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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很执拗,第二天仍然带着他继续走了。这次他们的运气稍好了一些,有出城的农夫愿意顺带捎他们一程,宿淮双蜷缩在车上睡觉,从白天睡到黑夜,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是被疼醒的。
马车不知道什么时候翻了,车夫和马倒了一地。云婆婆躺在一边,似乎摔断了手,疼得不住□□。宿淮双惊惶失措地向她扑去,见老妪脸上总是挂着的笑容不见了。她抱着手臂,寒凉的月光照亮她脸上数道浑浊而悲哀的眼泪。
从那之后,老仆的身体每况愈下。所幸他们已经离玉城不远了,老人用身上最后的钱托信使递了信,倒在城墙边咽了气。宿淮双跪在她身边嚎啕大哭,哭到嗓音都嘶哑了,就呆呆地坐在她身边,像是一具被抽干灵魂的木偶。
玉城的城门开了,马蹄铁踏上地面的声音铿然作响,一下一下像是命运的丧钟。
一辆华贵的马车驶出城,一队锦衣侍卫随行其后。像是得了车中贵人的命令,高大的侍卫长鞠躬领命,带人靠近了宿淮双,在几寸之外掀开衣袍单膝跪地,抱拳行礼。
“少爷,久等。”他声色低沉,透着一股肃杀之气。“请随我等回府。”
宿淮双转过脸来。
在看清他眼睛的那一瞬,侍卫脸上先前带着的几分谨慎褪去,重重地皱起了眉头。
第三枚。
这次江泫能自主行动,他站在一间残破的小院子里,宿淮双满身是伤地靠在墙角,对面的檐下站着一位面容轻灵的粉衣少女,另一位少年靠着廊柱,事不关己地低头看书。
少女名叫风愔,若按血缘关系,她是宿淮双的堂妹。然而她丝毫没有堂妹样子,气急败坏地站在走廊上,对着宿淮双斥道:“谁让你去爷爷那儿告状的?!”
宿淮双垂着头,没有说话。
然而江泫能感受到他胸中烧起来的、能将人啃噬殆尽的戾气与愤怒,这愤怒如此鲜明,感知到它时,江泫竟然有些愣神,一时分不清这怒火究竟源自于他自身,还是源自于墙下的宿淮双。
差得远了。只因为血脉,他在风氏竟然过的是这样的日子——实在古板,实在迂腐,实在可笑之极。江泫吸进一口气,感觉暴怒在心中闪过,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叱问没有得到回答,似乎将风愔惹怒了。她的胸膛重重地起伏了一下,抬手就要凝聚灵力对宿淮双出手泄愤,却被一旁一副漠不关心模样的风定开口叫停。
“行了,愔愔。”他淡淡道,“家主不是没罚你么?他要是今日死在这里,徒增些麻烦。”
风愔睁大眼睛道:“有什么麻烦的?他只不过是一个外姓人,是家奴!贱命一条,就算我让人把他打死,又能怎么样?”
风定神色漠然地扫了一眼宿淮双,道:“他好歹是你堂兄。”
风愔脸色一变,眼中闪现泪花,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她跺了跺脚,几步跑到风定面前,劈手将他手中的书卷夺走,道:“他才不是我堂兄!爷爷也不喜欢他。就是因为他的贱人娘和贱人家奴私奔,爹爹才会走,这么多年都不回来!”
她含着泪道:“老老实实嫁个人会死吗?非要和人跑出去,给家里蒙羞。蒙羞就算了,还要送回来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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