仅认识折羽和付清寒，也认识这个玄冰。
云雁阖上双目，心中极不平静：听玄冰这霸道总裁似的语气……好像在前世里，自己是他身边的一名，俯听命的追随者。
这简直太荒谬了！
就算前世是个仆从，但早已烟消云散，怎能和今世关联！更何况他是魔族三大长老，自己身为神州修士，岂能听命于他！
于是云雁开口：“那么要多谢刑地长老，容我平安修行，一步步走到了今天，没有出手掐死我。”
“但你也看到了。”她抬起眼瞥向玄冰，指向震动不已的广袤识界：“本座现今半步分神，与你差距不大，可谓翅膀长硬了。”
她微笑：“我不会听从你的任何谕令，为酆州做事，若苦苦相逼，唯有以死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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