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此情可待已惘然
“师弟，你现在知道这仇家的来历了，有没有感到绝望，这大仇还能报么？”李灵儿对着一脸惊诧的郭旭狡黠一笑。
“师姐，欧阳诚那老贼修为高绝又如何，这等深仇大恨，又岂能旦夕便忘？ 现在我们实力是孱弱不假，但莫欺少年穷，谁又知他日我们便没有这登临绝的一天？”
“师姐，这等深仇大恨，是师尊与师姐的，同样也是师弟我的，待将来师弟实力足够，必将随侍师尊左右，取那狗贼性命，以告慰师娘还有整个李家所有亡魂的在天之灵！”
郭旭这句话的郑重无比，诚心无比！自他拜入李大.师门下，早已将他们视为自己的亲人，亲人遭遇不幸，他亦感同身受。
更何况师尊有事，弟子服其劳！这也本就是他的责任，自当责无旁贷，又岂能袖手旁观？
虽然这仇人早已是化神神君，实力高深莫测，超出他不知凡几，但这又如何？又岂是他退缩的理由？
尽管他现在仅仅先天，距离那化神的境界仍遥遥无期。但修道之路漫漫，将来谁又知他便无那么一丝可能修为超越化神？
“咯咯咯！咯咯咯！”李灵儿闻言一阵轻笑，心情似是都好了许多，继续道：“好啦，师弟，你有这份心就够了，不枉爹爹白疼你一场。”
“今日跟你分这事并不是要你承担这个责任，爹爹也从来没想过拖你进这摊浑水……”李灵儿正待再，已被郭旭打断。
郭旭脸色涨的通红，双拳握紧，不由得上前一步道：“怎么师姐可是不信师弟的话？师弟在此立下道誓，若是他日修为有成，必将手刃那欧阳诚老贼。”
“那天道宗强大又如何，若是不分青红皂白，强加干涉，那这样的宗门存在又有何意义？师弟亦让其灰飞烟灭，万年道统一朝尽灭！”
李灵儿不想郭旭居然如此激动，怔怔的望着他半晌没有话。
一时间两人再次沉默，潺潺的流水更平添几分幽寂。
然而让二人都没有想到的是，二人这一番对话多年后不想竟一语成谶！
他日郭旭修为有成当真兑现这番誓言，从而掀起绵延八百年的龙州血战。
天道宗这个道统绵延万年的庞然大物，在三次血战中，山门被破，高阶修士陨落殆尽。
天道宗被迫远徙，实力从超级宗门滑落至连二流宗门都不如的境地！在苟延残喘了数百年后，终于被郭旭的弟子灭宗！当然这是后话。
“师弟，师姐并非不信你，也不是怀疑你他日有这个实力，只是爹爹当初收你为弟子，实是另有考虑。”李灵儿对着郭旭苦涩一笑，她开口打破沉默。
“李家被灭门，那帮狗贼兀自不肯放过我们，到处追杀，而爹爹因为动禁术，遭受反噬，修为跌落至金丹后期，形势更是险恶异常。”
“爹爹知道这天道宗势大，在龙州已无我们存身之地，便带着我一路逃亡，从青檀郡到郡，再到潮汕郡，眼看就要脱离天道宗的势力范围。”
“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被那帮狗贼追上。一番血战，爹爹虽然杀出重围，但却是伤上加伤，以至伤了道基，一身修为再也无法恢复。”
“就在爹爹跟我心存绝望之际，也许老天开眼，在一个隐秘的山村，我们遇到了一位隐世高人，是他出手稳定了爹爹的伤势。”
“他就是我们灵厨一脉的又一个祖师青叶真君，玄叶真君不但功参造化，更是灵厨大宗师，他见爹爹在灵厨方面颇有天赋，就将一身所学传给了爹爹。”
“爹爹与我在那山村内呆了五年，这五年爹爹一面养伤，一面跟随青叶祖师学习灵厨之术。但爹爹知晓自己仇深似海，随时有性命之忧，实是不适合做这灵厨一脉的传承之人。”
“但彼时青叶祖师已寿元无多，临近坐化之际，爹爹郑重承诺祖师在他有生之年必将为灵厨一脉找一位卓越传人，将这灵厨一脉传承下去，祖师这才含笑而去。”
“而爹爹也从这灵厨秘典得知这云州沉香谷出产一种叫做沉香果的灵药，这种灵果有可能修为爹爹的道基，让他重新恢复修为。”
“尽管这希望有些渺茫，但爹爹与我仍旧不远万万里从龙州来到这云州沉香谷。幸好爹爹有这灵厨的手艺，倒也不难落脚，便变换身份成为这沉香谷的客卿。”
郭旭至此才恍然大悟，师尊的来历居然有这等离奇之处，而师尊收他为徒意图也很是明显，就是为了履行当初对青叶祖师的承诺。
“师弟，你在现在可明白爹爹的一番良苦用心，你天赋惊人，只要将来修为跟上，必能将这灵厨一脉扬光大，实现祖师的毕生愿望。”
“师姐，师尊用心良苦，师弟如何不知晓？但正是如此，师弟才更加不能袖手旁观。”郭旭望着李灵儿目光灼灼，继续道。
“师弟也在此立下誓言，他日修为有成也必将为灵厨一脉找到一位更加适合的传承之人，使我灵厨一脉道统永续，更加扬光大！”
