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南山之巅

南山之巅，有一段平平整整宛如平台般的石崖，方圆三丈，三面都是悬崖只有一面有路，堪称绝地，却是大楚王公贵人们最喜爱之地。. 。

或是阳春三月满目葱绿之时，或是明月高悬远山批霜之夜，邀请上三五好友，席地而坐，畅饮美酒，谈天说地，吟诗作歌，若是再有临仙楼的头牌花魁相依，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今日的南山之巅比起往日来更是热闹非凡，虽然并非圆月之夜，但却正是赏枫叶最好的时候。

这石崖之下便是一片枫林，如今枫叶红了，在皎洁的月光之下，宛如披上了一层薄薄的银霜，俯身看去便如一片赤色海洋，此时山风拂面，飘飘欲仙。

翼王在此时此地会友，举办楚歌盛会，届时大楚天子亦会应约而来。此事早已在半日之间传遍了整个丹阳城，轰动了整个大楚文化界，凡是肚子里有点儿墨水的或是爱好唱曲儿的，都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心急的得知了消息就先带上干粮攀爬南山，以求能占据上有利地形。

石崖当然不是普通人能上的了，今天晚上注定了那只是少数人的舞台，但是能在石崖周遭百步之内，那都是极好的，起码能听到石崖上说什么。实在不行，五百步之内也好啊，听不见至少能看见。

对于一般文人而言，他们当然不可能接触到那么高层次，也看不到楚皇和翼王之间的博弈，他们只是希望能够凭借这个机会，在楚皇面前展现自己的才华。

听说现在的楚皇励精图治，是位明君，若是能被楚皇看中了，说不定便能平步青云呢。

就算楚皇没看中，让翼王看中了也好啊。就谁都没看中……重在参与嘛！以后跟儿孙吹牛的时候也是个资本啊。

是以当翼王纪元在一群文人名流众星捧月的簇拥之下上来南山之巅的时候，一打眼都惊到了。

这么多人？

月光之下，一眼望去黑压压全都是人头，不用数也知道起码在千人以上。

好，很好！纪元歪嘴一笑，人越多越好！

以纪元对昏君的了解，昏君根本就不喜欢吟诗作歌，半点儿才情都没有，今夜昏君只要敢来，那就必须让他出丑不可！

既然要让昏君出丑，自然是观众越多越好了！

纪元人生得风流倜傥，更喜爱风花雪月吟诗作歌，当年没就藩之前，在丹阳城也是赫赫有名的。

当然赫赫有名不是因为他的才气，更多是因为他是皇子。但作为皇子，能有这样的水准，已经足够他名满帝都了。

所以纪元着实结交了一些喜欢攀龙附凤趋炎附势的文人，当然，喜欢攀龙附凤趋炎附势并不代表这些文人就没有真才实学。

其中有一个叫做牛文栋的，虽然生得肥头大耳，还有一双外凸的金鱼眼，但却在丹阳城与其他三名文人并称“丹阳四大才子”。着实是有些才情，只可惜面相不佳，也不知道是不是相由心生。

此时牛文栋就紧紧跟在纪元的身旁，面露得意之色。

早在纪元还只是个皇子的时候，牛文栋就是纪元的忠实拥趸，但是纪元嫌他丑陋，所以就藩的时候也没带他。现在纪元要对付纪墨了，便又要借助牛文栋的才情，牛文栋又毫不犹豫的攀附上去了，决心这次好好表现，以后好跟着翼王吃香的喝辣的。

“草民拜见翼王殿下！”

“翼王殿下安康！”

纪元所过之处，所有人都是立刻躬身问候，有那没节操的甚至直接大礼跪拜。纪元微笑点头的走过，牛文栋在他身边跟着享受了这种待遇感觉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

除了有真才实学的，当然跟班里也得有重量级的，比如说申公虎。

这次申公虎就是来给纪元扎场子的，官员里有翼王宁王还有道门的直系都混在了纪元的亲友团里。也仅限于是他们这种有背景的，一般人也不敢往纪元背后站，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是要跟皇上做对来了。关系浅的都不敢来，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啊！

等纪元登上了石崖，回身俯视下方人群时，不禁心中升起无限豪情。

虽然喜爱的是男子，虽然他有着一颗女儿心，但并不代表他就没有野心。站在这最高点时，纪元有种把整个大楚踩在脚下的爽感。

文人手无缚鸡之力，却有着文气通天，唇枪舌剑亦可杀人！

大楚以武立国，文人难免被轻视。从昏君之前的作为来看，很明显也是偏向武将，若是让孤收服了天下文人之心，未必不是一条登天之路。

纪元嘴角勾勒起一抹邪魅的笑意，然后他就看到了纪墨。

纪墨今日并未穿皇袍，来参加楚歌盛会没必要穿得太正式。他只是穿了一领素白袍，胸口处以金线绣了一条活灵活现的金龙。一头乌黑长以束金冠束起，显得丰神俊朗玉树临风，手中握着一柄玉骨白扇，轻轻摇着就如同浊世佳公子一般踏着如银的月光而来。

