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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这样诡异地僵持着,最煎熬的还属局外人老刘,他被这两个人逼得脑瓜子疼,默不作声挨在张沉身旁坐下,瞥了眼不远处仍坐在套鼓后没动的七媛,小声问:“是不是你俩又吵架了?每次你俩吵架她就这样。”
张沉说:“这次比你想象得严重。”
老刘耸耸肩,没当回事:“她哪次不是要死要活的?后来还不是又和好了?”
可他刚说完,一直在原地没动的七媛忽然站起来,眼睛不看他俩,话却是对着他们说:“我们晚上一起吃顿散伙饭吧,下张专辑我就不参与了。”
老刘本还愣着,但视线扫过其他两人一来回,又扫过满地乐器电线一来回,他忽然回过神来,噗嗤一声笑了:“我就知道,这一天早晚还是得来。”
晚上的散伙饭进行得出奇平静,这几年他们三个几乎要拿散伙当口头禅,时不时牵出来溜溜,大阵仗哭过闹过,可不出一周,每次的始作俑者七媛便挨个给他俩道歉。
谁也没想到真正的散伙如同散步般平常,没有铺张的离别宴,没有人抱着哭作一团,三个人都很冷静,一路上没人展示自己的表达欲,默契地连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们顺着大道走到熟悉的大排档,临时决定就把散伙饭安排在这里。三人在塑料棚下落座,向老板要了扎啤烧烤,挨着布了层油的桌子碰杯,如同每次演出结束后的最简陋的庆功宴。
老刘喝得最猛,醉醺醺的脸上布满红晕,眼睛一只死瞪着,一只无可奈何地闭着,他拉着张沉絮絮叨叨很久,从国际局势聊到动漫新番,最后才愤愤说起他们的音乐来。
“咱们做的这些东西,虽然一直是入不敷出的赔本买卖,虽然圈里人嫌咱这无词曲神经又装逼——他们懂个屁!”老刘打了个酒嗝,顶着一张上头的猪肝红脸揽上张沉的肩,大着舌头说:“但你哥们我懂,心血最遭不得被乱七八糟的东西破坏,我懂——”
说到这儿,他歪歪扭扭从凳子上站起身,酒也不喝了,嚷嚷着:“要百花齐放,我们就是百花中最小最营养不良那一朵,但他们的版图里也离不开我们不是?”
张沉说:“我只是为了我自己。”
老刘“哎”了一声,哐哐点头:“我知道,刚才扯远了,但我都知道,你那玩意儿,不是为自己也写不出来,我又不是傻子!七媛那么傻肯定也都知道。”
他是真醉了,口中话很快变成只有自己听得懂的呓语,没一会儿,他连话也不说了,直直倒在桌上打起震天响的呼噜来。
张沉酒量好,几瓶下去和平时没多大区别,他给老刘老婆打了一通电话,报上地址,让她来领人。
没过二十分钟,一个短发女人风尘仆仆地赶到,大老远便摇着胳膊跟他们打招呼。她跟张沉一起把人抬上出租车,随口问起几句近况,临走时不忘摇着车窗和他们道别。
再返回来时只剩张沉和七媛两个人,七媛一直望着远处发怔,既不说自己要回家,也不和张沉说话。
大排档里到处闹哄哄,唯独他们这桌安静得不正常。七媛开了一瓶啤酒,仰着脖,对瓶吹下一整瓶,不出一分钟就满脸通红,她拍打着热腾腾的脸颊泄火,面对空气说:“张沉,你可真有两下子,哪方面都是。”
这话使张沉今晚第一次笑起来,没认同也没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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