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分道扬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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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胜雪抱着怀中的凌楠子,两行眼泪自她双颊流下。冰冷的泪水划过脸颊,流入她的口中,带着涩涩的苦意。
淮山派,凌楠子一手为弟子们撑起的擎天大树,在这一刻轰然倒塌,化为齑粉。
漫天的雷海渐渐消散,直欲压垮整座淮山的乌云向后翻滚退去。不知何时,天边亮起了一道朝霞,新的一天到来了。
晨光照射到凌乱的淮山派之中,弟子们三三两两的来到前院之内,他们望着跪倒在院子中央的凌胜雪,凌师姐手中抱着的那个是……
“师父!”
一声大吼从山门处响起,一道身影带起一阵狂风,飞一般冲进了淮山派之中,弟子们纷纷举目望去,只见衣衫破烂的姜剑秋气喘吁吁的站在大门之前,望着凌胜雪,望着凌胜雪怀中闭目逝去的凌楠子,姜剑秋双膝一软,啪的一下跪倒在地。
“师父……这怎么可能?不可能,这不可能……”姜剑秋如同失了心般喃喃自语着,自己是不是还在睡梦之中?一定是的,自己还在汤阴山那沙漠之中,做着什么稀奇古怪的梦。
姜剑秋扬起右手,狠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啪的一声响起,他的右脸红了一大片。姜剑秋楞了一下,随即傻傻的笑着说:“好痛……这个梦越来越奇怪了……”
这时,弟子们又现了边上的一具尸体,那尸体虽然面朝下仰卧在地,但通过体型衣着,还是一眼就能认出……
“是大师兄!大师兄也死了!”顿时人群中又起了一阵骚乱。姜剑秋听到声音,身子摇晃了一下,他扭头望去,只见万青面朝下方,倒卧在一片血泊之中。
“师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姜剑秋带着哭腔向凌胜雪问道。
凌胜雪抱着怀中的凌楠子,突然一震,从迷离的状态中恢复了回来。她扭头望去,师兄回来了,两颗泪珠沿着她的双颊再次滑落而下。
“快说啊!到底生了什么?”姜剑秋的声音已接近歇斯底里。
师兄回来了,把整个经过和他讲一遍,师父已死,自己以后就只有和师兄相依为命了。凌胜雪将义父的尸体平放在地上,站起身来缓步向姜剑秋走去。
“到底是谁杀了师兄和师父?我一定要报仇!”姜剑秋此刻双眼血红,仿佛要喷出火焰一般。
凌胜雪的动作一顿,一只脚凝在了半空之中,她突然现,杀死师兄和师傅的是自己,该如何和师兄讲述这一切经过?
万师兄和师父都是死于自己之手,不过这一切都事出有因。
姜剑秋视如兄长的万青,欺师灭祖,对师傅凌楠子下毒,之后又偷袭致其重伤,义父重伤之下神志不清,陷入狂乱,招致天劫。
这就是事情的真相,只要和师兄讲清楚了,他必定不会责怪自己的。
这世界上的真相有很多种,有的是实际生的真相,有的是人们期望祈求的真相,有的是人们所畏惧逃避的真相,当血淋淋的真相残酷到无法令人接受之时,又该如何面对?
敬爱的兄长欺师灭祖,敬重的师父道心崩溃招致天劫,师兄到底能不能面对这残酷的真相?淮山派这几十个半大的孩子,能不能接受心中的信仰在一夕之间崩溃?
师兄体内怀有剑意,不能承受太大的情绪波动…
越是聪明的人,往往越会忽视一些显而易见的事实,凌胜雪此刻却忘记了,在姜剑秋的心中,她的分量并不弱与死去的二人。
而就因为这一时的茫然,她做出了可能会后悔一生的判断,从这一刻开始,凌胜雪和姜剑秋二人的生命轨迹,开始向着不同的方向奔驶而去。
世事如棋,落子无悔,当一切尘埃落定之际,回过往,不知是否会对当初年少的一时冲动而感到懊悔?
……
淮山派前院中,年轻的弟子们三三两两的围聚在四周,姜剑秋和凌胜雪遥相对望,姜剑秋此刻的眼神中充满着焦虑、愤怒和疑问。
凌胜雪静静站在原地,面上冷如冰雪,她右手握着的那把幽水匕上挂满鲜血,鲜红的血液顺着刀刃一滴滴向下滴落在泥土之中,那其中既有万青的鲜血,也有凌楠子的鲜血……
凌胜雪身子一震,这才是真正的真相,是师兄和弟子们应该知道的真相!
“万青意图再次聚众谋反,被朝歌影卫察觉,因此我只得将其杀死。凌楠子为保护万青不惜与朝歌对立,与罗魔大战一场后力竭,也死在我的手中。”凌胜雪的声音在晨光中缓缓传出,冰冷而平静,不带一丝感情。
“师妹,你在说什么啊?……”姜剑秋张着嘴巴望着凌胜雪,为什么师妹的每一句话自己都无法理解?
“万青和凌楠子,都死在这把幽水匕之下,这就是你要的真相!”凌胜雪的脸上如同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冰雪,不带一丝表情。
“凌胜雪!”姜剑秋勃然大怒,师父和师兄横死,为何还要在这里胡言乱语?平日里冷静自若的师妹,难道也经受不住这打击,神智错乱了?
凌胜雪冷冷的望着姜剑秋,平静的说道:“凌胜雪是八岁那年义父给我起的名字。我真正的名字在这淮山上从没有提起过。”她顿了下,那一瞬间,她的眼神中似乎也流露出一丝犹豫之色,面前已是万丈深渊,再走一步就是粉身碎骨。
最终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说出:“我本名叫做殷娇,是朝歌殷候殷无涯的女儿!”