“而师弟要留此有用之身随侍师尊左右，为师尊赴汤蹈火，灭除仇雠，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
郭旭此言掷地有声，语气坚定无比，不容改变！
李灵儿半晌才叹了口气道：“师弟，你这样又是何苦？”
“师姐，你适才所你跟师尊到这沉香谷是为了寻找沉香果，不知这些年可曾找到？”郭旭不想在这事上纠缠，岔开话题问道。
李灵儿摇了摇头道：“还不曾！这沉香果据产自这沉香谷的一处秘境，不过这乃是沉香谷的绝密，这些年尽管爹爹百般探查，也并未了解详情。”
郭旭闻言眉头也皱了起来，师尊的道基若是不能恢复，又如何能报仇雪恨。
“师弟，这沉香果可遇不可求，先不去想了，
“师弟，你知道我为何带你来这里么？”
郭旭一愣，他确实没想到今晚李灵儿会带他来这里。
“今晚这里是我第十三次来了，每当我心情不好或者不想修炼时，我就来到这里，自己对自己话。”
李灵儿完语气又萧索了下来，随手扯了一株猫尾巴草，轻轻抛进这潺潺流淌的溪。
“师弟，你知道我时候的梦想是什么吗？”李灵儿抬头望着这皎洁的明月，一脸回忆。
“我曾跟娘亲过，我长大了要像我娘一样，相夫教女，过那平平静静，与世无争的生活。”
“我厌恶这修真界的尔虞我诈，打打杀杀，我不想修炼，我不想去做像师傅一样傲然一切的女修，我不想背负那么多，可是这现实由不得我自己。”
“你不知道上次负伤，那两年不能修炼，我心里别提多么的开心了。”
“我终于可以做一些自己喜欢做的事了，我整日练练字，插插花，炼制灵膳，治病救人……自打娘亲去世后，我还从来没有那么快活过。”
李灵儿到这里，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一抹笑容，这笑容是那么自然，那么纯真，这笑容宛如一朵静静盛开的莲花，纯净的让人不愿她受到一伤害。
而郭旭的内心却是在隐隐滴血，一股巨大的悔恨充斥他的心头，他恨自己的莽撞，恨自己的冒失。
“我知道这些是多么不切实际的幻想，但是我就是忍不住的去想，每当我消极懈怠，我一边开心快乐，一边又暗暗痛恨自己，家仇未报，仇人仍在逍遥在外，自己又怎能这么自甘堕落？”
“有时我会想一些不是理由的理由来欺骗自己，但是我不能那么自私，爹爹尽管未，但是他的目光的失望却是隐藏不住。”
“师弟，我现在的最大心愿就是修为快快进阶，好早日结丹，修成元婴，进阶化神，好让爹爹放下身上的担子，再也不用日日煎熬，夜夜在娘亲的画像面前悔恨。”
李灵儿语气幽幽却又似平淡无比，她慢慢从怪石上站起身，转身仰望着这天上的明月道。
“师弟，你们对我的好，我并不是不懂，可是现在我的心里只有仇恨，什么都容不下了，你可懂？”
她就这样背对着郭旭静静而立，微风吹来，她的肩头似微微在颤抖。
李灵儿的话如炸雷一般响彻在郭旭耳畔，他顿时呆若木鸡。
“好啦，今晚拉师弟出来絮絮叨叨这么多，天色不早，夜露深重，师弟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李灵儿完转头望着郭旭灿然一笑，这一笑若百花绽放，让这明月都黯然失色。
一阵幽香拂过，沁入心脾，细碎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再也听不到。
李灵儿早已离去，郭旭却兀自一个人静静的站立，他紧握着双手，浑不知指甲早已刺入掌心，殷红的鲜血滴落地上，滴滴答答！
他此刻内心痛惜、担心、悔恨、不甘等各种情绪交织，复杂至极！
他从来没有想到那看上去活泼开朗，甚至有时有些刁蛮的师姐，她身上居然背负了这么沉重的担子，内心这么痛苦，而他偏偏却无法分担，无法为她分忧！
这也是师姐始终对自己若即若离的原因么？师姐是否也同样喜欢自己？
只是这一切都没有了答案，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一种巨大的无奈、痛苦和不甘像春天里的蚕在默默的吞噬着他的内心，他仿佛能听到那内心出的痛苦的呻吟声。
这一刻他对实力的渴望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强烈过。他内心在不甘的嘶吼，他要变强！他要变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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