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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嘉尚张了张嘴,最终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
杨简又将目光转向任达桦:“达桦哥,你是一位出色的演员,你愿意你的表演才华,仅仅被局限在越来越狭窄的‘港片’类型里吗?你难道不渴望在更多元、更丰富的故事和角色中,挑战自己,留下更多能被更广泛观众记住的作品吗?”
任达桦沉默了片刻,坦诚地点了点头:“当然想。作为一个演员,谁不希望自己的舞台更大?”
“所以啊,”杨简总结道,身体靠回沙发背,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和,但话语的分量却丝毫未减,“问题的根源,不在于有没有人支持,不在于有没有资金,甚至不在于有没有好的电影人。问题的根源在于心态,在于定位,在于是否敢于打破那个已经越来越束缚自身发展的‘小格局’。”
他顿了顿,给出了一个近乎冷酷的结论:“如果金像奖不能从根本上完成这种心态的转变,不能真正把自己摆在华语电影大家庭一员的位置上,而是继续抱着那种若隐若现的‘优越感’和‘排他性’,那么,无论你们请谁来站台,无论你们在技术上做多少修补,它的衰落,几乎是必然的。更何况,你们有那么多资金去补贴吗?我个人同样十分无力,也不会去逆转这种大势。”
他的话像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众人的心头。
虽然早有预料,但亲耳听到杨简如此清晰、如此深刻地剖析出问题的本质,并明确表示不会介入,还是让他们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感和挫败。
现场陷入了一片长时间的沉默。梅雁芳、张国榕等人也心情复杂,他们知道杨简说的是事实,是逆耳忠言,但看着尔东升等人失望的脸色,又有些不忍。
最终还是尔东升打破了沉默,他苦笑一声:“杨导,你的话……虽然刺耳,但句句在理,都说到了关键点上。这些问题,我们不是看不到,只是……改革之难,难于上青天。牵扯的利益、人情、观念太多了。”
杨简理解地点了点头,语气缓和了一些:“尔导,我明白你们的难处。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虽然无法直接插手金像奖的内部事务,但我可以承诺一点:如果未来,金像奖真的能够展现出壮士断腕的决心,进行真正意义上的、符合电影产业发展规律的改革,变得更加开放、包容和专业,那么,我和我的公司,愿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提供支持。比如,可以作为合作伙伴,参与一些旨在推动华语电影交流的项目;或者,如果规则允许且作品足够优秀,我也不排斥让我公司的电影参与评选。”
他给出了一个非常清晰的边界和前提——改革在先,支持在后。而且支持的方式,也是基于商业和专业规则,而非单纯的人情。
这个表态,虽然距离尔东升等人最初希望的“鼎力支持”相去甚远,但至少留下了一个可能的窗口和一丝微弱的希望。这已经是看在梅雁芳、张国榕等人的面子上,所能给出的最积极的回应了。
“谢谢,谢谢杨导能如此坦诚相告。”陈嘉尚深吸一口气,代表四人说道,“你今天的这些话,我们会带回去,好好消化,认真讨论。无论如何,非常感谢你能给我们这个机会交流。”
“杨导,我知道可能很冒昧,但是我还是得尝试一下。”尔东升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说道:“我代表香江电影金像奖董事局,诚挚的希望,你和你的《寄生虫》剧组,可以参加明年四月举办的第三十五届金像奖,我们保证给与杨导和你的电影得到最公正和专业的评选。”
说完,不止尔东升,在座的所有人都用一种期待的眼神看向杨简。
“尔导,还有各位,不是我推辞,时间上来不及。”虽说时间上来得及杨简也不会答应,但他这话倒也不是借口,明年的金像奖是在四月份,而那个时候,《寄生虫》差不多才剪辑完成,时间上肯定来不及。
闻言,在座的所有人都面露失望的神色。不过想想也是,《寄生虫》最快一月初杀青,而作为一部要去戛纳电影节冲击大奖的电影,不能随便剪辑一下就拿去参奖,肯定需要精心剪辑才行,而且杨简必然要因为奥斯卡耽误一段时间,因为谁都知道,《婚姻故事》大概率还要冲着最佳女主角去,所以杨简说时间来不及,那也是合情合理的。
尽管尔东升和陈嘉尚几人十分失望,可他们也没有纠缠不休,而是知道适可而止。
比较沉重的话题过去,接下来的谈话,气氛就显得轻松了许多,但也更加浮于表面。
大家开始聊一些电影拍摄的趣事,聊香江电影曾经的辉煌,聊内地市场的新动态,但都小心翼翼地避开了那个最核心、也最沉重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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