淮山上的十年岁月,如同一场残梦,转眼间崩溃至支离破碎。
“你是殷候的女儿?这怎么可能?不可能……”姜剑秋木然跪倒在地,当年万山河那最后一刀为何要劈向凌胜雪,他一直无法理解,难道这是真的?
“不可能!师妹,你……”姜剑秋猛然抬头,只见面前空空荡荡,只剩下师父的遗体静静的躺在那里,哪里还有凌胜雪的影子?
“你们照顾好师父和大师兄,快去找几位师兄过来!”姜剑秋大吼了一声,之后化作一缕青烟冲出淮山派。在他冲出去的那一瞬间,正好陈风带着大队人马来到了淮山派山门之前。
“姜剑秋,你……”陈风一句话没说完,姜剑秋已化为一股青烟消失在远处小路尽头处。
陈风摸了摸脑袋,皱着眉说:“这家伙什么毛病,怎么疯了一般跑来跑去?”
姜剑秋在淮山的密林之中疯狂奔跑着,将自己的感知天赋挥至极限,牢牢锁定着凌胜雪那一点灵压,师妹似乎有伤在身,速度并不算快!
姜剑秋跨过树丛和荆棘,树枝划破他的脸颊,流出鲜血,他自己仿佛全然不觉,只是拼命的向前方奔跑。
追上了!
姜剑秋感到已经近在眼前之时,眼前景色霍然一变,他一头冲入了一片广阔的苦梗草海之中。一人高的苦梗草长满原野,随风微微摆动。
隐约中有人影在前方晃动,黯淡的晨光里,大片泛黄的苦梗草在眼前晃动,姜剑秋看不太真切,他眯着眼睛大声喊道:“师妹,是你么?”
“师兄,你还是追上来了……”凌胜雪的声音幽幽响起,一如既往的冰冷镇静。
姜剑秋大喜,迈步向前走去,突然四周空气中一股轻微的震动泛起,他只觉得周身一紧,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牢牢压制在了原地,不能动弹分毫。姜剑秋大惊喊道:“师妹,你这是要做什么?”
微风吹动草海,隐隐露出凌胜雪那平静如水的面孔,她遥遥望着姜剑秋,缓缓说道:“师兄,你还记得这一片草海么?当年你每次带我偷溜下山,都要经过这片草海,你说过这苦梗的气味能除掉我们身上的气息,令妖兽无法察觉我们的行迹。”
凌胜雪低头望了一下血迹斑斑的周身,有自己的鲜血,有义父的,还有万师兄的……
“我身上的血腥味太重了,看来已经除不掉了……”凌胜雪望着姜剑秋,晨光之中隐约见到一点光芒在她眼角闪烁,“师兄,以后你就是自己一个人了,要多保重……”
“师妹!解开这个阵法!!!”姜剑秋拼尽全力与禁锢着他的无形力量相抗衡,他周身的骨骼出了连串的轻响,浑身的肌肉因为用力过大而扭曲变形,有几处体表的血管甚至迸裂开来,喷溅出鲜红的血液。
虚空之中,似乎有什么绷紧到了极限,突然一声轻响在空气中响起,姜剑秋只觉得周身上下那股无形的力量突然之间消失至无形。他身体一时控制不住,猛地向前冲出十余步才堪堪站定。
姜剑秋茫然的举目四望,连绵的苦梗草海中草浪翻滚,如同一片无边的大海。微风轻拂过姜剑秋的面庞,几缕被吹乱的丝滑下他的额头,姜剑秋不由得眯了眯眼睛,四周只剩下微风掠过草海的微响,凌胜雪早已不知所踪……
……
淮山派后山之上,新添了四座坟塚,掌门人凌楠子逝去之日,淮山派上下乱成一团,不久后便有人在瞻天台顶现了二师兄韩辅和三师兄陆元的尸体。淮山派一日之间,掌门凌楠子和三大弟子全部身死,凌胜雪出走,只剩下一干年轻弟子勉力支撑。
好在陈风带领他手下的禁卫军帮了不少忙,门派中的整理工作,几位师兄和师父的下葬也算进行的有条不紊。
两日后来了数名黑衣人,对着陈风亮出腰牌之后便将罗魔的尸带走了。
陈风看过了那些人亮出的腰牌之后,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静静的在一边看着他们。事后其他人问起陈风哪些黑衣人的来历,陈风也是讳莫如深,只是皱着眉头摇头不语。
转眼间一个月过去了,淮山派的弟子们由一开始的恐慌渐渐转变为迷茫,师父不在了,几位师兄也都死了,今后这淮山派由谁来带领大家?姜剑秋和吴月一个人忙里忙外,光是照顾这群半大孩子们的吃穿住行就已经是筋疲力尽。
姜剑秋沉默寡言,每日忙完了就到后山师父墓前跪守。
陈风带队离去,临走之时说:“我在这里已经耽搁了两个月,必须要回承京回复圣命,之后我就会辞官回淮山派来。”
几天后,一场大雪中,吴月对他说:“姜师兄,我们都觉得淮山派掌门之位没有人比你更适合,等你想通之时,便来执掌山门吧……”
姜剑秋摇了摇头,说:“掌门之位我没有资格接下,待封山的大雪消去,陈风也就会回来,那时候你们两个人都在,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吴月一愣,开口问道:“那你?”
姜剑秋的目光望向窗外,轻声说:“雪化之后,我便要离开淮山,去寻找师妹的下落,当日师父逝去之时,整件事疑团重重,我一定要找到师妹,把这件事情搞清楚。”
啪嗒一声,窗外的屋檐之上,一团积雪滑落到地上,摔落成几块,春天就要来了。(未完待续。)
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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