在纪墨的身后，一左一右跟随着两个妙龄少女。左面一女一袭黑裙，面罩黑纱，虽然只露出一双眸子，但那双眸子宛如绽放星光，明亮又犀利。露出的肌肤映着黑纱显得莹白如雪，神秘感反而让她愈加惹人遐思。

右面一女则是一袭白裙，她眉目如画娇俏可人，一颦一笑一举一动，让人看着都不由得心旷神怡，就算是十分暴躁也归于平静。

此二女正是曾经跟随纪墨御驾亲征的“哼哈二将”，可人和玲珑。

再往后跟随的那些文人，一开始被纪墨的气势完全遮掩住了。但是纪元再仔细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冷气这尼玛什么样的阵容啊！

刑部尚书屈浩然。

吏部尚书伍子权。

户部尚书李坚。

礼部尚书包不惑。

以下还有侍郎郎中等等，无不是上了品级的文官。当然了，能当上一定品级文官的，其实也多半都是饱学之士。

比如说屈浩然伍子权和李坚便都是老一代的丹阳四大才子，当然他们三个不是同时代的。他们现在跟着纪墨出现，而且是身着文人服色，显然便都是以他们的才名出现，而不是官身。

次奥！纪元瞬间觉得自己让人给比下去了，别的不说，就说跟班吧，自己这些跟班就算有些才名，又怎么去跟屈浩然伍子权他们相比？

还好自己身后还有个申公虎，不然脸往哪儿搁？

可惜了，要是岳父还在多好。这个时候纪元想起来吴启松了，他跟吴启松的女儿是有名无实的夫妻，对吴启松当然也不可能有什么深厚感情，纯粹就是政治联姻而已。

吴启松自己作死，还差点连累了他，纪元真是恨死吴启松了。关键是吴启松的作死法，即便是纪元也没办法救他，只能撇清关系。

要不然现在他身后还站着吴启松，起码面对昏君的时候，腰杆能更笔直一些。

“草民拜见皇上！”

“民女拜见皇上！”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且不提纪元自己在南山之巅上郁闷，纪墨一出现，顿时满山的文人墨客们都激动了，这可是天子啊！

其中还夹杂着些莺莺燕燕的声音，才子佳人向来都是同时出现的，想想看全都是一群大老爷们儿有什么意思了？

事实上除了文人墨客以外，还有不少帝都里的名门闺秀青楼才女以及出身书香门第的小家碧玉等等也上山来了。

据算是清白人家的女子也是得到了家里的支持，就算入不了皇上的眼，能勾搭上个才子也不算白来啊。

万一入了皇上的眼呢，说不准天亮的时候就入宫为妃了呢！

随着他们有些杂乱的口号，“呼啦啦”的全都跪倒在地，无一例外。

这跟给纪元行礼的时候可不一样，纪元毕竟只是个亲王，可跪可不跪的。没节操的人跪了，但文人里更多还是节操满满的，好多人就只是躬身行礼而已，甚至有傲骨的只是拱手。

哪里比得上纪墨来的时候，所有人都下拜来得威风？

更别提拜纪元的时候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现在虽然一开始有点乱，但很快就统一了，拜见皇帝的时候谁都知道说的“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当这上千人都齐声口诵这句话的时候，当真是群山呼应，“呼啦啦”飞起无数野鸟，阵仗完全不同。

纪元在石崖上往下看，当真是羡慕嫉妒恨。

这个时候他忽然觉得自己刚才俯视下方的心态很可笑。

虽然纪墨此时在下方，但是所有人都在向他跪拜。站在哪里，并不重要。众生拜的并不是山巅或者山脚，而是这个人天子。

“平身。”纪墨抿了抿嘴，无声的笑了。

他眯起眼挑衅的瞄了一眼石崖上的纪元，老玻璃，看清楚人心所向了吗？

“哼！”纪元傲娇的别过脸去，白皙的脸蛋现在铁青铁青的。但是他也没奈何，只能忍着恶心的挥挥手。

立刻有锦衣武士挤开人群，提着沙袋在纪墨的面前以黄沙铺路，铺出一条直通石崖上方的路来。这是给皇者的待遇，也是纪元的小手段看到吗？这是昏君的奢靡啊，你们这些有节操的文人是不是觉得很不爽啊？有没有想写诗或者作歌抨击一下昏君的**啊？

但是他显然料错了，当纪墨走过的时候，文人们却都是低下了他们骄傲的头，没有任何人有怨言，更没有任何人觉得纪墨奢靡。

一位能够拓土开疆的天子，一位能够保护子民的天子，就算再奢靡一点，也是能让人接受的。

一个丧权辱国的亡国之君，就算每天吃粗茶淡饭，穿布衣草鞋，也一样会被人痛恨唾骂。

这一点，没当过皇帝的纪元显然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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